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一扔下手里的书包,几步跑到叶暖的面前手轻拍着叶暖毛茸茸的头发,焦急的开口问道“有人欺负你了?”
语气中的狠劲带着一种切实的保护的感情,好像只要叶暖点头,林大一就会冲出去,让对方学会重新做人。
叶暖抬起头看着此刻还乐观开朗的林大一,就好像那件白衬衣沐浴在阳光里一样,一切还是鲜活的,不是那个把所有的一切都留给自己了无生趣的离开的林大一。
擦了擦眼泪,叶暖扶着墙壁站起来捡起扔在地上的包拍了拍灰,后清了清嗓子才开口道:“咱能先开门吗?”
情绪收敛的差不多的时候叶暖才胡乱诌了一个借口,看着林大一半信半疑的样子,叶暖又天衣无缝的把借口完美化之后,林大一也就彻底信服了。
说完不等林大一反应叶暖就直接开口道:”“林大一,你这么拼命干什么,白天做家教,晚上兼职一整晚,不累吗?”眼睛直直的看着林大一的眼睛,眼睛里的执拗一览无余。
十五岁的林大一带着叶暖已经记忆模糊的朝气,她永远忘不掉林大一烂醉着的那一晚抱着自己痛哭的模样,刻骨铭心的让人绝望。
叶暖看着林大一眼神中的闪躲,直接红了眼眶眼泪一颗颗滑落,不止为了记忆中的那份沉痛也为了命运对林大一的不公平。
“你别哭啊!”林大一看着叶暖哭泣的模样直接焦急了起来,他没想到一贯坚强的叶暖会对着自己哭得这般委屈。
“你真的没有被欺负?”虽然刚刚的借口看似无懈可击,可真正的原因除了自己以外对于别人而言或多或少都有些无法理解。可刚刚好的理由在林大一听来就好像是为自己量身定做一般,但他不想为难叶暖。
这些天重生回来的不真切感与患得患失,使的她每晚睡觉前都害怕自己下一次睁眼后就发现不过是一场梦,现在的一切就好像一根稻草一般,压着她喘不过气来。
失去一切的人再一次回到命运的转折点处,除了感恩一切之外,害怕几乎会成为本能。
叶暖又哭了很久才慢慢缓和下情绪,期间林大一也推掉了说好的家教工作,就默默的陪在叶暖身边,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林大一看着哭到疲惫的叶暖紧缩在沙发里沉睡后才悄悄的离开去附近的超市里买了些食材。
熟睡中的叶暖是被一阵熟悉的饭香味召唤了醒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环境才想起来自己现在是呆在哪里,撑着身子起来穿着拖鞋走了几步就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
林大一一回头就看到站在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叶暖,心里一瞬间竟奇妙的感觉到没有那么孤寂了。
不同于爷爷给自己的意义,是另一种虽没有血缘关系却可以相依为命的亲情的感觉。
用凉水洗了一把脸后的叶暖坐在沙发边的地板上,大快朵颐的吸着碗里的面条,夏末的夕阳照进客厅里,放在一旁地上的绿植也被染了一层暖暖的阳光。
饿了一天肚子的两人在逐渐昏黄的房间内都没有选择开灯,叶暖看着碗边余留的西红柿的汁水,舔了舔嘴唇才慢慢开口道:“林大一我做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我提前过了二十年的人生。”
林大一坐在叶暖的一旁静静的听着叶暖说着自己的梦境,眉头逐渐皱了起来,心里的难过也跟着接踵而来。
讲完一切之后,两人都沉默了很久。开着的窗户被屋外挂着的大风吹的摇晃了起来,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许久之后,林大一起身关上窗户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两瓶啤酒,走到原来的地方打开后递给一旁的发呆的叶暖。
“那后来的几年你过的很辛苦吧!”
正要喝第一口的叶暖听到林大一的话,眨了眨眼睛才转头看向林大一。手下意识的捏了捏手里冰凉的啤酒,干涩的眼睛看到的满是一张写满心疼的脸。
“林大一,你不怪我吗?”
“怪你什么?”
“我...我明知道你的情况却从来没有想着帮你,让你的人生一步步走向黑暗和绝望,我明明可以的,我.....我明明”陷入自责的叶暖睁着红肿的眼睛,满是自弃的感觉环绕周身,一个十五岁的花季少女却带着浓浓的沧桑与绝望。
林大一看着眼前的叶暖大概也能猜到那几年的叶暖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心里一时之间被酸涩与心疼所覆盖。宽大的手掌轻轻按在叶暖的头顶,缓缓的拍了拍笑着开口道:“我应该没有告诉你,我名字的含义吧。”
换了个姿势的林大一喝了一口酒,冰凉的感觉顺着喉咙滑落,在闷热的夏日有了一丝难得的慰籍。
“我的父母他们是在大一的开学典礼上一见钟情的,两个人在一起之后经历很多挫折,后来好不容易结婚,他们结婚的那天拍了个纪录片,两个人商量好以后有孩子不管男孩还是女孩都要叫林大一,他们希望以后的孩子可以像他们一样可以找到让自己一见钟情的另一半然后度过一生。”
“接到父母...离开的消息的时候,我是不太相信的,我抱着我妈妈从小给我缝制的小熊,看着那天的太阳落下又升起,我第一次深切的明白了什么叫做明天是崭新的一天。”
“等我好不容易接受了一切,开始让自己去适应一切的时候,一直陪着我的爷爷却又生病了。原本还温柔善良的亲戚都开始躲着我们,那些温柔的抱着我的人,突然拥有了另外的一副模样,那段日子我其实是想过放弃的。”
“爷爷慢慢的连我都会不间断的忘记,每当我想放弃,我就告诉自己如果没有照顾好爷爷,爸爸知道后会很难过。”
“我就咬着牙请人帮忙卖了以前的房子,开始想着赚钱,第一次去兼职的时候,我工作了大概三个月最后一分钱都没得到,那天晚上我回家,爷爷看着我叫的却是我爸爸的名字,那天晚上我哭了一晚上。”
“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不是它打败我,就是我打败它。能怎么办,赌呗!”
闪电的光一刹那照亮了整个房间,叶暖也直接看到了还有些圆润的少年的脸庞上清晰的泪痕,心里突然的难过到说不清的那是怎样的滋味。
抬起手擦干眼泪的林大一,笑了笑,拿起手里的啤酒猛的喝了好几口后,轻轻的喘着气开口道:“我们第一次说话的那天晚上我收到医生的短信,我要是再交不上钱我爷爷可能就只能回家了。”
“躺在地上被人肆意殴打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我坐在房间里等着父母到天亮后的感觉,那一刻我其实是想着就这么结束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