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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箫冷月明(下)

当下再也按捺不住,发足狂奔,白龙鹿紧紧相随。

萧声渐转高亢,如午夜潮生,浪急风高。陡然急转而下,萧瑟如秋风,淡泊如冬雨。曲声越来越淡,略有回旋,余音袅袅,终于复归寂寥。

拓拔野越过竹篱,转过亭阁,大叫道:“前辈,是你么?”

眼前湖水澄清,月轮荡漾,湖边小亭,有一缕焚香,袅袅而上。四下打量,竹影婆娑,松枝横空,夏虫密密如织,却哪有半个人影?

他心中没来由泛起惆怅悲凉之意,心想难道前辈竟不肯见他一面,亦或是前辈终究还是死了?那这萧声呢?焚香犹在,自当不是幻觉。难道竟是前辈的鬼魂在此地为他鸣箫么?

白龙鹿瞧他满脸空荡失落,低声嘶鸣,在他身上磨蹭。拓拔野拍拍它的头,慢慢走入湖边竹亭,在那石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一个巴掌大小的白色玛瑙香炉,玲珑剔透,炉中紫色粉末,紫烟缭绕不绝。这香味闻起来说不出的奇怪,淡远的幽香若即若离,超然出尘,倒象极了方才的箫声。

亭中除此香炉,别无他物。亭外正北,一堵七丈余高的石壁桀然而立,将天湖南角隔为两半。月光照在石壁上,莹白如冰雪,壁上竟有数十斗大的字。但这字不是刀笔所刻,竟是隐隐凸起,当真匪夷所思。

拓拔野勉力读了十余字,“啊”的一声,大为惊异。那壁上文字乃是:“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赫然便是神农昨日所唱之歌!

拓拔野回想那箫声,合着曲调低声唱来,到迂回低婉处,不知为何竟有热泪夺眶而出。当下擦去眼泪,从腰间解下绿竹笛,放至唇边,悠悠扬扬吹将起来。他生性洒脱乐观,这悲凉之曲由他吹来,清越婉转,哀而不伤。

昨日神农唱此歌时固然已超脱生死,拈花笑对日月星辰,但心中却依旧怀有错悔当年的遗憾。拓拔野虽不知他那刻所思所想,然而由这箫声、歌词中也隐隐体会出一番人生苦短,岁月情殇的悲凉。竹笛简陋,技法质朴,但天性颖悟,笛声较之神农歌声与之前箫乐,别有一番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尤其在这天湖竹亭,松间明月中听来,直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有出尘乘风,飘飘欲仙之感。

突然身后有箫声扬起,错落合韵。

拓拔野欣喜若狂,回头叫道:“前辈!”然而月下竹间,所立之人并非神农,却是一个白衣女子。

拓拔野一见之下,只觉脑中轰然一声,天旋地转,口干舌燥,说不出一句话来。那白衣女子低首垂眉,素手如雪,一管玛瑙洞箫斜倚于唇。月色淡雅,竹影班驳,宛如梦幻。

白衣女子放下洞箫,抬起头来。拓拔野“啊”的一声,手中竹笛当啷掉地。

月光斜斜照在她的脸上,分不清究竟是月色照亮了她,还是她照亮了明月。那张脸容直如她的箫声一般淡远寂寞,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

拓拔野脑中一片空白,天地万物一片死寂,只听见自己“卜通卜通”的心跳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快。白龙鹿竟然也呆若木鸡,震慑于白衣女子的绝世容光。

白衣女子瞧见他不过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似乎也颇为诧异,淡然道:“方才的笛子是公子吹奏的吗?”声音清雅,一如她的容色。

拓拔野浑然不觉,只在心中喃喃自语:“天下竟有这般好听的声音。仙女!她一定是仙女!”

白衣女子见他失魂落魄,盯着自己呆看,微微蹙眉道:“公子?”

拓拔野年值十四,正是情窦初开之时。此刻见着这白衣女子,刹那间情根深种,从此不能自拔。她那蹙眉之态,于他眼中看来,更是勾人心魄,不能自已。他心中卜腾乱跳,胡思乱想,忽然脱口说道:“难怪,难怪!”

白衣女子道:“难怪什么?”

拓拔野叹了口气,道:“只有仙女才能吹出这等仙乐。”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宛如冰雪初融,春暖花开。

拓拔野目夺神移,膝下发软,险些一跤坐倒。他自觉失态,颇为狼狈,心中不住地对自己说道:“镇静,千万要镇静。我须得让仙女姐姐瞧见我英姿勃发的样子,可不能这么一副脓包样。”

当下一挺胸膛,负手而立。突然想起:“是了!我还是斜侧着身子比较好看。”于是又微微侧过身体,目光炯炯地望着那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见他片刻间扭动身子,摆了数个造型,心中不解。正待说话,突然看见他腰间所悬断剑,轻轻“噫”了一声,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变得迷离起来,看着拓拔野缓缓道:“公子这柄剑从何处得来?”

倘是别人问起,拓拔野还要考虑种种事端,但由她口中问来,他哪里还有半分隐瞒?当下道:“这柄剑是我从一个水潭深处捡来。可惜为了给我这位朋友开锁,把剑给砍断了。”

白龙鹿听他说到自己,立时驱身向前,在白衣女子身前昂首嘶鸣。白衣女子点头道:“白龙鹿被高九横用北海十七混金索困在龙潭里。你的真气不够,否则也不会将这无锋剑折断。”

拓拔野原来对自己毫无武功素不在意,但此刻听她说到自己真气不够,竟然说不出的难受,脸上登时红了。心中暗暗发誓:无论如何,我拓拔野定要练出一身本领,可不能让她小瞧了。

白衣女子道:“不知公子可否将此剑借我一观么?”

拓拔野连忙将断剑拔出,剑锋倒转,用手指捏住剑锋,恭恭敬敬的上前递给白衣女子。未到两丈之内,便闻到一缕淡淡的幽香,其香宛若雪山冷月,无可名状,生平闻所未闻。

拓拔野心道:“倘若我每天都能闻着仙女姐姐身上的香味,便是神仙我也不做。”突然想到,倘若当真能天天闻见仙女香味,自己早已是神仙了。

白衣女子伸出左手,月光下看来玲珑剔透,软玉温香,只此一手,便比拓拔野所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美上千倍万倍。

正自神魂颠倒,忽见那纤纤柔荑如兰花般舒展开来,自己手中断剑立时如长了翅膀般从空中缓缓飞过,径直落到白衣女子手中。看得他心折不已。

白衣女子握住断剑,轻轻一抖手腕,剑上斑斑铁锈尽皆簌簌掉落。两尺长的断剑周身淡青,在月光下亮起一道白芒。

白衣女子盯着剑锋上的“神农”、“空桑”,眼波如水,怔怔看了许久,一颗泪珠突然滴了下来,落在剑锋上,沿着剑锋滑落到草地。

拓拔野吃了一惊,大为着急,不知她因何事伤心,想要发问,但又不敢开口。

白衣女子低声道:“人有情,剑无锋。这柄剑原是我族七大神器之一,想不到这两百多年的流离辗转,竟然是沉没在龙潭之底。”

拓拔野虽听不明白,但也隐隐猜出此剑与白衣女子有莫大渊源,见她睹剑伤情,心中也跟着万分的难受,说道:“既然这把剑原是仙女姐姐的,今日就物归原主吧。只是这……这剑已经被我弄断了,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白衣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剑断情殇,这也是天意,与你不相干。这柄剑在潭底两百年,被你得到,可见上天注定你与此剑有缘。”她左手一展,断剑又平空缓缓飞回,恰好插入拓拔野腰间绿竹剑鞘。

白衣女子妙目凝视拓拔野,道:“只是此剑本为木族神器,不能落入他族手中。不知公子是那族人氏?”

拓拔野茫然道:“哪族?我从小漂泊不定,自己也不知道算是哪族人。”

白衣女子点头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将此剑收好,不要轻易出示。倘若有人见着,公子便说自己是木族人,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拓拔野见她关心自己,心中快乐得如同要爆炸一般,点着头,吃吃应诺。白衣女子瞧了一眼地上的竹笛,道:“公子又是从何处听得这首刹那芳华曲?”

拓拔野一愣,立即醒悟她说的乃是神农所唱的曲子,心道:“原来这首曲子叫做‘刹那芳华’。名字倒也好听。”当下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在南际山顶邂逅神农,如何接受其临终重托,如何掉入龙潭等诸般事宜,一字不漏地说与白衣女子听。

白衣女子听得神农百草毒发,在龙牙岩物化,花容微变,极为惊讶。听说神农临终高歌刹那芳华曲时,不知为何,妙目中竟有滢滢泪光。

拓拔野自然不知,这“刹那芳华曲”原是四百年前的木族圣女歌思瑶亚所做,知者甚少,能吹奏、弹唱者更是凤毛麟角。

两百余年前,木族第三十六位圣女空桑仙子与神农相爱之时,曾将此曲教与神农。其时二人为五族所迫,盖因圣女沉于凡俗之情,大大悖于五族圣规,何况所爱之人竟是神帝。两人逃避众人追索,来到神农知交青帝的御苑玉屏山。在这天湖绝壁上,神农以金刚指刻下两人合作的歌词。

三个月后,神农被迫离开空桑,在南际山顶目送佳人东去,从此天隔一方,杳无音信。正因此故,当白衣女子听见有人也能吹奏刹那芳华曲时,极为讶异,便以箫声合奏。

白衣女子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公子到玉屏山乃是为了寻访青帝了?”拓拔野喜道:“仙女姐姐认识青帝吗?”

白衣女子淡然道:“自然认识。”

拓拔野大喜道:“那可太好了。能否请仙女姐姐带我去拜见呢?”心中想到可以和白衣女子多待一会儿,登时大乐。

岂料白衣女子却道:“可惜近年来,青帝神龙首尾,萍踪不定,我也寻他不着。”

拓拔野心下失望,正要说话,白衣女子又道:“不知公子是否介意将神帝血书借我一看?”

拓拔野听得“神帝”二字,陡然一怔,既而心中大震,恍然醒悟,心中狂跳不已。原来那老人竟是当今天下至圣之尊。自己阴差阳错竟与神帝有此缘分,百感交集,一时间竟忘了言语。

又听白衣女子说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心中犹豫,受人重托,他自己尚不敢启开血书细看,更勿说借与人观。但他瞧见白衣女子端庄素雅,一双澄澈的眼睛坦然的望着他,心中登时软了。当下从怀中小心翼翼的掏出血书,递给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隔空取到,双手展开。拓拔野瞧着她的脸容,心中颇为好奇,不知信中写了什么。

那白衣女子微微皱了皱眉,沉吟不语。她将血书折好,隔空递还拓拔野,道:“公子,纵使这血书交与青帝,恐怕他也不会随你去蜃楼城。”

拓拔野奇道:“这是为何?”白衣女子道:“此中复杂,不一而表。公子去了蜃楼城自然知道。”

拓拔野心中大为着急,突然想到一法,咳嗽道:“那么,不知仙女姐姐能不能陪我去一趟蜃楼城呢?”

白衣女子微微一笑道:“只怕不能。”拓拔野此番心中失望,竟远比听到青帝不在为甚。

正当他搜肠刮肚,彷徨无计之时,突然听见天湖对岸,远远传来洪亮的声音:“朝阳谷十四郎奉家父之命,前来拜见青帝!”

白衣女子微微皱眉道:“朝阳谷的人来了,咱们避上一避。”拓拔野听得十四郎的声音,心中正感败兴,听见她此话,心中大喜,尤其是那“咱们”二字,更是令他心花怒放,心想:“原来仙女姐姐也讨厌他们。”连忙点头答应。

白衣女子衣袂飘飞,如行云流水,刹那间已经到七八丈外。拓拔野只觉得一股强大的气流将他凭空拔起,随着她一路飞去,心中又惊又喜,倒突然觉得这十四郎来得颇有道理,自己可以和仙女姐姐借机多待上片刻。

白龙鹿紧随不舍。

白衣女子带着拓拔野弯了几弯,进了那三进的庭院,到后院里停了下来。拓拔野忽觉那气流突地消失,身子望下一沉,两脚稳稳着地。

白衣女子淡淡道:“他们不会进到此处。咱们就在这站上一会儿吧。”

拓拔野心中欢喜,心道:“莫说是一会儿,便是一辈子又有何妨?”然而那白衣女子将他望西侧的竹丛间轻轻一推,自己却飘到东侧的竹下,再不言语。

他心底大为失望,正想和她多说几句话,却听见那行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朝这边走了过来,只得作罢。

他所藏身的竹丛恰好斜斜对着庭院的三进大门,可以看见门外的那半面影墙和几株松树。月光透过松枝照在影墙上,那松枝影子纤细挺拔,仿佛白衣女子一般。

过了片刻,脚步声很近了。拓拔野立在庭院竹林之后,透过竹叶间隙与重重大门远远望去,只见那黑衣少年十四郎与黑衣老者及两个大汉从天湖边上出现,神态恭敬地缓缓走来。

拓拔野拍拍白龙鹿的头,冲它一笑,心道:“还是白龙鹿脚程快。先前瞧他们不可一世的神态,还当是什么绝顶高手呢,岂知走起路来比老太太还慢上三分。”

白龙鹿知他所想,龙须大舞,得意之态溢于言表。

拓拔野不知,青帝灵感仰为人孤高傲桀,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天下素有“青帝怒,天地裂”之谚。十四郎等人未得青帝应诺,而登上玉屏山,原已心中忐忑,岂敢再大步上山?

十四郎等人走到庭院前,躬身而立,不敢再上前。十四郎又大声报了几回,庭院中自然杳无回应。

这庭院乃是青帝居所,是玉屏山禁中之禁。十四郎自然不敢进来,只是垂手在门外静候。

青帝脾气孤傲难测,常常闭门拒客。大荒中盛传当年神帝神农氏游玩八闽,路经玉屏山,特上山造访青帝。而青帝竟闭门睡觉,让神农在门外干等了一夜。神帝之尊,两人交情之深,尚且如此,何况十四郎之流。

故而十四郎虽怀疑青帝是否就在院中,但一则使命未就,二则凭青帝之性,即使无人回应,也不敢断言定然不在院中,纵有千般不耐,也只能藏在肚里,满脸恭敬地站在门外。

拓拔野初时还全神贯注地窥望,但瞧着他们木塑般的伫立门外,一动不动,逐渐兴味寡然。

白衣女子身上的淡淡幽香不断地钻入鼻息之间,惹得他心猿意马,悄悄转头看去,只见白衣女子立在绿竹下,青丝飞舞,衣袂飘飘,似有所思,仿佛仙人谪落凡尘,看得不由痴了,忽然想到:“倘若她真是仙女姐姐,便终究要回到天上去的。那我岂不是再也见她不着了么?”心中登时大痛,泪水险些涌了上来。

却不知那白衣女子此刻心中如春水乍皱,涟漪阵起,也正在暗暗想着他。日前她上玉屏山,原只是漫游路过,顺便拜诣青帝,不想未遇青帝,却遇见这奇怪少年。

瞧他破落邋遢,不过是普通流浪儿,但不知为何,自己初一见他,便有难以名状的亲近之感,仿佛早已认识了许久,倒象是……倒象是自己的弟弟一般。这种感觉生平从未有过,当真是怪异已极。

是因为他也能吹得《刹那芳华曲》么?能将这曲子吹得这般动听而有生气的,寥寥无几,想不到竟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无意间竟能获得本族的无锋剑,吹得刹那芳华曲,可见命中注定他与族中有奇妙因缘。神帝在南际物化,竟然托付于他,也是因为神帝瞧出他的特别之处么?

想到此处,眼波流转,忍不住朝他望去,见他两眼微红,咬牙切齿,紧攥双拳,心中微感诧异,不知其故。

拓拔野心中正想:“倘若她当真是仙女,要回天界,赶明儿起,我就遍访名山,拜师做神仙,就算是九天神界,碧落黄泉,也要见她一见。”

白衣女子忖道:“他这般难过,是因为想起神帝了吗?没想到神帝竟然会在龙牙岩上物化。倘若天下知道这件事,不知又要生出什么事端来。难道他是明知将死,才到那龙牙岩上么?当年他在那里眼睁睁瞧着姑姑去了汤谷,今日又在那里物化。这一切当真都是天意么?”

又想,倘若姑姑知道神帝最后还唱着那首歌,她的心里会不会欢喜一些呢?神帝将《五行谱》都传了给他,自然已经是将他视为传人了。但他年纪轻轻,武功法术全无,单身行走天下,却怀有宝书神丹,那不是如婴儿携宝过市,危险之极么?况且蜃楼城之行,凶多吉少,他却丝毫不晓……不知为何,她心中素来静如止水,微澜不惊,今日竟波涛汹涌,对这陌生少年的险恶未来,担心不已。而这种莫名的担心不知由何而来,更令她困惑茫然。

两人正各自胡思乱想,忽听见远处半山腰上又隐隐传来兵器交加与呼喝之声,都是微微一惊。院门外的十四郎与黑衣老者也是脸上变色。究竟是谁如此大胆,敢在玉屏山上擅动干戈?

十四郎“啊”的一声,想起山下自己布兵把守,倘若有人已经到了山腰,自然是一路杀将上来的。自己手下在玉屏山下动手倒也罢了,但到了山腰还在叮叮当当斗个不休,打搅了青帝的清梦,那不是死路一条么?脸色顿时变得说不出的难看。但是眼下自己已经恭立门外,倘若再跑开去看个究竟,只怕青帝更为不喜,心中进退两难。

拓拔野望着白衣女子,无声地张嘴问道:“来人是谁?可是青帝吗?”白衣女子微微摇头。

那刀兵之声越来越响,突然有人喊道:“操他奶奶的,木族圣地,什么时候成了水妖的地盘了。”声音粗豪洪亮。

在青帝御苑,竟然有人语言如此不敬,山上众人无不吃惊。

十四郎再也按捺不住,几个翻身如闪电般朝那里奔去,口中厉声道:“大胆狂徒,青帝御苑,竟敢口不择言,还不丢下兵器,听从青帝处置!”

那人哈哈大笑:“小水妖,什么时候轮到你给灵感仰拎臭鞋?老子还偏要骂!灵感仰,你这个老匹夫!”

白衣女子俏脸薄嗔,似乎想要出去,却终究忍了下来。拓拔野心中暗忖:想来这灵感仰便是青帝了。不知他和仙女姐姐是什么关系?这胆大包天的人又是谁?敢在这里这般说话,倒也是个英雄好汉。

那人哈哈大笑,叫道:“灵感仰老匹夫,我来了!”瞬息间,远处一连传出几声闷响,接连有人倒地,一个青衣大汉高高跃上天湖边的竹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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