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意现在不在,很多话说起来就方便很多,于是笙歌歪头问,“花柃,你准备送我们到哪里呢?”
“你们?”花柃手中忙着,反问了一句,没有转身。
“我和……于意。”
一圈的草都被打理成了一堆放在一处地方,花柃起身拍了拍手,“你与他认识多久了,便放心和他同行?”
“……我只是帮他个忙,完事之后,便一拍两散了。”
“完事以后呢,”花柃走了过来,低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她,“你又有什么打算?”他目光灼灼,等着她开口问那些事,哪怕不知道,如果她真的问出口,他要怎么回答。
笙歌站起身,依然要抬一点头才能看着花柃的脸,她想问花柃那些司倾柔想要告诉她的事,但是她知道花柃可以告诉任何人,也不能告诉她,既然如此,又何必让他为难,也徒增自己的烦恼。
“我打算,去游山玩水,这苍兰国的大好河山,我要多去见识见识才好。若是路上有些奇事或者奇物,便寄回去给你们乐乐。”笙歌粲然一笑,黑亮的眸子里带着一如既往的澄净。这也不算是谎话,等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后,便准备去游山玩水,抛开前尘的这一切纠缠。
花柃眸色微沉,清俊的脸上神色莫辨,注视了她片刻后,唇角勾起,“那我呢?”
“……”笙歌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花柃是如此执着之人,也难怪,这是一个破解毒药时,连着半月都可以不出屋门的人啊。
“你一字未留便偷跑出山庄几个月,难道从未想过我?”花柃说着向她靠近了一些,笙歌依旧发着愣,想说怎么会从未想过呢,她离开山庄,头上日日都挽着那支他送的银簪,每次手划过上面的黄色小花,便想起他。
那银色簪子上的花,便是柃木花。她也是跑出来以后,偶然得知的,也只有花柃在身边的时候,她不需要去警惕去防范,她知道,面前的这个男子,能让自己依靠。
她没说出口,仿佛这些话说出来,他们之间,便有什么变了。
“我……我当然想过!我万一你又半路抓我回去怎么办,我藏的可辛苦了呢。”笙歌大言不惭的撒着谎,眼神却不敢对上花柃的目光,垂着眸子紧张的咽了口口水。
头顶传来花柃低沉的笑声,他看着她紧张的样子,想到笙歌以前面对自己,从来不会紧张,所以他不知道,她紧张的时候扯起谎来,竟然如此的让人动心。
他在千钧一发的时间救下了她的命,久违的抱着她在怀中的时候,他不舍得放开,一如此刻,他想要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不要再从眼前消失。
“罢了,我只能送你到云城,到了那里,之后的路,要你自己去了。”
花柃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头。
笙歌抬头失落的“啊”了一声,花柃已经转身拿着剑去干别的什么事了。
她神色黯然的看着花柃,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要留他的话,她不想再欠更多的情义给他了,那样的话,她真的会偿还不起。
淳于意抱着一堆半湿的树枝回来,捣鼓了半天,也终于生起了火来。花柃抱着干草放在火堆边上不近不远的地方,示意笙歌过来坐。
三个人沉默的坐着,花柃抱臂坐在一根漏在外面的老树根上,闭眼靠着身后的树干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淳于意抬眼瞅了瞅花柃,凑到笙歌的身边问,“笙歌,你饿吗?我包里有干粮。”
“于意,”笙歌看着他带着歉意说,“之前没有和你说我与浮月山庄的关系,是因为我是从山庄跑出来的,所以……”
淳于意摆摆手,笑了笑,“笙歌,我明白的,”又冲着花柃扬了扬下巴,压低了声音说,“他就是花神医吧,看起来脾气不太好,想必你在那里也不咋好过才要跑出来吧。”
笙歌偷偷看了一眼花柃,仍然在闭着眼,好像睡着了。于是她神情凝重的点头,小声说,“脾气不仅古怪,还喜欢刁难人……”
“我都听到了。”
“……咳,花柃你要吃干粮吗?”笙歌拿起淳于意递过来的饼,谄媚的笑着递到花柃的眼前。
他挑眉看了一眼,“若是你们精神这么好,不如现在启程,还会早一些到云城。”
“不了不了,”淳于意抱着怀里的饼坐好,闭上眼,“笙歌快休息,你的伤才好得快。”
笙歌在暖和的草堆上躺下,头枕着自己的包袱,本来以为自己可能睡不着,只是闭目休息一下,哪知刚刚闭上眼,没过多久便沉沉睡去。缘是花柃在燃着的火堆之中,烧了些着林中原有的安神草药,加上几日的精神紧张,此时一放松下来,便很快睡着了。
听到笙歌平和安顺的呼吸声,花柃缓缓睁开眼,黑眸中倒映着闪烁的火堆,微眯着眼。眼前的路扑朔迷离,但是他隐约能看到隐藏在迷雾后面的万丈深渊,即便如此,即便他知道,笙歌与他,终有一天会由彼时的深情变成诛心的毒药,他也要紧紧抓住她的手。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她沉静的睡颜,俯身向火堆中添了些柴火,便听见身后笙歌口齿不清的呓语喃喃道,“花柃……”
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应了一声,“我在。”
睡梦中的笙歌也露出浅浅笑意,再次陷入熟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