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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相见时难(上)

午后时分,春末的阳光暖暖地照在平阳河上,微波粼粼。河边垂柳依依,花香鸟语。

日华城内最大的驿站就在这平阳河旁。从驿站东面窗口向外眺望,正好可以瞧见巨鳞木与梧桐树掩映中的黄色城墙。

一条齐整的青石板大道从城门口拐弯延伸到驿站。两旁杨树挺拔,树叶碧翠。暖风拂面,满城飞絮。

日华城是木族三大城之一,城墙雄伟,乃是黄钢岩石砌成,坚固美观,称绝天下。城内多杨树、巨鳞木与梧桐,故又称“三树城”。

城外万顷良田,北面依山,南面伴水,富甲东南。所居之地又是东南交通要冲,木族最大的官道便穿城而过。日华城三万人家,俱多殷实,故而其时有“神仙也羡日华人”之谚。

城主句芒,乃是大荒十神之一,尊号木神,族中威望之高,仅次青帝与木族圣女。四年前青帝忽然消失无踪,迄今杳无音信。一年之后,族中将进行长老会公选,而传闻句芒便是第一人选。

倘若如此,则日华城便可成木族新都。虽是传言,却令城中百姓颇为振奋,街头巷尾议论之事莫非如此。而新闻话资的汇集来源处,自然便是南来北往客歇脚聊天的驿站。

此时驿站之内早已坐了许多人,多是木族各地的城使,经此向南,往木族太湖雷泽城为木族另一大神雷神贺寿。雷神亦是明年青帝的有力人选,是以各城城主亦不敢有丝毫怠慢,尽皆派遣亲信赠予重礼。

众人正兴致勃勃议论路上的新鲜事,忽然有人笑道:“哎哟,有人卖柴火来了。”

众人向窗外望去,只见两个少年从城门口走来,一个少年格外高大结实,肩上扛了一株断木,那断木少说也有数百斤重,但由他扛来丝毫不见费力。但扛着如许大的断木招摇过市却颇为出奇。另外一个少年腰上插了一枝珊瑚笛子,俊秀洒落,满脸微笑。

众人一路上目睹听闻的怪事多了,自不将这情景放在眼中,哄然一笑,继续口沫横飞,高谈阔论。

那两个少年径直进了驿站,在西南角靠窗处坐下,招呼茶水,凝神倾听,时而交换眼色,微微一笑。他们自然便是拓拔野与蚩尤。

两人从东海至此已有十余日,一路打探纤纤消息。所经之处,众人瞧见他们骑乘的十日鸟与蚩尤背上的苗刀,无不变色逃逸。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六百年后重见天下,竟然在一陌生少年的身上。此事重大,自然令他们既惊且疑,奔跑报信。

是以两人不但丝毫没有打听着纤纤的消息,反而成了木族众人的众矢之的。三日之内,连连遭遇三支追兵。

两人寻人心切,不愿纠缠,以辟易为主。到得后来,索性将砍下一截“沉香树”,将苗刀藏入巨木之中,由蚩尤扛着提气御风奔行。沉香树气味独特,木质坚硬如钢,可以掩盖住苗刀的灵力与锋芒,算是不得已的刀鞘。

蚩尤自小耳濡目染,对于木族城邦的典故传闻了如指掌,知道日华城繁荣,其驿站更是方圆千里内消息最为灵通之地。当下由拓拔野查询《大荒经》其地址,一路赶将而来。

两人凝神聚意,将众人的说的每一句话听得历历分明。

只听一个瘦小汉子道:“你们倒说说,明年的青帝之选,究竟谁的胜算更为大些?”

另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阴阳怪调地说道:“古侯声,我瞧谁都有可能,就你们淄木城单城主没这福分啦。连家里的三个老婆都管不过来,还管天下么?”众人轰然大笑。

那古侯声却不生气,笑道:“烂木奶奶的,阴阳鬼,你知道个屁,家里老婆就好比族里的长老,能尊重长老的那才能做青帝呢。”众人哈哈大笑道:“是极是极,单城主家的长老果然长得老得很。”

古侯声嘿嘿笑道:“单城主自然没有这个野心,可是你们的主上可就不同啦。宗春绍,这些日子你们马城主隔三差五的往青藤城跑,这城里长老家的房子,可都看够了吧?”

一个中年长须男子微笑道:“房子倒没有瞧够,只是单城主的脸倒是瞧够了。每次都被单城主抢先一步,惭愧惭愧。”

众人又是哄然大笑。

拓拔野与蚩尤听了片刻,便心下了然。他们在讨论明年推选青帝之事。似乎除了木神、雷神之外,尚有四个城主也是颇被看好的人选。而众城使之间也因此互相拆台讥嘲。

淄木城的单定与冷光城的马司南,俱是木族颇为出名的人物,当年与乔羽也有颇深的交情,但忌惮青帝,蜃楼城之战时都未敢派遣援兵。

蚩尤听到这二人的名字,脸上稍起怒色。拓拔野感觉到他念力的波动,洞悉其心,微笑着传音入密道:“鱿鱼,想要报仇那还不简单,只需明年搅了他们的局,不让他们称心便是。嘿嘿,先听听他们还讲些什么。”

蚩尤闻言,想到“搅局”也不由起了顽皮之心,觉得破坏他们的好事的确好玩得紧,怒意大减,微笑着喝了一口茶。

又听那宗春绍说道:“这推选青帝之事,看中的是威望与能力,无论是谁,需得能团结全族上下,令人心服口服才行。”众人点头称是。

宗春绍又道:“其实最有实力的人选,咱们也都心知肚明,除了木神和雷神,只怕是没有第三人啦。”

一个老者点头道:“这话说的是,除了他们两位,要想找出大伙儿都打心眼里佩服的,可就没有了。但是他们两位谁能坐上青帝之位,眼下还难说得很。”

古侯声笑嘻嘻道:“孔老君,依我看木神的可能性最大。早十几年他就是公推的东方第一大神,管理城邦的能力又出众得很。你瞧这日华城里,风调雨顺,老百姓安居乐业,嘿嘿,这等太平景象,想不服都不成。”

阴阳鬼又怪声怪气地道:“我瞧未必吧?雷神的雷泽城那也是富庶得紧。再说,你们没听说空桑仙子转世给雷神送圣杯之事么?”

听得“空桑仙子”四字,拓拔野登时一凛,与蚩尤对望一眼,心中均感讶然:“难道空桑仙子终于还是回大荒了么?”

众人大哗,纷纷奇道:“原来你也听说了么?我这一路上也是听许多人说过此事。”“空桑仙子转世?当真么?那又是谁?”

阴阳鬼道:“我可没有瞧见,但这一路上的村民都在传扬此事。说是瞧见一个天仙似的姑娘骑着当年空桑仙子的雪羽鹤……”

忽听哐啷一声脆响,众人掉头望去,只见那两个刚来的少年满脸怪异的表情,似乎又是狂喜又是惊虑。那背着巨木的少年,已将手中的茶碗捏得粉碎,鲜血自指缝流下,却丝毫不自知。

另外一个少年忽然拍桌骂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老板,你这是什么猫尿狗屎?快给少爷换壶好的来!”

那背着巨木的少年猛然醒悟,也喝道:“再拿这等难喝的东西,老子就不是捏碎你的碗,而是拆你的房了!”

众人见他们凶神恶煞,自己重任在身,不便招惹,都纷纷转过头去继续谈论。驿站茶倌赶忙过来,为两人换碗上茶。

蚩尤适才听得阴阳鬼说的那“空桑仙子转世”分明是纤纤,心中剧震之下,真气蓬然爆发,竟将茶碗震碎,所幸拓拔野随机应变,没有引起众人疑虑,暗呼惭愧。两人心中惊喜交集,对望一眼,侧耳倾听。

那阴阳鬼续道:“空桑仙子被流放汤谷,已有两百多年了,纵然不死也是老太婆啦。看那姑娘长相,又决计不是空桑仙子。那不是空桑仙子转世又是什么?”众人啧啧称奇。

阴阳鬼道:“最为出奇之事还不是这个,听说那空桑仙子转世前些日子竟然到雷泽城登门拜访雷神,送了一件宝贝给他做贺礼。”突然压低声音道:“听说那宝贝便是族里的神器长生杯!”

众人尽皆变色,孔老君皱眉道:“长生杯失踪已有三百余年了,难道竟在空桑仙子手中?只怕这消息有假罢?”

阴阳鬼变色道:“嘿嘿,难道我骗你不成?实话说罢,雷神府中有我的好友,他们可是亲眼瞧得分明!”

众人面色更为凝重,相觑不语。

拓拔野与蚩尤心中大奇,搜肠刮肚想了半晌,也想不出纤纤离开古浪屿时带走了什么杯子,难道群雄中有谁藏了这么个宝贝,被她拿去了不敢吱声么?即便如此,她寻母心切,又为何改道将这杯子送与素不相识的雷神?两人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心中隐隐觉得十分不妥。

宗春绍沉吟道:“倘若果真如此,那便是说雷神有空桑仙子转世相助,又有本族失而复得的圣杯。嘿嘿,明年的青帝推选,只怕胜负难料了。”

古侯声嘿然笑道:“这倒有趣的紧,短短十数日内,凭空跳出个空桑仙子转世,又跳出个羽青帝转世。”

众人中有些人大惊道:“什么?”古侯声诧道:“你们不知道么?前几日在百叶城附近,许多人瞧见两个少年骑着十日鸟,背着长生刀。百叶城主还派了几批人马去捉拿呢!”

他面色懊恼,讪笑道:“他奶奶的,早知你们不知道,我便不说了。嘿嘿,这苗刀要是让我们单城主拿着了,那青帝之位只怕也有得一搏啦。”

众城使脸上瞠目结舌,惊疑不定。苗刀乃是木族第一神器,倘若被任一个青帝候选人拿着,那都是极重的筹码。有人咽了口口水,突然抓出信鹰,匆匆写了几行字,放飞窗外。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取出传信灵禽,往自己城邦放行。一时之间,鹰飞鸽舞,鸟声震天。

拓拔野传音入密,笑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没瞧出你这般受欢迎。我看明年倒不如去由你争这青帝之位便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蚩尤突然心神大震,传音道:“乌贼,你说的是!倘若我以青帝转世的身份搅局,夺得青帝之位,那蜃楼复城还不是指日可待?”

拓拔野此话原不过是随口玩笑,但听蚩尤这般一说,心中也是大震。

木族临接东海,豪杰不可胜数,眼下境内无主,各方觊觎,是大荒最为动荡之地。若真能借机称帝,则可以踞此宝地,呼应东海龙族、汤谷群雄,援引海陆,重夺蜃楼城。蜃楼城原属木族,再为木族夺回经营,那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刹那间思绪飞转,脑中已有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两人对望一眼,慢慢地浮起笑容,心中又是兴奋又是期待。蚩尤忽然又想道:“羽前辈传我苗刀与长生诀,是不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呢?嘿嘿,蜃楼城因青帝而破,就当因青帝而重建。”心中说不出的振奋,突然觉得几年来的目标在这一刻有了具体的方向与道路。

此时驿站之外龙兽震吼,车轮辚辚。众人转头望去,又是一行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人乃是一个红发赤足的美艳女子。

阳光中,她款款而入,黑丝长袍鼓舞不息,妖娆身姿若隐若现。腰肢扭舞之间,一个淡青色的弯角韵律地摆动。那张妖冶绝世的脸上秋波流转,浅笑吟吟,耳垂上两只小蛇卷舞曲伸,红信吞吐。万千风情,令人目眩神移,连这午后的阳光也相形暗淡无光。

拓拔野“啊”的一声,胸口如遭千钧重击,天旋地转,刹那间喘不过气来。想要起身呼喊,却脚下酸软,张口无声,狂喜、激动、忧伤……瞬息涌上心头,周身气血狂涌,如巨浪拍岸,那声声重击都在他胸腔积堵,化成一个无声的呐喊。

眼泪袋子,我终于又看见你了!

众人变色屏息,心跳如鹿,万千眼光齐刷刷地盯在雨师妾的身上,只觉喉咙干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刹那间,驿站内寂然无声,只有窗外那声声鸟啼,伴着雨师妾衣衫窸窣之声,摩擦得众人心中又酥又痒。

雨师妾格格一笑,对着窗边的一桌人,弯腰柔声道:“请问这里有人坐么?”

那声音慵懒柔媚,消魂刻骨,众人听得心神剧颤,均想:“倘若能让她在我耳边这般轻轻地说上一声,便是立时聋了我也愿意。”就连那须发如银的孔老君也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手中的茶碗突然落地。

铿然脆响,将众人从迷蒙中惊醒。那桌六人宛如大梦初醒,站起身来连声道:“没人没人,请坐请坐。”起身太急,竟将桌上的茶碗尽皆碰倒,泼了一地。

雨师妾掩嘴格格而笑,玉葱似的的手指间,红唇如花,贝齿胜雪。那六人看得呆了,周围众人更是恼妒不已,只怨自己挑位置时太也没有先见之明,暗呼倒霉。

眼见众人痴迷之态,蚩尤皱眉不语,心中鄙夷,忽觉拓拔野的意念急剧波动,真气鼓舞,凛然望去,却见他满脸狂喜,张口结舌,比之先前得知纤纤消息,竟不知激动了何许倍。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恍然大悟:“是了,难道这黑衣妖女便是拓拔从前所说的雨师妾么?”与拓拔野相识这么久,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失态,不禁暗暗好笑。心里接着又是一沉:“这小子对妖女如此迷恋,难怪对纤纤薄情了。”想起纤纤伤心自尽之事,对雨师妾顿时起了莫名的厌憎之心。

拓拔野热血如沸,喉中如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来。雨师妾那柔媚的声音就在耳边激荡,巧笑嫣然,宛如梦幻。心潮汹涌,热泪突然模糊了视线。

耳边忽然听蚩尤道:“乌贼,定下心来。”一道温暖的真气从背上传入自己经脉,暖洋洋游走全身,焦躁狂喜之心立时大为平定。心中一凛:“是了,她此行必有原因。先看看还有谁与她一道来。”

丁零琅琅一阵脆响,雨师妾身后又走进来三人。

走在最前的是一人穿着暗紫长衫,颇为俊俏,只是木无表情,一时间辨别不出究竟是男是女。手腕、脚踝都套着晶莹透明的铃环,呛然悦耳。耳朵、鼻子上也镶嵌了两个极为精美的玉石细环。雪白的长发用三十六只银环套住,行走之间,摇曳飘舞。

第二个是一个美貌少女,凤眼斜挑,轻纱蒙面,眉目之间带着种说不出的抑郁和哀伤。

拓拔野心中一动,觉得好象在哪里见过此女,一时却想不起来,但此时眼中心里全是雨师妾的身影,不能静心追想,忖道:“不知雨师姐姐现在瞧见我,会是怎样?”酸楚甜蜜,视线再也不能从她身上移转开去。

最后一个乃是身高十尺,狮鼻阔口的巨汉,他进门之后,只能弓腰而行。那大汉在一旁弯腰等得不耐,大步上前将那六个汉子同时提将起来,喝道:“走不动了么?老子送你一程。”,双臂一振,远远地丢了出去。然后径自坐了下来。

众人大惊,眼见那大汉如此蛮横,都大为不忿,纷纷起身,手按刀柄。

雨师妾笑道:“哎哟,真对不住。六位英雄,摔疼了么?”那六人本已撞得骨骼散架,椎心疼痛,直欲跳起拼命,但听得这娇媚温柔的声音,登时周身酥软,就连疼痛也仿佛烟消云散,争相摆手笑道:“不疼不疼,坐得久了,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厅中众人无一不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使者,震撼于雨师妾的绝世容光,竟心旌摇荡,不能自已。直到雨师妾四人坐下之后,瞧见她那如火红发、淡青苍龙角,才有人突然想起传闻中颠倒众生的雨师国主,失声道:“你是龙女!”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骇然,面面相觑。自四年前蜃楼城之夏以来,水木两族大为友好,但彼此之间,终究心存芥蒂,不知龙女此番远赴东南,所为何事,心中登时起了疑虑。

雨师妾嫣然一笑,正待说话,肩头一颤,全身仿佛僵直了一般。她的脸徐徐朝拓拔野的方向别转些许,又立时顿住。

拓拔野从斜后侧望去,瞧见她的脸色突然变得雪白,耳上的催情蛇蜷缩不已。意念凝集,可以感受到她那陡然波动的念力。又惊又喜,难道她已嗅觉到自己身上的气味了么?热血登时涌上头顶,一颗心随之狂跳起来。

但雨师妾僵凝了片刻,却缓缓地掉过头去,低声与那紫衣人谈笑。拓拔野心中怦怦直跳,只等着她回眸,但她始终没有再转过头来。

瞧着她与那不男不女的紫衣人低头密语,颇为亲密,拓拔野心中又酸又苦,慢慢地沉了下去,忖道:“难道她已经闻不出我的气味了么?”登时痛如针扎,忍不住仰头将茶水一饮而尽。

蚩尤瞧着他失魂落魄之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道:“这小子当真是着了妖女的魔了。哼,这妖女水性扬花,又哪及得上纤纤万一?真他奶奶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到纤纤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微感苦涩。当下继续凝神倾听,只盼从众人口中得知纤纤的下落。

奈何厅中众人虽已从那惊艳的震撼中逐渐回过神来,视线却依旧如磁石附铁,一直集中在龙女的身上,心不在焉,先前的话题再没有人提起。偶有交谈,也是味同嚼蜡,不知所云。

拓拔野此时已将纤纤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眼中心底,尽是雨师妾的一颦一笑。见雨师妾半晌没有觉察到自己,酸楚难抑,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堂倌!你这茶怎地还是又馊又酸,难道还是老猫的隔夜尿么?”

他这一声故意叫得极为响亮,用足真气朝雨师妾耳中传去。众人吓了一跳,纷纷掉头,惟独龙女动也不动,宛若没有听见一般。

那凤眼少女瞥了拓拔野一眼,突然蹙起眉头,轻轻地“咦”了一声,眼波中又是迷茫又是困惑。

拓拔野却浑然不觉,瞧着雨师妾盘优雅地低头啜茶,睫毛也未曾轻抬一下,心痛如割,暗想:“相隔四年,她终究是将我忘了。”突然心念一动:“是了!我怎地这般愚笨,这四年里,我的声音早已完全变了,她又哪能辨别得出?”心跳突突,立刻又重新欢喜起来。片刻之间,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那堂倌忙不迭地给拓拔野换新茶,赔笑作礼。见他熟视无睹,只是直楞楞地瞧着前方,忽而皱眉,忽而微笑,堂倌不知该如何是好,苦笑着望向蚩尤。

蚩尤挥挥手让他下去,又瞪了众人一眼。那些人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不由得心下发寒,纷纷转回头去。

他被拓拔野弄得有些不耐,心道:“这小子为了妖女,居然如此婆婆妈妈,真是不长进。”正要说话,却见拓拔野嘴唇微动,心中一凛:糟糕,他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拓拔野原本要比蚩尤沉稳镇定得多,但是见着雨师妾之后,心潮激涌,竟然方寸大乱,判若两人,喜怒哀乐溢于言表。眼见雨师妾始终没有瞧见他,再也按捺不住,深吸一口气,朝着雨师妾传音入密道:“雨师姐姐,我……我是拓拔野,你还记得么?”紧张之下,竟然有些口吃。

雨师妾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在那紫衣人耳边浅笑低语,相谈甚欢。倒是那凤眼少女始终直勾勾地盯着拓拔野,蹙眉不语,似乎在冥思苦想。

拓拔野一颗心不断下沉,反复说了几遍,雨师妾都纹丝不动,依旧巧笑嫣然。那柔媚的笑声此刻听来竟是说不出的刺耳。

他心底一阵凄苦,不住地想:“她是已将我忘了呢?还是故意装做不认得我?”胸喉如堵,空茫淆乱,竟想立时起身,到她身边质问。蚩尤知其心意,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将他硬生生压了回去。

凤眼少女突然“啊”的一声,霍然起身,指着拓拔野娇叱道:“我记起你是谁了!你便是数次三番羞辱十四郎的臭小子!”

拓拔野这才恍然惊醒,记起四年前蜃楼城破之日,曾与十四郎及这少女打过照面,当时自己怒极之下,还曾乘隙轻薄过她。难怪适才见她之时,总觉得有些面熟。

众人被她这一声怒喝吓了一跳,纷纷朝拓拔野望来。那紫衣人也木无表情的朝他望来,眼中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突然精光暴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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