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淅沥的小雨依旧，昏黄的灯光虚晃不清，整间屋子仿佛笼上一层迷蒙的雾纱，屋外的寂静不变，只是雨夜的黑暗好像更浓了些，同时办公室里的人景不再相同。
黑红相间的围巾如同暗红毒蛇缠绕在少年的脖颈上，少年侧着身子坐在办公桌旁，腿上还摊着一本书，整个画面在昏暗上灯光下显得有些迷蒙而又遥远，仿佛眼前的场景是幅旧时油画那般，让人亲近又捉摸不透。
在少年的对面，灯光与黑暗的交接处，有一幅巨大的十字架，上面绑着个人，服装怪异，面部妆容滑稽，头戴红色的假发套，嘴唇附近还涂上了一层厚厚的红色油彩，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在这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显得分外诡异惊悚。
但打破这片诡异寂静的却是少年合上书的响声，以及他充满愉悦欢快的声音。
“呀，你醒啦！”
轻轻合上书，把不知是什么材质的黑皮书放在了桌上，戴着围巾的少年小心翼翼的提着油灯来到十字架面前，一时间房间的黑暗和寂静仿佛都消退了三分，渲染上了几分鲜亮的色彩。
“对不起啊，沈哥，我擅自开了你办公室的门，不过我下次不会啦~”
厉青把油灯放在地上，双手合十半弯着腰对着已经清醒的沈清源说道，声音里还带着一股独属于少年的可爱和羞涩。
“你……”
沈清源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哑哑的，有些难以发声。
“呀，不好意思啦，先前等沈哥等得太久，脾气有些暴躁，所以可能下手重了点，对不起啦，不过沈哥这么好，应该会原谅我的吧。”
厉青不等对方发声，便自顾自的解释，原谅自己，根本就没打算让沈清源说话。
“咳咳，嗯，闲话就说到这里，其实沈哥，我今天来是有正事的，虽然叙旧也是其中的主要目的之一啦~”
“啊，对了，沈哥你渴不渴啊，你的嗓子好像不太好，来，给你喝点水。”
沈清源本以为对方打算直接下手用什么变态的方法杀死自己了，却不料对方又再次跳转话题。
“来，张嘴~”
厉青拿起了桌上的一个杯子，里面的水早已凉透，沈清源看到对方把杯子凑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下意识的扭头想要拒绝，但想了想，还是接受了。
水很凉，这让沈清源彻底清醒，先前因后颈被重击的眩晕感也消退了一点，只是厉青没有恶意把冷水浇他头上或者干些什么别的事让他有些不解。
“你到底要干什么？”
“嗯……等等，我先看看计划表。”
厉青好像一下子就被问住了，“腾腾腾”的跑回办公桌旁，拿起了那本黑皮书，然后翻开从里面拿出一张纸书签。
“嗯，蛋糕……”
在拿到那张纸条后，厉青便随手把他放在了口袋了，然后又“腾腾腾”的跑回到了沈清源面前，整个人活泼的像个二哈一样，呆傻滑稽，看得沈清源的小丑脸不禁一抽。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种人手上，这让他倍感耻辱。
而厉青则看不到沈清源的表情，因为他正趴在地上，撅着屁股找他的蛋糕呢。
“嗯，我是来庆祝我们三个人认识了一个月了！”
厉青有些灰头土脸的爬起来，在一面高大的穿衣镜旁边找到了自己的蛋糕，然后对着镜子里有些脏兮兮的自己笑了一下。
“这里为什么会有面大镜子？”
厉青小声嘀咕道，随后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你看，这个蛋糕可是我亲手做的呢，虽然做的有些差，但味道应该还是挺不错的。”
厉青拆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约六七寸的小蛋糕。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奶油蛋糕，蛋糕周边涂抹着极度不均匀的奶油，有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里面黄色的蛋糕内芯，惨白的蛋糕面上涂抹着些许红色的果酱，看起来画的应该是一个笑脸，只是红色的果酱挤得歪歪扭扭，使得那个笑容在昏暗的油灯下看起来有些惊悚，下面还用果酱写着一行十分丑陋扭曲的字，“庆祝我们相识一个月！”。
“你的字和你的人一样丑陋。”
沈清源有些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被绑在十字架上嘲讽一下厉青。
不知道为什么，他浑身没有力气，脑袋虽然清醒却也无法调集周围的元素。
“你看，我还想好了怎么分这个蛋糕，嗯，把这个小蛋糕分成三分，一人一份，我吃这个眼睛都部分，沈哥你吃嘴，思思姐则吃这行字，嗯，思思姐得到的果酱最多啊……”
“嗯，思思姐还真是幸运呢……”
厉青像是没注意到沈清源的尝试以及他越来越狰狞的表情，一直低着头坐在地上在那里自说自话。
自言自语好像是他的习惯，不过这并不妨碍他的快乐。
“嗯？思思姐去哪了？好像没看到思思姐啊……”
厉青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正好对上沈清源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小丑脸，这显得他像是一个不专业的小丑。
“戚思思已经死了，还是被你杀死的！”
“嗯？好像是唉。”
厉青恍然大悟，一脸惊叹的同时还对着沈清源鼓掌，仿佛是在感谢他的提醒。
“你到底在开心什么？她对你这么好？你为什么要杀死她！”
沈清源恨不得往厉青那张后知后觉的脸上踹一脚，可惜他整个人都被绑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啊？可这不是你害的吗？而且是她有错在先的唉……”
厉青歪着脑袋，疑惑不解的看着沈清源那张愤怒扭曲的脸，然后起身，伸出手抓住了对方那张小丑脸，扭了扭想要把他板正，摁住他的嘴角往上拉，使得那张扭曲的小丑脸露出“笑容”的同时，也更加扭曲了。
“我说，你这样子真的很难看，这种扭曲愤怒的表情不应该出现在小丑上啦。”
“而且，这一切不都是你的计划吗？我因为背叛会袭击你们这不很正常吗？这些考虑应该在你预计的范围内吧？”
“而你带着她不就是为了防止当时的我有什么后手，会偷袭你们甚至击杀你们吗？一个我有好感却深深的背叛了的女人，相对于你这个清高温润的男人显然更能吸引火力和仇恨，所以我杀了她。”
“所以你为什么要这么愤怒呢？她本来就是一个工具人啊？你培养她不本来就是用来消耗的吗？这本来就是你一开始的目的嘛。”
厉青放开了沈清源的脸，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布擦了擦，然后坐下拿起蛋糕吃了起来。
沈清源的脸已经不再扭曲，反倒整个人陷入了无比的混乱和自责中。
确实，戚思思本来就是他培养的工具，在当时也确实被他当做挡箭牌。
但只要一会想起厉青靠在对方肩上然后被一刀割喉的场景，他就会忍不住的愤怒和后悔起来。
而厉青则没有去管沈清源因他的话是怎么想的，趁着对方不说话，随口扒拉完自己的那份蛋糕，然后拿起旁边杯子喝光了里面的冷水，锤了锤胸口就打算继续上。
虽然他因为没吃晚饭还想再吃一点，但他准备了这么久的“戏剧”可不能耽搁。
“我没有……”
“呐呐，别不承认了，刚刚我在说的时候你不反驳，吃蛋糕的时候你也不说话，现在来自欺欺人有什么用
所有的真相已经摆在你面前，你还想去抵赖吗？
就是你害死的戚思思，不要说什么是我杀的，作为一个工具人，就算现在用不上，早晚有一天她会因你的计划而死。”
厉青说完，用手遮挡了一下嘴，刚刚吃的太急了，一杯冷水灌下去，还接连balabala一大段话，自然容易打嗝。
“是我害死的她……”
沈清源的声音有些低落，他在厉青的话语渐渐被洗脑，或者说是认清了自己的面目。
“唉，其实我还是有点失望的，毕竟当初看到你们的时候，我也幻想过一个美好一路成长的三人组冒险队的呢，就像正常武侠玄幻小说中那样的，主角团一起打怪升级过任务闯难关，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过在发现你和思思姐的关系后，我感觉这样也不错，毕竟这样有利于我观察你们吗？
我还挺期待当戚思思发现你只是利用她时候的表情，以及你的做法，是杀死她还是把她做成傀儡什么的……
可惜，你的态度有些让我失望呢，沈哥，一个工具人的死就让你愤怒的失去了理智，自己会法术的底牌竟然也直接暴露了，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甚至还因此拒绝在过度的与新成员亲近，这样怎么打造的出以你为中心的小队，怎么让你的队员绝对信服听令与你……”
“够了！”
沈清源终于受不了厉青的话，打破了厉青一个人的“二人转”。
“对嘛，就是要回答我嘛，不然我一个人说有什么意思呢。”
厉青不恼，反倒是拍手一笑，显得很开心愉悦。
“其实你也好不到哪去，对吗？”
“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来到这陌生的地方，也很痛苦吧？”
沈清源抬起了头，嘴角不禁上扬，用那张滑稽的小丑脸露出了一个充满嘲讽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