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凯看着一脸诚恳的曹海洋，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很清楚一点，曹海洋肯定没有听懂他之前那句话里的潜台词，像曹父和程福金那样的老江湖，能从他话语里听出潜台词，但是曹海洋这个刚才酒劲儿都弄啥的中二青年，是绝对听不懂的。
如果他听懂了，就不会找自己给程福金求情，他要是明白程福金刚才是在用道德绑架他爸爸，他也不会帮程福金求情帮忙。
一时间，邹凯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从理智上，他不想对程福金这种老油条做出半分退让，可是从情感上，他不想让准姐夫曹海洋失望，前世他亏欠姐姐和妹妹太多，连带着姐夫曹海洋也被他拖累了，就是一件小事而已，他没理由让曹海洋为难。
于是，他笑了起来：“放心吧，海洋哥，我不会亏了自己人的。”
他没有跟曹海洋多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就算给曹海洋讲了，曹海洋也理解不了，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哪里有什么人情世故可言，人生阅历不到，看世界都还是非黑即白的，哪里懂的那些弯弯绕绕？
等到上完厕所重新回到堂屋，邹凯意外的发现，又多了几个前来卖房的房东，这就有些搞笑了，他没想到买房还能成为甲方爸爸，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房东才是老大，都是买房的扎堆挤破头，他还是第一次见卖房的扎堆挤破头。
这就是时代的不同所造成的差异，这要是到十年二十年后，根本不可能出现，可是在这个时代，就偏偏出现了。
生意场上，秉承着一个原则：物以稀为贵。一旦供大于求，价格的天平就会偏转。
来了七八个房主都要卖房，邹凯的选择就明显多了很多，几个房主也是脸色难看：大家都来抢着卖房子，能要上个好价钱那才怪了。做生意的他们都懂，不怕货紧俏，就怕货太多。
货物紧俏，说明大家都需要，那是不愁卖的，缺货了再去补货就行了，可是一旦货太多压在手里，那就只能亏钱了。
现在大家都来抢着卖房子给邹凯，人家选择多了，不压价那才是傻子，毕竟人家出的价比市场价高出那么多，稍微降点价，也一样有人愿意出售。
邹凯也看出了几个店主的顾虑，说真的，他也想压价买两间店面，但是琢磨了一下扯皮的成本，他决定不去折腾，能尽快把店面开起来，才是重中之重，时间也是成本，生意早开起来一天，就能早赚一天前，他没有理由为了省那点钱，去耽误大事。
想明白这些，邹凯开口道：“大家都是生意人，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遮遮掩掩的，咱们把事情摊在桌面上说清楚，对大家都比较好。”
一群人强笑着附和道：“是，是，摊开了说清楚比较好。”
其实邹凯知道，他们心里肯定都在骂娘，因为他们认为这样摊开了说，肯定是要降低收购的价格。
不过，他们都小看了邹凯的格局，邹凯当然不傻，也知道省钱最好，可是省钱不是单纯从金钱数额看的，还有时间成本，什么样的选择是最优组合，邹凯心里是有谱的。
“人家都说买东西要货比三家，挑最便宜实惠的才好，买房子其实也一样，我要是现在说不挑挑，不杀杀价，直接开口在你们当中选一个买，你们回头还会骂我是个信球，连生意都不会做。”邹凯半开玩笑的说道。
“信球”这也是豫省的一句骂人傻瓜的土话，据说还是有典故的。传说当年豫省在元末明初，在经历了战乱和灾祸之后，已经没有什么人口了。明初的时候，就准备把关中的人给迁移过来，那个时代的人安土重迁，当然没有人愿意去千里之外的陌生地方生活。
于是，当时的官府负责人就想出了一个损招，通知村民第二天到大槐树下集合，举手表决这件事情，结果去了之后，被官兵用刀枪架着，一个个绑了绳子，直接开始迁移。
因为吃过这样的亏，就有了信个球的说法，渐渐的也就演变成了这样一句骂人的话，信球就成了傻瓜的代名词。
其实这场迁移，还衍生出了不少民间的词语，比如说豫省一带说上厕所都是解手，小便就是解小手，大便就是解大手。
这也是在那场强制迁移中形成的俗语，因为被捆绑着双手，想要上厕所就要向官兵汇报，解开手才能上厕所，于是上厕所就成了解手。
邹凯这话，逗得一帮人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笑完之后，脸色都有些苦涩，人家小邹老板这是把话挑明了，肯定要压价的，不压价那就是信球了，这是摆明了要挨宰的。
邹凯看出了一帮人的表情变化，也不在意，继续笑道：“不过呢，我也跟你们说个实话，我回来买店面也就是想试着搞个服装店，我南方那边事情忙得很，不想多在家耽误，所以，我也不会为了省点钱就一直扯皮。店面呢，我会买，价格也不会太低，不过我要先提几个要求，能做到的咱们才有办法继续谈下去。”
几个店主的眼睛里再次出现了希冀的亮光，只要不压价太严重就行，只要价格合适，卖了也比现在半死不活的做生意强。
“其实也不算要求吧，就是一些基本条件。我要买店面，手续必须齐全，我要正规过户，不能只是签个普通的交易合同，随便按个手印，那种以后扯皮说不清的。”
“这个没问题，手续肯定都是齐全的，手续不齐全，那咱们也不来卖房子了。”立刻有人开口应道，只是也有人闭口不言，脸色有些难看，邹凯猜想，对方一定是手续不够齐全，或者有什么证并没有办好。
这个年代的农村在房屋建设上，先上船后补票的事情屡见不鲜，差那么一两样手续，其实镇上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了，像邹凯这样要求全套手续齐全的，还真的有些人做不到。
邹凯看了看众人，继续开口提出了自己的第二个要求：“手续齐全只是第一步，我还要店面一个星期之内能腾出来，我这边交了钱，你那边必须要一个星期把店面全部腾出来，不能我给了钱，你那边还占着房子，耽误我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