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陈浫难以入眠。
不仅仅是因为外面阴云密布,电闪雷鸣,风雨大作。刺耳的警笛声一声接着一声地从窗外划过。更多的是有一种压抑的气息徘徊在金市上空。
普通人或许感觉不到,但是不知为什么,陈浫一直有一种生命受到威胁的感觉。
陈浫猜测大概是自己所谓精神力提高的缘故。
就像每时每刻有人把刀悬在陈浫头顶,那种危机感根本让他难以入眠。
“或许虎叁他们正在和那个王焕在某处结界里战斗。”
陈浫缓缓下潜,直到把自己头顶没入了浴盆药浆中。
咚咚咚!
陈浫眼睛爆出血丝,自家门被敲了!
估计又是那个死缠烂打的刘义庆。
陈浫心里的不安无处释放,正好化不安为力量好好教训一番这小子。
开了门,锃光瓦亮的光头首先映入眼帘。
果然是刘义庆。
他见陈浫开了门,毫不犹豫的纳头便拜,砰砰砰三下,将走廊的声控灯都震亮了。
“师父再在上,请受……”
陈浫没等他说完,一把就把他拉了起来。有人一见面就给他磕头,就算陈浫心里再怎么不爽也难以发作。
“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不收徒的吗?”
“师父谦虚了,我一眼就发现您就是个大高手!”
刘义庆双眼发光,双手合十,向陈浫拜了拜。
你能看出个鬼来!!
陈浫搞不懂这小子的脑回路,还有,这个佛礼又是怎么回事?
“你还是回去吧,我自己现在还没学明白呢。”
然而刘义庆不为所动,纠缠不休。
陈浫无奈,也再受不了这小子的执着,道:“等我学有所成再教你怎么样?也算你我一场缘分。”
可是刘义庆哪里会同意这种模糊不清的话,急着就要说话。没想到陈浫一手探出,捏住了刘义庆的下巴。
“你要是再比比我可就报警了啊?现在街上警察这么多!”
陈浫真的是不耐烦了。
刘义庆虽然小,但也不是傻子,见自己师父真的生气了,这才有些不甘地点了点头。
“我送你回家吧,外面太危险了!”
刘义庆眼睛又亮了起来,师父果然是关心我的!
穿戴整齐,防具皆备,再带上强化过后的制式长刀,和刘义庆一起向城南走去。
最近街道戒严,开车需要被层层盘问,倒不如步行走得快些。
外面空气冰凉了些,被吸入肺部后,刺激地陈浫精神一振,心情好了不少。
于是话头就被打开了。
“你一个人从城南走到城西,最近杀人犯这么嚣张,你不害怕吗?”
“只要有师父,我就不害怕!”
“……”
陈浫接不上话,所性一直沉默。刘义庆也乖乖地没有造次。
虽然是晚上行人极少,半天不见一个人影,但是警察却不少。
因此,陈浫这个画风明显与普通路人有别的人极容易成为警察的眼中钉。
一路上,陈浫解释了不下几十遍,这才从警察手上逃脱。
直到把刘义庆安全送回家后,这才松了口气。
拒绝了刘义庆父母的挽留,陈浫身影隐没在了黑暗中,在夜晚肆意奔走。
晚风吹拂,蒙蒙的细雨轻柔的拍打在脸上,强有力的身躯仿佛克服了地心引力,在楼宇间纵横闪烁。
失重和风阻让陈浫又有一种自己在飞的感觉,心中逍遥自由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才是生命的真谛啊!”
没有引力的束缚,没有杀人犯,没有规则的束缚,陈浫就这么在高楼之间腾跃,仿佛人间都和自己断绝了关系。
陈浫心境仿佛受了一次洗礼。
可惜天不遂人愿。
猛然间,嗡的一声,一种奇异的声响在陈浫耳膜悄悄震了一下。
虽然很小,但陈浫还是注意到了。
很奇怪的感觉。
陈浫急忙停下脚步,驻足在一栋楼的楼顶,四处观望。
放眼望去,只有被路灯染地有些橘黄的天空和几乎没有亮着的万家灯火。
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种奇怪之感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急促,到最后仿佛就像在陈浫耳畔尖啸!
附近有人!!
陈浫脑海里忽然莫名地闪过这么一道信息。
这道信息不是凭空生成的,而是逐渐雄浑的真气告诉他的,是一种脑内的直觉告诉他的。
附近有人!
像一只花豹,伏低了身子,等待着猎物靠近,然后给予致命一击!
陈浫觉得他就是那个花豹眼中的猎物。
他喉头蠕动,眼睛不受控制的四处打量,血丝逐渐爬上眼球。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或许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蒙蒙的细雨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渗入陈浫衣服深处,最后身上的衣服仿佛一套重甲,压在陈浫心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传来,很清晰,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呼吸,急促而粗重。
附近有人!!!
雨似乎下的慢了些。
余光可以清晰地看到雨滴下落的轨迹。
不,不是雨变小了而是陈浫的感官上升了一个层次,感觉……时间都变慢了。
附近有人,这一点陈浫可以确定。
每一滴雨都在折射着那个人的影子。
每一缕空气都携带着对方生命的振动。
每一簇气体分子都夹带着对方的身体气味。
他很近了。
但是那人并没有动。
不知是在忌惮陈浫还是在顾及其他,他就这么躲在暗处,与陈浫对峙。
陈浫不知道他在哪,他或许也不知道陈浫在哪。
那个人只是知道附近有一个表面平静冷淡,心里却异常暴戾,能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的人物存在。
陈浫是这样的人,他的平静与理智只不过是在文明社会的束缚下产生的一个适应性人格。
他不知道一旦自己没有了规则的束缚他会变得怎么样。会像是上个世界那样杀人不眨眼,享受那种鲜血逐渐失去温度的感觉,还是做一名恪守底线,维护秩序的侠客?
他不知道,至少,他现在的内心喜欢做一名对内仁慈,对外残暴的人。
仁慈,他可以送自己的房客安全离开金市,可以送小朋友回家,可以扶老奶奶过马路。
残暴,他抑制不住地想要把敌人的头颅用蛮力生生从他脖子上撕下来,血雨中,大笑声中,他一边欣赏人脖子的横截面辨别气管是哪个食道是哪个,一边体验血之温泉。
于是,他在楼顶,看向街道上穿着雨衣,把整个脸部藏在阴影里的人时,眼神深处似乎藏了一头被捆绑的野兽。
那人也在看着陈浫,他们都感觉到了对方内心无法遏制的暴戾!
一个流于表象,另一个深埋于心。
然后他俩错身而过。
一个消失在雨夜,一个回到自己家中。
第二天,天空放晴。
风和日丽。
新闻报道着,昨夜一夜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