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阴风疾卷,就在李小鱼的身边掠过,自香菱的身上一旋之后便消失不见。
哭声,戛然而止;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静了下来。
“请……请喝碗水吧!”
“小鱼哥,今早我们吃野菜糙米粥怎么样?”
“小鱼哥,这回你不走了,香菱每日都去采最鲜嫩的野菜给你熬粥!”
……
“小鱼哥,你……你千万别出去!”
……
有些凌乱的发丝,玉润光洁的额头,长而微卷的睫毛,俏挺秀美的琼鼻,特意涂了胭红的樱唇……还有,眼角那仍在流淌着的泪珠……
俯身将香菱抱在怀中,望着眼前这眼帘微合如似睡着的少女,昔日里的一幕一幕,顿时齐齐在李小鱼的眼前闪现而出!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只不过,在这个特殊的环境里,李小鱼选择了一切顺其自然,修炼如此,心境如此,感情亦如此。
是以对于香菱的感情,包括今日与之成婚,李小鱼只是“被动”地接受,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一切,在自己心里究竟会有多重?
可此刻,李小鱼终于知道,这个长得几乎与夏若瑶一模一样的娇美少女,不知何时,已然深深走进了自己的心里!
但往日一幕幕的温馨柔情,却在此时尽化锥心剧痛;片刻前还一脸幸福的玉人,此时却已香消玉殒今世永诀!
直到此刻李小鱼方自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什么叫痛彻心扉;什么叫“方知情浓,情已散“,什么叫“终晓珍惜,人却逝”!
就这样跪坐于地;就这样抱于怀中紧贴胸膛。没有泪水,没有怒吼,李小鱼只静静地盯看着香菱那如似熟睡的面庞,一眼不眨,久久凝视……
“嘿嘿,王兄,这里的生魂全是你的了,小弟先走一步!”
就在李小鱼将香菱紧抱怀中之时,那矮个魂修收了魂力急速远去,飘忽传来的话语明显满是恨意。
望着矮个魂修那全力逃遁的背影,高个魂修眸光一阵闪烁,但却终是忍住未去追赶。
高个魂修心知,虽然这矮个魂修的修为战力皆不及自己,且此时亦身遭重创,但若欲将之追上击杀,却仍要费上一番手脚。
而经此一通折腾,待自己复再返回之时,这院中之人,怕早已跑个一干二净。
这僵尸一般的高个魂修没有想到,方才自己甫动杀机,这矮个魂修便立时采取了行动,径直将那明显是新娘的少女魂灭当场,而后毫不犹豫地急速远逃。
矮个魂修如此“阴损”之举,委实是让这高个魂修始料未及。
“方才那灵修李小鱼答应献出己之生魂的条件,便是要我与那矮子,立下道誓放过院中之人;而此时这矮子竟将人家新娘灭魂,这回那李小鱼,定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再将生魂献出!”
“可若强行将其生魂吞噬,这李小鱼是否会念散魂力先自不说,魂含怨念极难融噬却是必然……罢了,还是先试上一试再说,若实在不行,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这满院生魂尽数吞噬,亦算今日没有白来一趟……”
眼珠一阵乱转中,这高个魂修飘忽来到院子上空,尽量声出“柔和”地开口说道:“李小鱼,想必方才你也看到,你怀中女子魂灭委实与我无干!我可以现在便立下道誓,将这院中村人尽数放过,而你,则仍按先前所说,自愿将生魂献出如何?”
如似一尊雕塑,李小鱼只低头凝视着怀中的香菱,对于这高个魂修的话语如若未闻。
“李小鱼,我之话语你可听清?”
李小鱼仍是目不稍移,一动不动……
此时的李小鱼,眼前尽是与老妪一家人昔日相处的一幕一幕,老妪那亲切的笑容与慈祥目光;有成那憨憨的笑脸和如对兄长般的亲热;香菱那眸含秋水的模样和一往情深的体贴……
这一年中的所有,都化成了一幅幅永远无法重现的画面,在李小鱼的心中如刀划过!
“若昔日自己未跟奶奶回返家中,奶奶有成与香菱,现在一定仍是其乐融融!”
“若当初自己选择离去,香菱又怎会情根深种,又怎会香消玉殒?”
……
“若非自己自私,总想着什么‘顺其自然’,又怎会有今日婚事,又怎会连累这满院村人……”
……
痛苦,自责,愧疚……如潮水一般自李小鱼的心底涌起,旋即化作漫天硕大的盐粒,一粒粒地砸落到那一幅幅画面划出的深深伤口之上,狠狠摩擦,不停融浸……
心,痛到缩一团;嘴,苦到如嚼黄连。
这种痛,李小鱼此生从未感受;这种苦,李小鱼此前从不知晓……
“李小鱼,我再说一遍……”
……
“既然如此,那便都去死吧!”
接连将方才话语说了数遍,可李小鱼却仍是有若未闻,这让高个魂修终于失去了所有耐性,亦彻底放弃了融噬李小鱼的“无损生魂”之想,面露狰狞中声出残戾,旋即猛将双臂伸开。
“呜!”
一股冰冷的阴风从半空旋落,径直与先前阻于院门之外的那股阴风合作一处,霎时化作了一个丈许粗细两人余高的死亡风旋,向着院内便是狂卷而来。
看着这已然肉眼可见的恐怖阴风,村人无不惊骇欲绝,尖叫哭号之音霎时响彻院中,有人撞倒木栅欲要逃命,有人奔入屋中想要躲藏……跌撞乱跑,四散奔逃!
但在这魂修释出的恐怖阴风术法之下,这些村人又如何能够逃脱?
随着这风旋厉啸狂卷,未消十息光景,院中屋内便尽为伏尸!数十村人,竟无一得活!
尖叫哭号戛然而止,整个院落,顿时一片死寂。
“李小鱼,现在轮到你了!你若能主动将生魂献出,我便让你少遭些苦头;若不然,我便将你魂炼百回,尝尽那无边苦楚!!”
双手一合将术法收起,看着对身周一切恍若未闻的李小鱼,这高个魂修自半空缓缓飘落了一些,凌空俯视语出恐吓。
似乎是因院中突然变得死寂无声,又似被这魂修此番话语自回忆与痛苦中陡然惊醒,李小鱼的目光,终于自香菱的面上缓缓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