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离太阳很近的缘故,午后惨烈的阳光有点刺眼,以至于连那双世人口中的虎眼都不敢直面天空了。这里地处中原与西南异族接壤的腹地,在一片混杂黛黑与深灰两色的泥土之上,是从大地的枷锁中挣脱入云的天下第一山——天葬山,它又似一顶巨大的帷帐,压在广袤的大陆上。
千仞之高,冲入云霄,天葬山自古以来便是人迹罕至。然而这一日,山巅之上,却端坐着一个五十上下的长者。此人背对上山必经之道端坐,背影甚是奇伟,却着一身破烂不堪的粗布麻衣,且蓬头散发状若野人。不过这会儿没有人注意到这些,正如他紧闭的双眼看不到天地万物一般,他沉静在冥思之中,无比沉静,似乎与天葬山融为一体了。
时辰已至晌午,正是一天中阳光最热烈,温度最高的时刻,山风吹得越来越大,草木尽在晃动,但那端坐的长者周身,连一根发丝、一块破布都不能为风所动。连风都不敢侵扰、连尘埃都不敢靠近,因为那股杀气已然征服天地。
不知等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远远来了,一股奇特的气息也自远方蔓延到山巅之上,忽近似远,忽远似近。终于,那道奇怪的人影出现在长者背对的登山道上。来人披头散发,看不见容貌,看不出年龄,风吹过的时候,瘦削的双腿裤管竟随之飘动,原来他失去了膝盖以下的身体,是用双刀一步一步支撑前行到此。
“哈哈哈,哈哈哈…”狂傲之间的笑声竟然震得山崩地摇起来,长者猛然开眼了,“想不到你竟然还能来到这里,想不到你竟然还活着,想不到啊!哈哈哈!“一双虎眼,瞪得天地风云突变,草木尽皆失色。
“是焱猇么?真是许久不见了。一直在等我啊,在等我这个修罗啊?“以双刀为足的苦行者停下步子,他,眼神里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怜悯,“我一直想问你来着,刀,于你于我,究竟为何?”
“废什么话,握紧你的刀,同我相杀吧!“名为焱猇的长者终于起身了,猛然转身,一双虎眼正对风中的身残之人。
“刀,刀即斩啊!“当正午的烈阳终于遍布天隐山山峰之上时,似乎有无数飘渺的灵魂在空中闪现,他们舞动、跳跃、歌唱,然后又复归寂寞。他却不为所动,眼神显见得更悲悯了,不知是悲悯这些孤独的灵魂,还是悲悯自己。
天葬山终极一战,终于拉开帷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