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竹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一壶酒,坐在院子里慢斟细酌,啧啧了两声,这酒中隐隐一股清冽的梨花香气,想必是花柃自己酿的。一抬眼便看到了花柃神色淡淡的走了过来,也斟了一杯酒。
他促狭笑道,“这么快?!”
花柃眯眼飞过去一记眼刀,“我什么都没做。”
绿竹晃着酒杯,头也一并摇晃着,“你虽是个性子冷的人,但我可不信你是个坐怀不乱之人。”
花柃话锋一转,抿了一口杯中的酒,幽幽问,“你哪来的酒。”
绿竹手一哆嗦,方才他便是在梨花院子里乱晃时,发现了一个酒窖,便拿了一罐藏在最里面的出来。于是他拿起一旁的扇子遮住半张脸,发出一阵令人恶寒的银铃般的笑声,“公子您慢用,奴家先走了。”
自从那日和绿竹一起栽倒后,非澜就打心眼里开始同情绿竹了,试问哪个女子能忍受着这样有口不能言的隐疾还能谈笑风生的。她看绿竹每日倒是乐哉乐哉丝毫不放在心上,于是吃饭的时候,非澜常常都会给绿竹多夹些菜。
绿竹自然是受宠若惊吃的不亦乐乎,还时不时向花柃挑挑眉梢得意非凡,后者则悠然淡笑,不以为意,实则憋笑憋的辛苦。
一日黄昏后,非澜喝了药便来到温泉这里泡一泡,花柃说温泉有助于她气血畅通,药力更好的进入到经脉中,对身体恢复大有裨益,她隔三差五便会来这里泡一泡。
近些日子以来,她感觉身体的确是强壮了许多,运气时,小腹丹田处也没有了刺痛的感觉,这天下,也就她有福气让花柃亲自照看调理了吧。这样想着,非澜抿唇一笑,脚下没注意,一脚滑进了温泉里。
浑身衣服湿了个透不说,等下要怎么回去啊,夏日里穿的本就薄,这一浸水,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肌肤,和没穿有什么区别。
非澜苦恼的趴在温泉池旁边,湿的衣服贴着身子难受,她便一一都脱了扔在外面,若是外衣也可以找花柃帮忙,偏偏内里的亵衣和亵裤这样的贴身衣服,光开口她都觉得脸红。想了想,她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绿竹坐在亭子里,只能叫她帮忙取一下衣服送过来了。
于是非澜运功传音入密,保证不会让花柃听见,叫绿竹去温泉帮她一下。
好在绿竹还在亭子内,不然传音入密也要没用了,他听见非澜的话,一口茶水喷在了桌上。心里暗自告诫自己,以后可千万不能让非澜知道他是个男的。
绿竹匆匆找到花柃,咳嗽了一下尴尬的开口说,“你的那个小娘子,让我去温泉帮她一下。”
花柃正在看书,听到他的话,眉毛轻扬,上下打量了他良久。
绿竹本能的双手抱胸,警惕的看着他,忽然又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太过女人,遂又放下手来,硬着头皮说,“和我没关系啊,是她偷偷叫我去的,那我们女儿家,总要有些小秘密的。”
花柃放下书,唇角勾了一下,转过身声音却异常森冷,“明天恢复你的男儿身。”
非澜等啊等,好在也是泡着温泉,倒是十分的惬意,差点便要睡着。听到脚步声传来,抬眸看去,便看到朦胧水汽中,花柃清俊的脸神色十分不善。
“怎么是你?”非澜一边慢慢问,一边缓缓将身子埋入到水中,只留一个头露在外面。她看了看花柃的负在身后的手,似乎拿着衣物。
“你叫绿竹来有什么事?”花柃声音凉凉,也不知道是忽然生谁的气。
“……”非澜沉默着,露出手臂指了指岸上湿漉漉的衣服。
白皙纤细的手臂还挂着晶莹的水珠,连带着单薄的肩膀也露出了水面少许。非澜眸光映照着水光潋滟生波,仿佛这山野中肆意的水妖。
天色渐渐暗下来,花柃闭上眼,压下心底的躁动,拿出手中的狐裘绒毯,在面前张开,声音沉静,“上来吧,我带你回去换衣服。”
非澜没有任何的迟疑,便跃上岸边,站在了绒毯的另一侧,她光着脚,濡湿的发丝披在身后,紧贴在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她凝着闭着眼的花柃,忽然抬起莹白的手臂环上花柃的脖颈,贴近他的怀里。花柃身子一僵,睁开眼,缓缓看向她,眸底神色微亮。
“花柃,来到逍遥居后,你似乎总是心中有事。”她歪着头眨眼浅笑。
他唇边噙着笑扬了扬眉,倒像是在说,眼下还是你更怪。于是长臂一收,绕过她的腋下,用绒毯将非澜裹了起来,虽说夏日的夜晚并不冷,但是也不能这样湿漉漉的站着,更何况她这样未着寸缕。
“为何这样觉得。”他将她裹好,手若有似无的落在她的腰上,低头看着她,目光灼灼。
就是这里,非澜看着他,明明他看着什么都很正常,却总让她感觉到,他心中有什么顾忌。她也总是担心,毕竟他们两人之间,曾经有那么多的误会和伤害,花柃放弃一切与她归隐,真的不会后悔吗?
但是这样的话,她不想问出口,有关前半生的一切,她都不想再提起,就当做是做过的一场梦,梦醒了,便忘却就好,但是她却一直心中觉得愧对眼前的男子。
于是非澜抿嘴一笑,眸光温柔如水,靠近了花柃些许,“因为我懂花柃啊。”
他闷闷的笑了起来,笑容如同冬日里最温暖的那一缕日光一般,气息喷在她光洁的肩膀上,痒痒的。
“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花柃手一紧,已然将她拉到近在咫尺的位置,热烈的呼吸纠缠在一起。
非澜脸颊微微泛红,却没有躲开,她迎上他的目光,“那你告诉我,你在逃避什么?”
花柃愣了一下,他知她是个决绝的女子,若是决定的事情,便不会留余地,若是他欺瞒于她,反倒会让她心生疑虑,便叹了口气,说,“非澜,你的身子接连受内伤,须得好生将养,这个时候,不能再有其他损耗。”
她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的男子为她考虑了太多,任凭她穷尽一生,都难以补偿半点。于是非澜踮脚送吻,她曾经想几次杀了他,却在一次一次靠近时让自己沉沦而下,旁人无法伤他半毫,她却能轻易将他伤的体无完肤。
花柃哪里经得住她的挑逗,一瞬便化被动为主动,旋身将她抵在竹墙之上,用力深吻。手拂过她的肩膀,粗糙的掌心让非澜微微战栗,她伸手摸向花柃的衣带,却不料被他按住手,声音低哑轻缓,“非澜,听话。”
她抬起迷乱的眼,轻轻喘着气看向他,他拂过她的脸,“我等你等了许久,再多等几日无妨,若是你总是这样挑逗我,那这等待的过程,可是会难过许多。”
非澜皱了皱鼻子正要再次反驳,他埋头落下一吻堵住了她的嘴,随后快速离开,将她已经有些松落的绒毯再次包裹好,施展轻功,将她抱进怀里风一般的回到了屋子里,随即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剩下非澜一人,光溜溜的坐在被褥中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