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浩广走着,一路走出了酒楼,脚步毫不停歇的一直走到了泰渭城城门。屈浩广看似缓慢而行,但每跨出一步杨昭却要连走三步才跟的上,因此到了城门时杨昭已累的气喘吁吁。
“向泰渭城道别吧,此次一走,或许你此生便不会再回到这里。”屈浩广背对着杨昭说道。
杨昭回首,抬头一望,望着城门上用金漆涂成的“泰渭城”三字,一时间百感交杂,这十数年来未曾出过泰渭城一步的他,在这短短的一生中泰渭城已可说是他的全部,今日拜了师父,即将远去,过去在泰渭城内发生的种种譬如过眼云烟,转眼而逝。
默默的在心中对泰渭城道别后,杨昭轻声道:“师父,我们走吧。”
屈浩广轻哼了一声:“嗯。”随后又以比方才更快数分的速度向前走去,杨昭连忙跟上。一开始屈浩广的速度杨昭只需迈开大步就可跟上,但到后来杨昭却开始小步的跑了起来。
杨昭见屈浩广始终在自己两三步前,却无论无何都追赶不上,心中有些着恼,但更多的是敬畏,心中对于这有莫大威能却又扮成乞丐模样的师父着实是好奇至极,同时那一颗在拜师初时的怀疑不安之心,也随着屈浩广逐渐展露冰山一角的实力而慢慢稳定下来。
屈浩广一路走着,完全没有休息,一次就走了三个时辰。这一趟三个时辰的路程可真苦了杨昭,路程中经过了三条溪流,两座小山,一处丛林,而屈浩广在经过这几个地方时完全没有减低速度,让杨昭跟的苦不堪言。
身上华贵的衣袍在这三个时辰中被割破了许多地方,沾上许多灰沙泥土,脚上的鞋也磨破了个洞。自小就受下人照顾的杨昭,脚底已多了几颗水破,不少还磨破了渗出血水,然而杨昭只道是屈浩广有意测验他的意志,不哼一声,硬气的跟在屈浩广身后。
一直走到黄昏日落,天上彩霞片片时,屈浩广方停下脚步,在一条小溪旁停了下来,嘴如干漠的杨昭马上蹲跪下来,大口大口将甘甜的溪水吸入口中,直到胃里灌饱了水才满足的抬起头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浑身痠软无比的坐倒在地。
一见杨昭喝足了水,屈浩广轻喝一声,同时手一弹,一颗青色的果子自手中飞速往杨昭射去。果子来的极快,杨昭还来不及细看果子已到了眼前,连忙伸手去抓,却落了空,“咚”的一声击中额头,痛的杨昭唉呼一声。
杨昭低头,将果子拾起,见果子并不肥美,颜色又青,知道是还未成熟的果实,但飢肠辘辘之下两口三口内便把这酸涩无比的果子吃下肚。
见杨昭吃完果实,屈浩广转身说道:“走吧。”
原以为会在此地暂息一会的杨昭一愣,但还是双手撑着地,慢慢的将自己撑起来。浑身疲软的杨昭几乎是拖着自己般跟上屈浩广,好在屈浩广心知杨昭不过是凡人血肉身躯,加上太阳落下,四周开始昏黑下来,因此速度渐慢了下来。
杨昭此时已经累到极致,但他拼命用意志力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
屈浩广这么一走又是两个时辰,这时尽管明月高照,但四周高山环伺,遮住了这白净的月光,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于是屈浩广说道:“休息,明日再走。”
杨昭软软的说了一声:“是。”就这样倒头睡了过去。
听闻杨昭传来的呼声,倚靠在大树下的屈浩广目光炯炯的望着杨昭,心中思绪万千,盘腿而坐,随手捡起几块小土石,运劲弹出,正好射在不断走近的狼群之中,顿时间狼群哀嚎四起,仓皇奔逃。
如此射了几轮,终于不再有荒外野兽过来,一夜清静。
第二天一大早杨昭就被叫醒了。
“走了。”屈浩广双腿弹起,也不看杨昭是否跟上,径自的跨步离去。
经过一夜的休息,杨昭稍稍补足了精神,但经过昨日屈浩广的操劳,浑身依然痠软无力,纵使咬牙跟了上去,行走的速度却比昨日慢了不少,尤其比起昨日,屈浩广今日更是挑崎岖难行的地势行走,让杨昭更是吃足了苦头。
时至中午,杨昭脚上的鞋已破烂不堪,走起路来反而成了阻碍,杨昭索性脱去,但这样一来脚底顿时被锐利的尖石割了数道伤痕,疼痛难当,几次忍不住痛哼了出来,屈浩广完全不理,杨昭也暗恼自己没用,咬牙拼命的跟上去。
正中午时分,太阳毒辣无比,晒的杨昭头昏脑胀,嘴干无比,脚步踉踉跄跄,左晃右颠,从清晨至今已过了数个时辰,之间杨昭嘴未沾水,胃未进食,走没多久身体一晃,眼前一黑,直直的昏倒了去。
一直走在前头但是始终留神注意杨昭状况的屈浩广立刻转过身,将杨昭抱了起来,走到了溪旁,选了附近的一颗大树将杨昭放下。
屈浩广如此苛刻,目的就在于考研杨昭的意志力。
他并不在意杨昭资质如何,只在乎杨昭是否有足以突破万难的意志,他给的考验对于杨昭来说或许严格,但杨昭亲口对他说的霸天下宿愿,可是比他的考验还要难上百万倍的目标。
这次屈浩广没有叫醒杨昭,就这么让杨昭沉沉睡去,待杨昭悠悠醒来已时至黄昏。
“师父!”见天色已然昏暗,杨昭暗恨自己竟如此没用,虽然屈浩广脸上没有怒色,但杨昭还是跪了下来要谢罪。
“先把这两个果子吃了。”屈浩广抢先一步扶住杨昭的双肩,塞了两颗依然是青涩无比的果子在杨昭手里。
“是,多谢师父。”杨昭虽然心知果子又酸又涩,但嘴巴一张,三口两口便解决了一颗果子。
“再喝些水,我要趁夜深赶路。”
“是。”杨昭马上到溪旁大喝几口水,止了渴也灌饱了肚子,站起身来,虽然依旧有些乏力,但是休息了好几个时辰,终究气力有些回复。
见杨昭恢复精神,屈浩广淡淡道:“走。”
“是。”眼见屈浩广往一处高山走去,心中暗自叫苦,但杨昭牙一咬,连忙跟了上去。
少时过后,太阳已完全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数不尽的繁星与满圆的月亮,此刻方走到半山腰的屈浩广师徒二人藉着微弱的月光在未经开路的山中行走。杨昭本来就有伤,晚上又看不清楚,好几次差点掉下悬崖。
这座高山山势极陡,越往上爬越是累人,山上风又强又冷,吹进破烂的衣袍里冷的杨昭直打冷颤,放弃的念头已经不知道在杨昭脑海中闪过多少次,但每每听到前方屈浩广的脚步声,彷彿是心中的一盏明灯,想起自己在屈浩广面前说过的大话,杨昭总是牙根咬的死紧,循着屈浩广的脚步声走去。
夜渐深,山上风渐冷,尤其突然间下起了大雨,冷中带溼,让杨昭感到冰寒冻骨之余更觉慌乱,只因雨声打扰,让他无法从细琐的脚步声得知屈浩广的去向,好险屈浩广在此时举起了火把,让杨昭得以辨别方位。
此时杨昭又冷又饿又伤又累,连打了几个喷嚏,头脑晕晕胀胀,杨昭心中叫糟,知道这是受寒的前兆,但附近周遭又没有避雨之地,火把又逐渐远去,只能再次咬紧牙根,心盼这雨可以早些下完。
然而上苍似乎打算作弄杨昭,雨非但没有停,反而越加磅礡,指头大小的雨珠打在脸上隐隐发痛,风强雨大之下,杨昭右手紧紧拉着衣袍,左手遮在额头上阻挡雨势以辨火把方向。
在如此风大雨强的夜里,屈浩广手持的火把始终不曾熄灭,总是不出杨昭视线之外,杨昭知道是屈浩广特意等他、指引他,纵使飢寒交迫,但杨昭心中却暖。
半个时辰之后,雨势稍歇,杨昭微微松一口气,步在满是泥泞的溼地上,突然间脚一滑,杨昭心头一惊,右手往下一撑欲稳住身子,岂知撑在一个长满青苔的石头上,整个人往右摔了下去,而右方是一处陡坡,杨昭身子跌到陡坡上,如同一颗骰子般滚下山。
杨昭滚下的速度极快,夜色极黑加上下雨过后更加溼滑,杨昭试着抓住树木或藤蔓都无法趁心如意,一路滚下撞上了不少石头,痛的他龇牙裂嘴,最后头部连连撞上石头而昏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太阳高挂,虫鸣鸟叫声不断传来,杨昭头痛无比,忙想站起身来辨别方位,但一动身体无处不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痛的让他冒出冷汗。
“别动,你昨日摔下山去,身上骨头断了多处。”屈浩广熟悉的声音从旁传来,顿时让杨昭放下了心。
屈浩广从盘坐中站起,走到杨昭身旁,手里握着一颗果子,伸到杨昭嘴巴上头:“张嘴。”
杨昭依言张嘴,屈浩广立即使劲捏果子,青绿色的汁液顺着屈浩广的手流进杨昭的嘴里。杨昭本以为这果液定又酸又涩,岂知入口滋味极为甘甜,是他生平从未尝过的美味,且一吞下腹,浑身飘起一股暖洋洋的感觉,舒服的让他想闭上双眼,狠狠睡他一番。
屈浩广随手把果子扔掉,见果子已开始发挥效力,嘱咐道:“睡吧。”
杨昭轻答了一声是,迷迷糊糊的闭上双眼,彷彿置身在云雾之间,身子轻飘飘的好不舒服,几个呼吸间便已沉沉睡去。
屈浩广伸出右手,放在杨昭胸口上,皱眉不语,突然间双眼瞪大,气息变的**,随后站起身来,抬头望天,喃喃自语:“杨昭阿杨昭,我收你为徒到底是好是坏,你的命格可不单单只是霸天下如此简单,唉…”,屈浩广再叹了一口气,神色复杂的望着杨昭熟睡安祥的脸,弯腰,将杨昭横抱在怀,双脚微微一蹬,如同雄鹰般飞上天,所幸附近无人,否则见到屈浩广飞翔空中非要跪下膜拜,以为自己见到仙人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