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茫茫的天空紧紧贴在头上,厚厚的铅云沉沉地压在心中。
楚飞尘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迷离的眼中再无半点轻佻高傲之色,仿佛行将就木之人,充满了黯淡与死气。
他身体不停地往前挪,就好像脚上缠了个铅球一般,缓慢无比,口中断断续续地念叨着:“我是废物,我是废物。”
“死就死了,那又如何,这些废物一辈子碌碌无为,而且这般穷困,活着也是浪费空气,还不如就这样死了也好。”他以前说过的话渐渐浮现了出来,在他脑海中不停地盘旋萦绕,仿佛是一种指引,又像是一种宿命。
“姐姐。”想到楚飞蝶的身影面容,想起以前在莫奈城姐姐告诉自己的关于未来的梦,他突然停了下来,攥紧拳头,手臂上显露出了狰狞可怖的青筋,良久良久之后,他无力地长叹一声,终于松开了手,无力颓唐地往前走去。
“我终究……不会是她的英雄。”
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嘶鸣,楚飞尘身后不远处一匹白色骏马如入无人之境狂奔而来,在街上横冲直撞,人们吓得纷纷急忙避让,眨眼间,街道中间就只剩下楚飞尘一个人。
白色骏马之上,是一个身穿白袍的少年,少年肤色略显白皙,长着鹰钩鼻,双眸漆黑泛着一丝淡淡的寒光,如此样貌,虽不能算得上是俊秀倜傥,但也是迷人万分,给人一种看了一眼就难以忘记之感。
他神情甚是淡漠,眼睛平静地望着远方,而对于街上的人则是视而不见,仿佛空气一般。
白马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跑到楚飞尘身后,那少年视若无睹没有勒马停住,仍旧纵马狂驰,这若是撞了上去,楚飞尘就算不死也定然全身骨折瘫痪。
“小心后面。”街边有人急忙呼道。
马蹄“哒哒”越来越响,眼看着就要撞上楚飞尘,突然,一只长满橘黄色茸毛,指甲长长的手拉住了楚飞尘的胳膊,猛地一拽,把他拉到一旁。
楚飞尘猝不及防倒在了地上,白马飞驰而过,扬起一阵尘埃,渐渐远去。
“好险好险,小尘子你刚才在梦游吗?差点你就死掉啦。”风玲珑捂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神色,嗔怪地盯着楚飞尘。
望着前方驶去的白马,楚飞尘呆愣了好久才缓过神来,抬起头来见是风玲珑,不禁眉头一皱,“你怎么还跟着我?”
“姑奶奶不放心你嘛。”风玲珑嬉皮笑脸地回应道,然后又不知从哪摸出了一串糖葫芦,大大方方递到楚飞尘面前,“给你的。”
看着那鲜红欲滴的糖葫芦,楚飞尘渐渐又垂下了脑袋,“算了,还是你吃吧,别浪费了。”他耷拉着脑袋站了起来,身上满身灰尘也没在意,行尸走肉般朝前走。
“浪费?什么浪费?”风玲珑一愣,见楚飞尘已经走了,忙又跟了上去好奇地问道:“你要去哪啊?”
楚飞尘闻言脚步一顿,抬起头来茫然地望着前方广阔无垠的天空。
“我要去哪?回家?前路在哪?”楚飞尘鼻子一酸,一屁股坐回地上,抱着双腿埋着头抽噎哭泣,泪水涌出了眼眶,泉水似地不住地往下滚落,“我该去哪?”
过了不一会儿。
他正哭得尽兴,耳边传来了“呜呜”的哭声,楚飞尘呆愣住了,却发现那声音仍未停止,听起来感觉比自己还要凄惨悲怆。
这显然不是自己的声音。
他寻声看去,只见风玲珑正手拿着糖葫芦,一边嚼一边大哭,她眼眶微红,泪水不住地往外翻涌,俨然已经变成一个泪人,只是看着她那塞得鼓鼓的嘴却怎么也感动不起来。
“你哭什么?”楚飞尘啜泣着问道。
“没,就是太久没用过这招了,见你哭得这么惨就情不自禁地想练练。”她泪水陡然收住,袖子往脸上一抹,又傻傻笑了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眯了起来鼓起了厚厚的眼袋,睫毛处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看上去甚是可爱。
“必须吃,不吃我就继续哭,然后告你欺负我。”她又把糖葫芦递给楚飞尘,瞪着大眼吓唬道。
楚飞尘破涕为笑,拿过糖葫芦吃了起来,糖葫芦虽然甜美可口,但此时吃着却无半分滋味。
街道上此时已恢复了热闹繁华,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又响了起来。
“小尘子,你现在想干嘛?”风玲珑眨着眼睛关切地问道
“我想死。”
“啪。”
风玲珑一巴掌猛地拍在楚飞尘脑袋上,差点把楚飞尘拍倒在地,“娘说过,不准自杀。”
楚飞尘:“……”
“你娘到底是何方神圣?这都要给你说?”楚飞尘揉着脑门问道。
“我娘可厉害,可聪明了。”风玲珑小脸一扬,沾沾自喜道:“不过还是没有我聪明,最后还不是让我给跑出来了。”
“你跑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真的是因为爱情?”楚飞尘狐疑地问道。
“那当然,我骗你干嘛。”风玲珑白了他一眼,嘴上又开始忙了起来。
“你今年多大?”
“十二。”
“……”
顿了片刻,楚飞尘满脸唏嘘,摇晃着脑袋感慨道:“啧啧啧,才十二就忙着找对象了,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谁给你说我是找对象啦?”风玲珑仰着脸鼻孔朝天,一脸傲娇之色说道:“我已经有对象了。”
楚飞尘下巴差点没惊地掉地上,瞪大了眼睛如见鬼了一般问道:“你已经有对象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我有对象难道不应该吗?”风玲珑眼中闪烁着凶光,微微气恼地瞪着楚飞尘。
“没,没,应该的,应该的,那你这次出来是来找他的?”
“不错。”
“那你跟着我干嘛?去找他啊。”楚飞尘满是不解地问道。
“他在天武学院呢,你是我出来遇到的第一个人,本来想和你一起先进凌云宗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天武学院,凌云宗。”楚飞尘猛地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既然你要去天武找你那男朋友那你就先去凌云宗,用不着管我。”说着迈步便走。
“都让开。”楚飞尘刚走没几步,街道上突然出现一大群凌云宗弟子,他们骑着高头大马往城外奔驰,神色凝重非常,不停挥舞着鞭子马不停蹄地往外赶,其中为首一人身材高大威武,长着麻子,满脸急切之色,正是刘怀志。
刘怀志看到了前方的楚飞尘,急忙高声呼道:“尘小哥,飞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