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哲伸手去拿桌子上的茶水,却一手抓了个空,才想起自己方才已经将那杯滚烫的茶水扔在了张贤的头上,此时想喝茶压一下心中的惊异倒找不到了。张贤作为姬无心手下得力之人,即便受到如此的侮辱,仍然在此刻恭敬的垂手开口,“王爷稍等,小的去给您准备热茶。”
说罢,张贤向笙歌也微微欠身一下,目光扫过她,不动声色的离开的屋子。
莺歌被笙歌挡在了身后,护佑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白,趁这个时候,她转身对莺歌说,“我与王爷有要事相商,那就劳烦莺歌姑娘,去屏风后为我们奏一曲。”她看向莺歌,这才发现,这是怎样惊为天人的一个女子啊。眉若远山,眸若清泉,在闪动的烛火中,肤色仿佛泛着珍珠色的光一般,她温婉沉静的看着笙歌,眸底神色淡漠不辩情绪。
“好。”略施了朱粉的唇瓣轻启,声音如同丝缎一般柔软。莺歌转身走入了屏风之后。
张贤端着茶走了进来,向屏风后望了一眼,随后为笙歌和淳于哲一起倒上了一杯茶。
笙歌没有想过之后要做什么,接下来要怎么发展,方才出来仅仅是一时间的正义之情催促罢了。
她在淳于哲的另一面入座,张贤为两人倒满了茶水,随即便站在了笙歌的左侧,然后便是高深莫测的沉默。
淳于哲却比她要急的多,一挥手示意手下出去将门一起关上,房间只剩下笙歌,张贤,莺歌,淳于哲,和他身后一个黑衣护卫。
于是他开口道,“贵妃那边传来消息,淳于瑞的身体如今大不如前,姬城主的医术绝伦,连毒药,也十分的精通,御医们无人看出问题来。”
笙歌喝了口茶水掩去了她听到这个消息的震惊,这样的消息何止是机密,她甚至能感觉到身边张贤隐约针对她的杀气。若是淳于哲离开,她必然走不出这间屋子。
“哦?既然一切顺利,那王爷此次来,又意欲为何?”
“淳于瑞已经开始怀疑了。”淳于哲说罢这一句,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担忧,反倒像是有些幸灾乐祸,“贵妃,应该是你们的人吧。”
笙歌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张贤,后者望着前方,微不可查的轻轻摇了摇头,笙歌依旧淡然问道,“然后呢?”
“淳于瑞立下了一个秘密遗诏,交给了浮月山庄”(笙歌的手微微一颤)淳于哲晃着头慢悠悠的说着,“浮月山庄的大名你肯定是听过的,淳于瑞对他们极其信任,这个遗诏,绝对不能公布于世。”
“遗诏上写的是谁?”
“淳于意。”
笙歌扬了扬眉,没有回答,实际上她压根不知道淳于意是谁,纯粹是好奇的多问一句罢了,于是此刻也只是一副讳莫如深的了然神色,心里却真正在盘算,要怎么安全离开。
“那王爷今日如此急的找我,是和淳于意有关?”
“淳于意离开天命城了,据宫婢们说,是为了给淳于瑞找良医治病,这天下的良医,除了浮月山庄的花柃,就只有你了。”
笙歌的手指转着杯盏的盖子,皱眉思索着,这个情节,为什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爷的意思是……?”
“也不必太过赶尽杀绝,城主想要的,是为族复仇,而我想要的是那个位置,”淳于瑞说着,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开口,“只是淳于意,必不能回到天命城。”
笙歌沉默着,想起于意在昨天晚上,城外的树林中和她说的,他来这里,也是为了找姬无心治病,究竟是巧合,还是说他就是淳于意呢?连名字都如此的相似。
“若是他去找浮月山庄呢。”
淳于哲阴恻恻的笑着,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之所以亲自来找城主你,就是想请你出手。浮月山庄机构庞大,决不能留,且不论淳于意和遗诏的威胁,浮月山庄在世一日,颠覆淳于瑞的计划,就难比登天。”
笙歌轻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此刻的尴尬,眼下的场景委实是滑稽了些,她一个浮月山庄的圣女,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听别人说要针对浮月山庄的计划,而淳于意,刚好又可能被她给意外捡到了,一个在他们看来颠覆天下的计划,居然被自己这样无意间给撞破。
淳于哲奸猾的笑着看她,等她的一个表态,笙歌只能尴尬开口,“这件事情,关系重大,须得仔细计划才行。”
“自然。”淳于哲说罢,便满意起身,向门外走去,又停了下来,转头上下打量了笙歌许久,再次露出方才看着莺歌时的那种垂涎的笑,“城主天人之姿,又有惊世之才,若是大计可成,本王愿以皇贵妃之位答谢城主。”
笙歌站起身,温柔一笑,“若我真如王爷口中形容的如此优秀,相比当可匹配皇后之位。”
淳于哲愣了一下,随即转身大笑着离开。
淳于哲一行人的脚步声刚刚消失在转角处,眼前的房门就忽然被一阵劲风关上,笙歌转身挡开张贤向她打来的一掌,她没有猜错,这个老人,武功果然很高。屏风后的琵琶声没有因为淳于哲的离开而停下来,反而更加嘈切,笙歌和张贤,在屋内空手打了起来。
她虽年纪小,但是因为天赋惊人,一直以来,在浮月山庄,便在武学上一直冠绝众人,但是相比张贤,却没有什么真正的经验,五个回合下来,便在一个转身的时候,被他一掌打在肩头,正好在三年前方长老落掌的旧伤之上。
笙歌退后几步,抓着肩膀飞速的扫了一眼窗口,张贤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想法,冷笑一声,“这屋子,已经被高手围住,你武功虽高,但是也经不住别人轮番来战。”他扬起一只手,屏风后莺歌的琵琶声骤停,屋子里却好像还有琴弦微微颤动的回音。
莺歌走了出来,抱着琵琶,清丽的脸上容色清冷,微微欠身,“奴家,多谢姑娘方才仗义相救。”
“你们就是这样答谢我的?”笙歌不领她的礼,靠在柱子上哂笑问道。
右肩有些刺痛,她方才已经尽力卸了那一掌的力量,但是这个肩膀之前受伤太重,每当寒湿天气,便会隐隐作痛,这几日深秋夜里寒气浓重,便已经有一些不舒服了。
“姑娘的大义,我们自会报答,但是姑娘方才听到的,动辄会置华舞城众多百姓于死地,今日,怕是不能放你离开了。”
笙歌似乎也并没有为自己的处境太过于担心,依然漫不经心的笑着,摇了摇头,“在这种地方,闹大的话,怕是你们也不想看到吧。”
张贤和莺歌对视了一眼,这正是他们迟迟没有叫外面的人进来的原因,此刻淳于哲在这里,还有不少其他有权有势的大人。若是他们双方争斗起来,闹出动静,对望月楼和华舞城有害无利。
而笙歌这个不知来历的人,倒是没有这些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