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昭明宫中,正巧遇见急冲冲的从宫里走出来的淳于意,抬眼看到了笙歌悠哉的走了回来,松了口气,“我一回来便听说你去找我了,却也没见路上有你,没想到你倒是能走回来。”
笙歌看了一眼再淳于意身后急忙拿着斗篷跑出来的青檀,后者看到她脸上的惊愕不亚于刚才徐公公的,不由笑得有些得意,“当然,这楚宫,比起浮月山庄来,还算好走的。”
“自然比不得浮月山庄。”淳于意失笑,翻个白眼拉着她的胳膊,回到了添了炉火的大殿之中,“饿了吗,头还疼不?你昨晚一直叫唤着头疼,不知道吵的这昭明宫多少人没睡好。”
“头一回嘛,”笙歌吐了吐舌头,抖着斗篷上的雪花,抬头笑着拍了拍淳于意的肩膀,“谢谢太子殿下收留我哦。”
“谢倒不必了。”淳于意不自然的避开了她的目光,耳朵微微的发红,嘟哝了一句,“喜欢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笙歌想也没想的开口拒绝,“我现在回来就是和你告别的。”
“什么?”淳于意飞快的转身,脸上的表情有些慌张。
“于意,我还有事要去做,就不打扰你了。”
淳于意丝毫没有掩饰脸上失望的表情,看着她张了张口缓缓问,“你要去找花柃?”
笙歌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只留下些微的痕迹,“嗯。”
“若是……若是你找不到他呢,这天下这么大,你甚至不知道他还……”
“……他还活着,我知道。”笙歌打断淳于意的话,有些冷漠的转过脸去,“就算我找不到他,他也会找到我的。”
淳于意沉默了,火盆中的碳烧的噼啪作响,青檀静静的立在淳于意的身后,低垂着眼似乎睡着了一般。笙歌兀自穿上自己的斗篷,抬头一眼便撞见了淳于意的目光,她在那样的目光下忽然心慌,说话的时候,也打了个结,“那,那我先走了。”
淳于意也回过神来,神色恢复正常,“我送你离开,虽然比不上浮月山庄,但是出宫的路还是有些曲折的,若是走岔了就不好了。”
“嗯。”
出宫的路其实并不是很长,淳于意送笙歌一路走到宫门口,也没有遇到过其他人,一路无话,到了门口笙歌转身微笑,“好了,太子殿下,我这便离开了,这一路与太子殿下结伴,也不缺乐趣,我今日便会离开天命城,若是有缘,以后再相见了。”
“你要离开天命城?”淳于意听了这句话,语气急切了些向她走近了一步。
笙歌点了点头,“住客栈很贵的,你既然已经安全了,我也要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了。”
“那我以后如何找你?”
“我……若是到了哪里定居,便送信给你如何?”笙歌灿然一笑,歪头看着淳于意,刻意忽略他看着她时,眼中那些莫名纠缠的情愫。
淳于意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许久,他才下定决心一般的看着她问,“……笙歌,可以留下来吗?”
笙歌摇了摇头,说了一句“珍重”,便转身骑上了马,头也不回的踏上离开的路。对于不该有的情意,她一向都是冷漠的甚至于不近人情。
淳于意握紧袖中手,指间还留着些许她衣物的触感,直到笙歌的背影消失在街角之后,他才怅然若失的低下头,手中的拳头紧紧攥着。
徐福寿回到凤阳宫以后,便循着机会,试探着和淳于瑞讲了关于笙歌的事情,哪怕当时只有几堵墙的距离,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带笙歌进去见淳于瑞,是考虑笙歌身怀武艺,凤阳宫内侍卫人手不足,为了让淳于瑞祭奠先王后,方圆之内都没有让人暗中护卫,怕笙歌心怀不轨,毕竟,她去凤阳宫的目的谁也不知道,甚至他更奇怪笙歌是如何这么准确的在王后忌辰之日,就来到凤阳宫的,一切都看起来,好像是一场别有用心的策划。
淳于瑞听罢徐福寿的启奏之后,立刻回到太和宫,并且要徐福寿亲自带笙歌过去见他。哪知徐福寿来到昭明宫时,便听到青檀说笙歌已经准备走了,他急匆匆的赶去了宫门口,便只看到淳于意独自站在宫门口。
“参见太子殿下。”
淳于意闻声转身,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如常,问道,“徐公公何事如此着急?”
“太子殿下,笙歌姑娘在何处?”
淳于意愕然的看着徐福寿,顺口回答,“她已经离开了。”
“这……可如何是好?!”徐福寿急得跺脚,眼瞅着宫外就想要冲出去找人,又想起自己不知道去哪里找人,便又回头问淳于意,“太子殿下可知道笙歌姑娘去了哪里吗?”
淳于意更加一头雾水了,摇了摇头问,“公公为何要找笙歌?”
“不是杂家找,是皇上要见笙歌姑娘,这这这……”他后悔一开始没有把笙歌留在凤阳宫,若是笙歌真的和失踪多年的公主有联系的话,那他当真要无颜面对先王后了。
“父皇见笙歌做什么?他是怎么知道笙歌的?”淳于意更加不解。
“殿下啊!这笙歌,笙歌姑娘,搞不好就是王上寻找多年未得的长公主殿下啊!”徐公公口不择言,一慌忙就说漏了嘴,刚说完,便看到淳于意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终化成了一片惨白,他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走上去扶住淳于意,“殿下,杂家方才太急了说错了话,这都还没个定论呢,杂家失言了,只是殿下真的不知道笙歌姑娘可能去哪里吗?”
淳于意没有再听到徐福寿之后的话,他身子晃了晃,仿佛有一道惊雷劈在自己的脑中,他推开徐福寿的手,神情恍惚的朝着昭阳宫的方向走去。
一时间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笙歌有关的画面,自己第一次见她时,从水中飞起披着衣服,回头冷冷轻描他一眼的笙歌,受了伤挡在他面前的笙歌,拿着剑面对敌人风华绝代笑得放肆的笙歌……仿佛一瞬间崩塌,他还未说出口的那些感情,如今竟然显得那么可笑。哪怕心存一些侥幸,也无法拯救他此刻心中的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