这时,一艘客运货轮正要开船,往对岸虹口的国际客运码头驶去。赵力舒背着游姑娘,混入了人群中,匆匆地登上了这艘客轮。二人就在甲板上,和众多人等一道往对岸的虹口区驶去。
只听得“呼”的一声汽笛声响,这船要起锚了。突然间,人们看到这码头登船的地方,来了一大队的巡捕,说是要上船搜查。
这客轮的乘务员见这些巡捕出具了北洋官府的巡捕证及调查书,不得不放行让他们上船。
游丽娟知道这巡捕们是来捉拿她的,倚靠在赵力舒身边不知所措。赵力舒和游姑娘肩并肩,半托着她,往客轮的客舱方向行去。
二人来到了客舱的贵宾房那,见到有一间客舱的门开着,而舱外一个女子正站立在客轮的船头望着黄浦江上的风景。
赵力舒带着游姑娘悄悄地进入了这贵宾客舱,并将游姑娘放置在床沿边坐着休憩,自己也坐着休息会。
不大会,方才在船头望风景的女子,回到了这客舱贵宾室内。她见到这突然出现的一男一女,不禁十分惊讶。她看到了这女子的腿部用白布打着绷带,而这白布也被腿部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右肩胛处,也留着血,貌似是刚刚被人用刀刺入的。
而她看到,这男子也是坐在椅子上,喘着大气,似乎已是疲惫不堪。
这女子不禁好奇地问道:“两位是?”
赵力舒看到这贵宾客舱桌子上放置着一个药箱,旁边又摆放着一本书,书名是《希波克拉底全传》。赵氏想着:“这希波克拉底是古希腊名医,西方医学之父。而这又摆置着药箱,这女子可能是个医生。”
赵力舒开口说道:“医生,我们受了伤,能否请您来诊治一下。”
这女子听后,来到了游丽娟的面前,她看了看游姑娘右肩胛上的伤口,说道:“这伤口已经开始化脓了,再不治疗就为时晚了。”
说着,她从药箱中取出了纱布和消毒液,欲给游姑娘洗涤伤口。正要开始擦拭,却听到这走道里“踏”、“踏”繁乱的脚步声和挨门挨户“哐”、“哐”的敲门声。
这女医生站了起来,来到门口,她往外看看了,便把房门关上了,继续来到游姑娘面前要给她施药。
游丽娟忍者伤痛,好奇地问道:“外面怎么了?”
女医生回答道:“外面有几个巡捕,好像是挨户搜查什么似的。”
“啊!”游丽娟惨叫着,心想,“这伤口还未医治,巡捕又找上门来了。这回可真跑不动了啊!”
赵氏也想着:“现在我已是精疲力竭,再也不能动弹了。只有坐以待毙了。”
正想着,突然听到这舱门“咚”、“咚”的被人敲击着的声音。
这女医生放下了手中的药瓶和纱布,来到了这舱门口,对着外面问道:“是哪位?”
只听得舱室外的声音道:“我们是巡捕房的人,来缉拿洪门案犯。”
赵力舒和游丽娟听后,大惊失色,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若是逃,也逃不出去了啊。”游丽娟想道。
“我这里没有案犯,更没有什么洪门的人。”只听得这女医生道,“我是虹口提篮桥诊所的翟艳霞医生,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请回吧。”
“啊!”赵、游二人听后心中惊讶着。赵力舒心中想着:“原来面前这位就是翟艳霞医生啊。久闻大名,今天算是见到她本人了。”
翟艳霞在虹口提篮桥村开设了一个西医诊所,医术惊人,曾救治过法租界工部局法董夫人、美籍上海领事等上海滩名人的疾病,其名声大噪。甚至连虹口的日本医院都派人派员前去提篮桥诊所向翟艳霞医生请教医术。故翟艳霞的大名在上海滩可谓是名噪一时,各界名人有患重病在其他医院不能医治痊愈者,皆有前往虹口提篮桥诊所诊治的。至目前为止,貌似还没有翟艳霞不能医治的疾病。
这时,只听得门外的声音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翟医生。不过,今日我们有巡捕房的搜查令,必须进去查看,请翟医生务必开门。否则,我们就破门而入了。”
听到此后,翟艳霞转过头去,看着他们。见其中一个身受重伤,伤口还留着血,而另一个已经是疲惫不堪,不能动弹了。
她用手指指了指了木床的下面,示意二人躲在床下避难。
赵、游二人会解其意,蹑手蹑脚地爬入了这木床下。游姑娘待在里面,而赵力舒躺卧在外围。
待二人都隐藏在木床下之后,翟艳霞才开了门。但听得一人进入舱门的脚步声后,其声音道:“原来是翟艳霞大医生,久仰久仰。你的大名早有所闻,今日才见到你本人,有幸、有幸。”
翟医生听后说道:“巡捕房找我有事么?”
这巡捕的声音道:“没啥!我们是奉命来捉拿洪门案犯游丽娟的。”
“什么游,什么娟的?”只听得翟艳霞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娟!什么游的!而且我和洪门也素来无交往,他们也不可能在我这里。”
“哇!”赵力舒在木床下躲着,听到翟医生的说话声后,心中大为震惊,想着,“这翟医生不仅医术高明,而且人品好像也很不错。我二人和她是素味平生,也没有任何交往。她这样救助隐藏我俩,真可谓是救人于危难之间了。”
“喔。”这巡捕的声音道,“那么,翟医生有没有看到过一男一女从这里经过的,那个女子腿部受了伤缠着绷带,而她的肩胛处也被刺留着血。”
“我连他们的影子都没有见着。”只听得翟医生的声音道。
“喔。”这巡捕应了声,便开始在这船舱内走动。他看到了摆在桌子上的消毒液和纱布。这消毒液刚刚开了瓶,而纱布也貌似是刚刚打开却还没开始使用一样。
这巡捕感到可能是刚刚有人来过此处找翟医生治疗似的。他再一次地环顾着四周,目光留在了床沿下。在这床沿下处,几个脚步印迹隐约可见,而且上面黄泥土的残留物还未扫除。他知道有人肯定是来过此处了。
突然间,他弯腰低头下来,往这木床下看去。但见一男一女躺在这其下,一个已身受重伤,面部表情痛苦不已。而另一个是筋疲力竭了。
当这巡捕的头部出现在这床下的一瞬间,赵、游二人的心脏“咚”的一下猛跳着,被吓了个正着。赵氏往外瞧去,但见这巡捕就是方才的萧副队长。他用手捂着胸口,貌似是方才奔跑过度,胸口处有些疼痛了。而游姑娘一手捂着腿部受伤处,另一手放置在右肩胛处,也是痛苦不堪。
这巡捕萧副队长就这样看着,却没有动弹。
赵氏回看着他。赵用右手指了指胸口,然后再摇了摇手,那意思貌似是自己再也跑不动了,只有坐以待命了。
巡捕萧副队长看着他们,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丝淡淡的悲凉之感。由此情景下,不得不令人产生了恻隐之心。
他没有掏枪,没有拉着赵、游二人出来,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这时,突然听到外面过道里的脚步声,并听到了有人的喊话声,说道:“萧副队长,这几间我们都搜查了,没有他们的下落。”
萧副队长听到后,直起了身躯,站立起来,往舱外走去。他对外面的人说道:“这间也没有他们的下落,走,我们去其他地方搜。”
他出了舱门,回头关门时,他对翟医生说道:“翟大医生,多有打搅,抱歉!”说着,关上舱门,就带着他的弟兄们离开了。
巡捕离开这舱门的一瞬间,翟、赵、游三人都同时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翟艳霞将这舱门反锁了,走到椅子前,瘫坐了下来。她拿起桌上的一杯柠檬水,喝了几口。然后口中喘着大气,貌似是依旧心有余悸。她心中想着:“刚才真是好惊险啊。我是要好心帮助这两个落难的人,却遇到巡捕来搜查。万一方才巡捕将他们捉拿,我也成了包庇案犯者。要是传了出去,我以往所创下的美好名声,可是顷刻间就灰飞烟灭了。”想到此,她心中都不禁有些后怕。她想着:“我干嘛要帮助他们两个呢?我和他们也是毫不相识啊!真是奇怪!”
翟艳霞又喝了口水,听到这巡捕们已经走远了,便对着床下说道:“两位!他们都走远了,你们可以出来了。”
听到此后,赵力舒拉着游丽娟,蹒跚着从床底爬了出来。坐立在这床沿上之后,他二人对翟医生拱手作揖,竟异口同声地说道:“今天多亏了翟大医生帮助,才能有幸脱险。”
“呵。”翟艳霞听后,笑着说道,“没啥。实际上,方才那个巡捕,才是你们真正要感谢的人呢。要不是他起了恻隐之心而放走你们,你们能还坐在这里么?所以,那个巡捕才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呢。”
二人听后,心中觉得也是有理。赵力舒心中想着:“那萧副队长可是这巡捕队伍中少有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