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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镇妖

这一天,许多人看见了耶稣。

“耶稣在广场。”广场上成千上万的人可以证实。

“耶稣在河边。”船工和洗衣妇说。

而工人则肯定地说:“耶稣在工厂,和我们一起干活。”

其实,耶稣也会感冒,那天,他发着高烧,一直躺在床上,哪儿也没去。

——大石新语

1.大石山人招来一阵风,直吹得人胆战心惊,弗兰茨忙叫:“停,停,快快把风停了。”

大石山人道:“那么就停了吧。”他用手朝那丝巾一指,丝巾就垂了下来。风也就马上停了下来。一时风停,朝堂上众人好一会才恢复平静。这一阵风在朝堂上没有引起太多的风波,但在大街上,却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混乱。

像这样的风就算榕树国的人们在古老的故事里听说过,在实际生活中却是第一次见到。一位摩登的女郎,走着,走着,突然被一阵风挡住了。这风吹在脸上,她感到像是被人摸了一把;这风吹乱她的头发,她赶紧用手去捋一捋;但是这风立即就袭击到了她的裙子,裙子就被风掀起来。裙子发出兴奋的呼喊,仿佛一个不安分的孩子在街上走着,突然看见了特别好玩的把戏——

迎面而来的恰巧是一个好色的男人;这好色的男人首先看见了这被风掀起来的裙子。可惜的,他关注的不是这裙子,而是裙子里面的东西。他叫起来:“呀,这女郎没有穿内裤!”这足以说明,这位好色的男人是一个土包子:他不知道女郎现在穿的,是一种全新材料做成的透明的内裤!他接下来又喊了一句:“喂,大家快来看呀,这女郎没穿内裤!”这足以说明,这男人虽然好色,却大公无私:不仅自己饱了眼福,而且还要叫其他人来分享。他满以为他这无私的一喊,会得到众人的赞赏,却不料激怒了女郎。那女郎的双手,本来是要去捂裙子的,这时候就改变了方向,直奔好色男子的脸上而来: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在好色男子的脸上响起,同时还伴随着一声娇喝:“丑流氓!”好色男子大张着嘴,大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可不是流氓!再说了,你的裙子是被风卷起来的,可不是我的错!——是风,是风惹的祸呀……!”可是话未说完,就有一个鸡蛋大的石子从地上被刮起来,飞进了他的嘴里。他后面的话被堵了回去,顺带被敲掉了两颗门牙。——女郎和好色男子这才发现:原来风更大了!

于是女郎再也没有心思去与好色男子理论,而是去与风争夺裙子了。而好色男子呢,低头去捡掉在地上的门牙,一伸手:坏了——门牙被风刮起来,跑了!“我的门牙,我的门牙……”他追着门牙,跑远了。

2.树叶在空中飞舞着。在狂风的怒号中,一片比巴掌还要大的树叶上下翻飞,高声唱道:

“我是一片叶,生长在枝头。

春风抚我身,细雨润我喉。

秋风来得迟,入冬我才走。

我是一片叶,生长在枝头。

春天长新绿,夏天浓荫厚。

秋天我变黄,冬天我发抖。

我是一片叶,跟风走天涯。

纵然我落下,心依旧护花。

愿化黑泥巴,营养树妈妈。”

这树叶的歌声优美、高亢,感情十足,唱得跟随它翻飞的树叶们激动不已。它们没有谁领头,居然就组成了一个合唱团。它们一面翩翩起舞,一面高唱着一首新歌:

“秋风阵阵,

黄叶飘满树林,

离开树妈妈,

难舍难分。

朋友,朋友,

你莫伤心!

春天我们给人们带来绿色,

夏天我们给人们带来浓荫,

今日我们走完秋的路程,

又在大地上

留下了金色的脚印……”

渐渐,渐渐,树叶们舞累,也唱累了。它们的歌声低了下去,渐渐被风声吞没。飞着舞着的树叶渐渐就变了样,在人们的眼里它们就不再是一片片树叶,而是一张张钞票了。

啊,钞票!

于是许多的店铺都关了门。店铺里的人没有了做买卖的心思,纷纷上街去追那钞票。女郎就将紧紧抓住的裙子放下,好色男就不再寻找走失的门牙,他们都随全大街的人开始疯抢那在空中漫舞的钞票。不过,那些翻飞着的钞票就像水里的鱼一样灵活,你的手挨拢它时,它还没有离开的意思,但是当你想要抓住它的时候,它就一个打滚,飞跑了开去,调皮得就像那小情人。为了抢到这些钞票,人们你碰了我的鼻子,我碰了你的耳朵。为没有抓住钞票而心生恼怒,由心生恼怒而迁怒他人,由迁怒他人而互相指责,由相互指责而大打出手。街坊邻舍,因为这一阵风,很有些人伤了和气。也很有一些人,见了这么多的钞票,突然就乱了心智。这时候,不知是谁,高声唱起了《钞票歌》:

“是谁制造了钞票,

你在世上称霸道。

有人为你卖儿卖女啊,

有人为你去坐牢。

一张张钞票,

一双双镣铐!

啊,钞票,

人人对你离不了;

钱呀,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面对闪光的钞票,

多少人儿去动脑。

有人为你愁眉苦脸,

有人为你哈哈笑,

东奔又西跑,

点头又哈腰。

啊,钞票,

你的威风真不小;

钱呀,

你把多少人儿迷住了。

看那诱人的钞票,

在我眼前直闪耀,

姑娘为你走错了路呀,

小伙子为你受改造。

啊,钞票,

让人悲伤又苦恼;

钱哪,

你这杀人不见血的刀!

人人都需要钞票,

赚钱你要走正道。

不要一心只为了钱,

被它牵着鼻子跑。

满脑子铜臭,

你就会摔跤。

钞票,生活之中不能少;

钱哪不要把它看成宝中宝!”

待到风停时,那些钞票就纷纷落在街上,大家捡了一手的钞票,细看时,却哪里是什么钞票,原来它们就是树叶!

于是店铺的门重新打开,他们终于明白,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才是本分。邻居们也不再为此争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笑了:“我们刚才那是在干啥呀?”嘻嘻一笑,恢复了和气。那些乱了心智的人,这时候陡然清醒过来,仿佛做了一场怪梦。

3.那个时候,王妃绿裳正在后宫花园里与一位宫女下棋。一阵风至,就把棋盘掀翻了,棋子落了一地。绿裳哪里见过这样凶猛的风,吓得连棋盘棋子都不顾了,只蹲在地上,用双手护着脸。颤声问那宫女:

“你们这儿以往刮过这样大的风么?”

那宫女也学绿裳的样子,蹲着,用手护着脸。答道:“没有,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怪异的风。”

要是搁在以前,这样的大风刮来,绿裳也许是不会太在意的;现在当了王妃,身份变了,感觉就不同了,她道:“这么大的风,吹到脸上,还不把脸吹裂了!”说着,越发用双手去护脸。

宫女也学着绿裳的样子,用双手护着脸,道:“不光是脸哩,就是手,也会吹坏的。”

绿裳连忙将两手拿到眼前去看:还好,没有被风吹裂!

可是,这时候,风更大了!

“我们这样蹲着,可不是办法,”宫女建议道,“要不,我们还是赶紧进屋去避一避吧。”

“好,好,我们进屋去!”

这时候,又是一阵大风卷来,地上的棋子也有几粒被刮到了空中。其中一粒落下来,正打在绿裳那只护脸的手背上,微微作痛。绿裳胆小,低声道:“难道是妖风?”

宫女听了绿裳的话,心惊肉跳。正在这时,恰巧有一粒棋子,飞起来,猛打在宫女的耳朵上,宫女吓得叫起来:“呀,妖风,妖风!”

宫女的惊呼让绿裳的身子抖个不住。那蛤蟆精其时正在绿裳体内沉睡,竟被这一阵风给惊醒了。它道:“好啊,我倒要看看,这风是谁弄出来的!”它把绿裳的魂魄催眠,自己站起来,举目看去,那风却无缘无故地停了。蛤蟆精整整衣衫,对那宫女道:“没事了,我们继续下棋吧。”

那宫女见这王妃刚才还吓得瑟瑟发抖,转眼却又神色自如,而且还有心思下棋,不由感到有些奇怪,却没有说出口来,连忙去寻棋盘棋子,重新摆上,与王妃对弈。

1.还是回到朝堂上来。风停后,新国王弗兰茨指着那丝巾问大石山人道:“你刚才在那上面写的啥?”

大石山人道:“一个‘巽’字。”

弗兰茨道:“原来写一个‘巽’字就可以招来风,有空我倒要来试试。风我们已经看过了,你可起个雷,让大家听听。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开口。”

大石山人道:“这回需要一个童子。”

弗兰茨下令道:“快去外面,带一个童子进来。”

大石山人道:“这回不需国王劳动大家,我自己准备吧。”

弗兰茨道:“你哪里来的童子?”

大石山人道:“我就当着大家的面,生一个童子吧。”

众人听了大石山人的话,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弗兰茨也笑起来,道:“我看你分明就是一个男子,怎么生?”

大石山人道:“谁说男子就不能生呢?”

弗兰茨道:“那么,你是否需要一个女人来配合?我这儿女人多的是——”朝堂上众人就哄然大笑了起来。宰相自作聪明,上前一步道:

“国王陛下,不妥,不妥!”

弗兰茨道:“有什么不妥?”

宰相道:“就是我们马上给他找来一个女人,他也不能在这朝堂之上,就跟那女人做那生孩子的事情呀。这不是有失体统么?”

弗兰茨笑道:“他要是敢在这朝堂上做,我们就敢看。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呀?”众人就齐声叫道:

“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

宰相的声音更响亮:“国王陛下敢看,我们有什么不敢看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一时之间,气氛热烈。宰相待到大家的情绪平息下来,继续对国王道:“陛下,我还是觉得不妥。”

弗兰茨道:“又有什么不妥?”

宰相道:“陛下,你想想,就算他跟女人合作,一炮中的,马上就怀上了。可是要生孩子,也得十个月呀。十个月,我们等得了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想过,”弗兰茨想了一想,点头道,“唔,照你这么说来,十个月也不止呀:哪有生下来的孩子就能做事的?还得让孩子长大呀。唔,等不了,等不了……”

众人就齐声叫道:

“是呀,是呀!”

“是呀,等不了,等不了!”

待到大家的吵闹声平息下来,大石山人摆摆手,道:“你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我生孩子,根本就不需要女人来帮忙。”

弗兰茨道:“你怎么生?”

大石山人道:“我自有办法。”

宰相又自作聪明了,他附在弗兰茨的耳朵旁,道:“他可以取自己一块肋骨下来,把肋变作一个孩子。上帝造人,就是这么办的。”

弗兰茨听了,就对大石山人道:“那么你就生吧——”

大石山人道:“那就献丑了。”将左手中的花篮一举,道:“看好了,这就是我的‘女人’。我就让它替我生吧。”

弗兰茨道:“你不用肋骨?”

大石山人道:“哪里用得着!”右手中拂尘一扫,那花篮中的花朵之下,就爬出一个蚊子般大小的人儿来。那小人儿爬在花上,对国王行了一礼。弗兰茨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还是宰相替他说道:“免礼,免礼!”

宰相问大石山人:“这莫不就是传说中的拇指姑娘?你怎么跟她认识的?”

那小人儿就细声细气地叫道:“我不是拇指姑娘,我不是拇指姑娘!”

“她可比拇指姑娘大多了。”大石山人笑道。接着,他对着那小人儿吹了一口气,叫道:“长!”那小人儿跳下地来,扭一扭腰,慢慢就长大成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这小孩不是别人,就是大石山人带来的小红。只听那小孩唱道:

“大家叫我小调皮,

有时耍点小脾气。

想哭哭想笑笑,

见人还会撒撒娇;

你可别把我惹着了,

到时气得你

一跳八丈高。

有人叫我淘气包,

打嗝放屁还会吵,

捉鸡逮狗捏死猫。

你可别把我惹着了,

到时气得你

一跳八丈高。”

文武百官听了,一个个眉开眼笑,觉得这小孩子好玩。

2.大石山人从花篮里“生”个小孩子来,这很让弗兰茨开眼。他与众文武百官笑够了,就问道:“我刚才向大石山人要什么来着?这小娃娃一出来,把我的脑子全搅乱啦。”

弗兰茨把刚才的事情搞忘了,但文武百官可没忘。他们还等着看大石山人的表演呢。他们就齐声回答:“陛下是要大石山人起个雷。”

弗兰茨就对大石山人道:“对对对,就请先生为我们起个雷吧!”

大石山人叫小红伸开左手,在她的手心里写了一个字。随后对弗兰茨道:“国王要什么样的雷?”

弗兰茨道:“且不忙问我要什么样的雷,我只问你,你在她手心里写了个什么字?”

大石山人道:“一个‘震’字。”

弗兰茨道:“那么你就请施法吧,我要个春雷。”

大石山人对小红道:“来个春雷。”

小红张开小手,高声念道:“万里乘云去复来,只身东海挟春雷。快看图画移颜色,肯叫江山燃劫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雷来——”众人先前见过大石山人招风时的本事,个个以为,雷马上就会响起,所以人人都赶紧用双手去捂了耳朵。等了一会儿,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大家不免有些失望。纷纷议论道:

“怎么没有雷呀?”

“看来这小徒弟还没有把师傅的本领学到手啊。”

“她这是在故弄玄虚呀。”

小红听了众人的话,跳了一跳,生气地道:“谁说的,谁说的!”

大石山人喝道:“小红,不得无礼,快施法吧。”

小红嘀咕道:“他们要是再说我坏话,我就不给他们起雷了。”

弗兰茨可喜欢这小红啦。他笑咪咪地道:“好好好,小朋友,我们不说啦。你把师傅的本领都学到啦,你本事可大啦,你快给我们起个雷吧。”

小红对弗兰茨道:“这还差不多,算你会说话。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那么我就给你起个雷吧。”她指着虚空叫道:“咦,那雷神,敢情是你耳朵聋了不成?我刚才唤你哩,你咋不理我?——啥,你脚崴了,走得慢?你真笨呀,难道你就不能乘着云、驾着雾来?我可告诉你,你再不及时赶来,小红我的脸就要丢尽啦。你给我听着!”于是高声念道:

“万枝弯曲变身像,

石人吓呆口不张。

谁道神龙不听令,

春雷入地马鞭狂。”

念完,那小红顽皮起来,居然就翘起屁股来,向空中放了一个响屁。响屁过后,雷声大作——只听得:隐隐而鸣,有似午门布鼓;隆隆而响,宛如湖口石钟。激烈一声,但见殿上奸臣尽裂胆;疾徐千下,谁知坟前孝子泪还流。到后来那雷声在殿宇内回旋,仿佛要把人的耳膜击破。新国王弗兰茨坐在那高高的帝位上,也差点从上面摔下来。他两手紧紧抓住龙案,叫道:

“快停了吧。”

大石山人就对小红道:“停了吧。”

小红正玩得高兴,道:“伯伯,我可不想停,看我甩个响的——”迎着殿门,一举掌——

轰隆!

一声巨响。吓得那一班胆子小的文官,捂了耳朵趴在了地上,纷纷叫道:“不得了,大殿被他轰垮了。”小红在巨响声中唱道:

“轰隆隆打雷了,

听到打雷你不要跑。

因为你的腿杆再长,

也跑不过它;

轰隆隆打雷了,

听到打雷你不要怕,

你就是跪下求它它也照样

啪啪啪啪——

你不要在意他的嗓门大,

他只对那些坏人说狠话。

只要你问心无愧,

你大可不必去理他。

哈哈哈哈

你把它当成是一个

—个上帝放的响屁吧……。”

大石山人对小红喝道:“休得胡闹!”小红方才停下。

3.话说这一阵雷声,把那在后花园里下棋的蛤蟆精着实吓了一跳。刚才那一阵风,就让它起疑,这接下来的雷声,就让它明白:有高人来此!不过它还不能肯定:这高人,是不是冲自己来的。它对宫女道:“下了这么久的棋,我有些头晕,要回房休息了。”就回到了房中。

那蛤蟆精把绿裳的身子安排在被窝里躺下,自己却从那身子里跑出来,摇身一变,变做一只蝴蝶,飞到朝堂的窗户上,悄悄向里一看,就看见了大石山人和小红二人。不由大吃一惊,心中道:“这可恶的山人,管闲事管到这儿来了。我不是他的对手,得暂时避他一避,找婆婆商量去。”依旧悄悄飞走,找巫婆去了。

那时候大石山人正集中精力与弗兰茨说话,竟然没有觉察到窗户外面来过了蛤蟆精!

1.还是回到朝堂上来。新国王弗兰茨见识了雷声,越发觉得有趣,乘兴对大石山人道:“大师,你能不能再招点雨来给大家看看?”大石山人道:“这个应该没有问题。”那小红一听,快乐得又唱起来:

“啊,春雨蒙蒙地下,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绿了河边的杨柳,

红了村前的杏花,

村前的杏花。

啊,

春雨蒙蒙地下,

啊春雨蒙蒙地下,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这是生命在歌唱,

这是种子在发芽,

种子在发芽。

啊,

春雨蒙蒙地下,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大家都被小红优美的歌声迷住了。大石山人道:“大伙儿听了我这童子唱了一曲,就比看见了雨还爽吧?”

众人道:“那是,那是。”

大石山人道:“雨在天空,这大殿挡着,怎么招?要招雨,需得出了殿去。到了殿外,国王你还得给大家准备雨伞,不然,大家都会变成落汤鸡。我看,这雨,就不用再招了吧。”

弗兰茨沉吟道:“是呀,这太麻烦,就免了,你就招几个神将来,让我瞧瞧吧。”

大石山人道:“召神将可得有事由,若是把他们召来,又没有事做,是会惹他们生气的。”

弗兰茨道:“这个却不好办。他是神将,我们是凡人,怎么好请他们做事呢?”

大石山人道:“这个不妨,只要不叫他做坏事,还是可以的。”

弗兰茨就对旁边站着的宰相道:“你替我想想,叫那神将来,有什么事让他做?”

2.宰相沉吟了好一会儿,方道:“昨日,有人献一奇石,据称是天上落下来的陨石,很大,很沉,非数十人不能搬动,现在放在殿外,可以请神将把它搬到大殿上来,让大家观赏。”

大石山人道:“那我试试。”向空中指画一番,口中念念有词道:“阊阖开,天衢通,云开之处现飞龙。仙人揽六著,对博太山东。湘蛾拊琴瑟,秦女做女红。玉樽盈桂酒,河伯戏鱼童。万里不足步,轻举陵太虚。飞腾逾祥云,高风吹仙躯。”念毕,大声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有请李靖将军!”只见一片祥云,飘进大殿,云上站着一位身着金甲、神威凛凛的将军。百官翘首瞻仰,莫不颤栗。

大石山人道:“有劳李将军。”

将军笑道:“今日由李靖当差,有什么事情,但请吩咐。”

弗兰茨对大石山人道:“我可以跟李靖将军说话么?”

大石山人道:“可以。”

弗兰茨对李靖道:“将军,我这大殿之外,有一天降陨石,请你将它搬进殿来,我们共赏。”

李靖道:“这个容易。”从云上下来,走到殿外,将那千百斤的陨石,双手抓起,举过头顶,一步步走进来。再将那陨石轻轻放下,面不红,心不跳。那千斤巨石,到了他的手里,仿佛就像玩具一般。

众人啧啧称奇。弗兰茨赞道:“将军真神力也!”李靖道:“这块石头,原来就在我的院中,我每天早起,就拿它把玩。前两天突然不见了,我也没怎么在意。不想它竟然会掉下来,流落人间。也是你们跟它有缘吧。”

弗兰茨道:“啊,原来不是陨石,而是一块神石呀!”

李靖指着陨石道:

“诸位请看。”

大家看时,那石上却有无数纹路,其中一处,酷似中国版图。李靖指着其中一个黑点,道:“这就是我曾经居住过的地方——长安。”大家啧啧称奇。再往旁看,却是一副群女游春图,图中一个美妇,穿的是东方亮衫子,水墨披风,鹅黄裙,说不尽那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真个是:冰肌藏玉骨,衫领露酥胸。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月样容仪俏,天然性格清。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林。半放海棠笼晓日,才开芍药弄春晴。

新国王弗兰茨,一时看得呆了。李靖见了他那丑态,心生不悦,对大石山人道:“如无他事,我就告辞啦。”

大石山人道:“将军慢行。”

李靖依旧踩了那祥云,冉冉而去。

3.弗兰茨一时兴起,对大石山人道:“可否把这石上仙女,请下来跟我——我们大家说说话?”

大石山人道:“这个不难。”

拂尘一挥,那美妇就活了,在那石头上,她左手提着一个青砂罐儿,右手提着一个绿磁瓶儿,一步步向弗兰茨走来。这美妇翠袖轻摇笼玉笋,湘裙斜拽显金莲,走了良久,就是没有走到弗兰茨跟前……。

弗兰茨对大石山人道:“我跟这美人近在咫尺,却仿佛远隔千里,这是怎么回事?”

大石山人道:“你们毕竟是人神相隔呀。”

弗兰茨脸上露出失望之色,道:“这个,唉——”

宰相是新国王弗兰茨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弗兰茨是怎么想的。弗兰茨不方便说出口的话,当然就得从他的嘴里出来了。于是宰相就在一旁道:

“能否让这美人下来,跟大家来一个亲密接触?”

弗兰茨听了,就故意咳嗽了一声。这咳嗽声太过响亮,显然不是普通的咳嗽。宰相马上明白,这是自己说错话了:新国王弗兰茨需要跟这石上美人单独面对,怎么能跟“大家”亲密接触?说不定,弗兰茨会以为,这“大家”里面,还包括他这个宰相哩。“呔,你这做宰相的,难道还想跟我分一杯羹?!”……呀,这可惹大祸了!宰相想到这儿,不由冒出一头冷汗,赶紧改口,对大石山人道:“能否让这美人下来,接受国王亲切接见?”

大石山人见宰相面色凝重,额上滴答掉下两滴冷汗来,落在地上,摔成了可怜兮兮的八大瓣。对他不由心生几分同情,道:“既然宰相有此请求,那么我就让这美人下来,跟国王亲近亲近。”道声:“下来!”拂尘又是一挥,那美妇就俏生生地站在了大殿之中,她——

汗流粉面花含露,尘拂峨眉柳带烟。

弗兰茨定睛观看着那美妇。美妇迈着白云出岫步,扭着风摆杨柳腰,就那么慢慢悠悠,慢慢悠悠,一步一步朝弗兰茨走来。明明只有十数步的距离,那美妇走了老大一会儿,就是不能到达弗兰茨跟前。弗兰茨可有些急了,不由把脖子伸得老长,渐渐地从宝座上站了起来,冲大石山人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大石山人佯装不懂:“什么怎么回事?”

弗兰茨道:“那位妹妹——怎么走路不认真呀?”

大石山人道:“她够认真的呀。”

“你看她,走起路左顾右盼,仿佛是要把沿途风景都收入眼底;有时候却又把那眼睛直往地上瞧去,生怕把蚂蚁给踩了。”弗兰茨道,“照她这等走法,不知要走多久,才能来到我的面前?”

大石山人道:“陛下你有所不知,在你看来,她与你相距不过数十步;实际呢,她跟你相距足足有十万八千多里!”

弗兰茨道:“天呐,居然这么远,要见到她,至少得半年时间……我哪等得起,还是算了吧!”

宰相在一旁出主意道:“可否让我们派快马去接?”

弗兰茨鼓掌笑道:“这可是个好主意,快快备马,我要亲自去接!——哈哈,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沿途花。”

“陛下,恕我直言,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大石山人大摇其头,笑道,“就是用快马去接,来回也不是一两天能够到达的呀。陛下不要性急,我教你一个法子,你马上就可见到她了。”

4.弗兰茨道:“什么法子?”

大石山人道:“陛下会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吗?”

弗兰茨道:“我三岁的时候就会唱了。”

大石山人道:“三岁的时候会唱,现在能保证不会唱错词、搭错调?”

“不会,不会。”弗兰茨哈哈笑道“就是在梦里,我都不会唱错词,更不会搭错调。”

大石山人道:“那么你就唱吧。你把这首歌唱完,美人就会来到你的面前。”

弗兰茨还有点犹豫,宰相就带头鼓起掌来:“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陛下大展美妙的歌喉!”朝堂上下,一时掌声雷动。弗兰茨道:“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就唱啦。”扯起嗓子,高声唱了起来: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

往前走,莫回呀头。

通天的大路,

九千九百九千九百九呀。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

往前走,莫回呀头。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

抛洒着红绣球啊,

正打中我的头呀。

与你喝一壶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

红红的高粱酒呀……”

弗兰茨歌声一落,那美妇就从石头上纵身一跃,真的来到了朝堂之上!她微微娇喘,擦擦额上的香汗,方才站定,抬头,星眸一闪,看了弗兰茨一眼。这一眼,让弗兰茨仿佛被闪电刺了一下,嘴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哟……”

美妇优雅地将手中篮子放在地上,然后才对弗兰茨盈盈一礼。轻启朱唇道:“刚才我仿佛听到,有人要与我喝酒?”

弗兰茨见这女子生得俊俏,又如此婀娜多姿,就动了凡心,也不顾在朝堂之上,百官面前,忍不住就拿那软语相向,道:“是我。我想请你喝酒。”

女子娇嗔道:“你是谁,我压根就不认识你。”

这就让新国王弗兰茨有些尴尬了。宰相见状,马上用手势向百官示意。于是宰相带头,百官一齐替弗兰茨回答道:“他就是我们榕树国新任国王!”

女子“哦”了一声,故作惊讶地道:“原来是榕树国新任的国王呀。国王有这么年轻的吗?”

弗兰茨道:“年轻不好么?”

女子道:“我只怕呀,人年轻了,阅历不丰,经验不足,不能老成持重,把国家管不好呀。”

宰相就道:“这个你可不用操心,我们的国王虽然年轻,却有治国安邦的大才呀。再说了,年轻有为,你听说过吗?”众人就应和着宰相话,唱起了《年轻的微笑》:

“耳畔依稀是那知了唤醒池塘的蛙鸣,

微风荡漾着期盼的心拂动梦想的热情。

手中的笔画不完太多遥远的憧憬,

四季的年轮一圈圈刻出汗水的印记。

时光匆匆却留下我们年轻的微笑,

悄然无息奔腾的是那青春的骄傲。

谁又能忘记当时呐喊大雨里奔跑,

就在相互凝望的时候泪光也闪耀。

写一封信送给几十年后变老的自己,

泛黄的日记还记忆犹新美好的曾经。

顺着铁轨追赶着夕阳徜徉出风景,

把那江南的月塞北的雪拥抱进生命。

大好时日它载满我们年轻的微笑,

永远嘹亮不变的是这青春的歌谣。

天空回响着我们此刻滚烫的心跳,

告诉你我再过多少年也风华正茂,

告诉你我再过多少年也风华——正茂。”

5.女子仿佛也被这歌声感染了。她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弗兰茨一眼,柔声道:“你既然是新任国王,却怎么请我喝高粱酒?档次不对吧?”

弗兰茨忙道:“那不是歌里唱的吗?本王陪你,当然不能喝高粱酒了。”叫:“快快准备国宾酿,我要与这位妹子豪饮一场!”文武百官就吼声如雷地应道:“我们奉陪,我们奉陪!”宰相在众人的吼声之后,加了一句:

“奉陪到底!”

众人一提到喝酒,又高叫道:“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感情薄,喝不着;感情铁,喝出血。一碗二碗漱漱口,三碗四碗不算酒,五碗六碗扶墙走,七碗八碗还在吼……”

这声势,真有点吓人。大石山人见了,不由得暗暗摇头。那女子一听,道:“呀呀,一上来就喝,我可不敢。告辞,告辞!”作势要走。这可急坏了弗兰茨!

“等等,妹子!你别走,你别走啊!”弗兰茨赶紧挽留,高声唱道:

“你别走,你别走,

别把我的心儿带走。

既然那心儿已着了火,

就干脆再加一把柴吧,

让它一次烧个够。

你别走,你别走,

别把我的热情带走。

既然我已经开了口,

就不如喝上一壶酒,

让它一次辣个够。

你别走,你别走,

别把我的梦带走,

别把我的心带走。

要走就把泪儿一起带走,

要走就把痛苦一起带走,

妹子啊,看在我痴情的份上,

你还是选择留!”

弗兰茨这回动了真情,居然把这样一首歌,唱得深切动人。就连朝堂上那一伙人,听了都为之动容。宰相适时站了出来,高声吟诗一首:“秋风乘时起,艳光照高屋。难得一见神仙步,今日陪你喝一壶。几度留君留不住,莫惹我们哭!”文武百官就一齐叫起来:

“留下吧。”

“留下吧。”

“留下吧!”

——那女子站住了。

1.见那女子站住了,弗兰茨道:“好妹子,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美妇道:“我这不是来看哥哥——你了吗?”

美妇在说到“哥哥”时,那么妖娆地耍了个花腔,同时举起那长长的水袖,朝弗兰茨一挥,仿佛要把满身的娇媚都抛给高高在上的国王。这举动实在是有失庄严!宰相就在一旁大喝道:“呔,大胆!”众文武百官也习惯性跟着喝堂威:

“大胆……”

美妇闻言,转过头来故作诧异地看了宰相一眼,深深的一眼:“怎么啦,怎么啦?我的这位宰相‘哥哥’(她在说到“哥哥”时,也是那么妖娆地耍了个花腔,同时举起那长长的水袖,朝宰相一挥,仿佛要把满身的娇媚都抛给高高在上的宰相。)你刚刚不是也苦苦挽留奴家吗?怎么一下子又对奴家发脾气啦?你这不是翻脸比翻书还快么?你且说说,奴家到底怎么啦?奴家怎么就惹你这位长胡子的‘哥哥’生气啦?”

美妇这一串连珠炮似的发问,宰相还真是有点招架不住,他悻悻地道:“你怎么敢叫国王为——哥哥?这也太不严肃了。”众文武百官纷纷道:

“是呀,是呀,这朝堂之上,你怎么敢称国王为哥哥?这也太不严肃了。”

“是呀,是呀,你怎么敢称国王为哥哥。”

“是呀,是呀,这朝堂之上,你也太不严肃了。”

美妇天真地道:“他刚才口口声声喊我妹子,我就不能回称他一声哥哥么?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呀,我这是礼尚往来呀。”说着,把头转向弗兰茨,娇媚地道:“喂,国王陛下,你——你刚才叫我妹子,我当然就得叫你哥哥啦。我说的是不是这个理?”

弗兰茨听了,不但不生气,反而越发高兴起来,高声道:“对,对,对极啦,你就叫我哥哥吧!”咳嗽一声,对宰相和堂上文武百官道:“啊,这个,这个——,依朕看来,今天就不必那么过分讲究朝廷礼仪啦,还是随便一些、家常一些嘛。何必把气氛搞得那么沉闷呢?”

宰相听了,不敢再说什么。美妇却偏偏不放过他,对他道:“喂,那位长胡子的大叔(看,不叫哥哥,改称大叔了!),国王都说啦,让我叫他哥哥。——你还有什么意见?”

宰相红着脸道:“既然国王是这么个意思,那——那就随你吧。不过,不过我还得提醒你,你既然叫国王哥哥,就不能叫我大叔。”

美妇道:“那我叫你什么?”

“这个,这个——”宰相沉吟着,不知道如何是好。

美妇道:“我就叫你长胡子好啦!”朝堂上爆发出一阵笑声。弗兰茨不满地盯了宰相一眼,道:“就你多事!”宰相吓得立即低下头去,把目光放在自己的脚尖。

美妇这才抬起头来,冲弗兰茨亲亲热热地叫了一声:“我的哥哥吔,妹子我不远千里来看你,你就忍心让妹子就这么站着说话?”说着就握起粉拳,捶起那盈盈一握的细腰来,“哎哟,哎哟,站着说话好腰疼,好腰疼!”

弗兰茨赶紧道:“赐座,赐座!”

宰相赶紧亲自把一张红木单椅搬来,放到美妇面前。美妇落座,双手朝着满朝站着的文武大臣团团一揖道:“不好意思,各位,我可要坐着和我哥哥说话了。”

朝堂上立即响起满朝文武洪亮的回答:

“不客气。”

“不客气。”

“不客气!”

宰相为了表示自己与满朝的文武有所不同,等大家住了嘴之后,尖着嗓子叫道:“客气的,不要!”

2.弗兰茨对这样的气氛很满意。等到安静下来,他对美妇道:“妹子,你那篮子里是甚么东西?”

美妇道:“哥哥,我这篮子有一个是青罐,另一个是绿瓶。青罐里装的是香米饭,绿瓶里装的是炒面筋。”

弗兰茨道:“却是送给谁去?”

美妇将眉微微向上一提,调皮地道:“送给哥哥你呀。”

弗兰茨道:“妹子你说笑了。”

“哥哥,我就实话实说吧,”美妇道,“我丈夫在山北凹里锄田。这是我煮的午饭,送给他吃的。只为五黄六月,无人使唤,父母又年老,所以亲身来送。正走在半途,忽然见一只鹦鹉飞过来,绕着我的头盘旋,只听它嘴里叫道:‘快走,快走!’我问:‘往哪里走?’鹦鹉道:‘跟我走。’我道:‘到哪里去?’鹦鹉道:‘见国王去。’我道:‘你这鸟儿,拿我开心呀。我一个村姑,怎么能见着国王?’鹦鹉道:‘我可不敢拿你开心,这是大石山人的意思。’我想,既然是大石山人召唤,我就去吧。正走着,却不见了那鹦鹉。没有了鹦鹉引路,我怎么知道该怎么走呀?所以呀,我就一路走,一路左顾右盼。正不知如何呢,突然就听到哥哥你的歌声!循着哥哥你的歌声,我就来到了这里。此饭是我亲手所做,哥哥你当惯了国王,常年在深宫里,吃的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琼酿玉液,如不弃嫌,就请尝尝我这山野粗粮,也改改口味。”

“罢了,罢了!”弗兰茨笑着摆摆手,道,“这些东西如果让我吃了,你丈夫又吃什么?”

美妇道:“只要当国王的哥哥你要吃,我哪里还顾得上去管我那做农夫的丈夫?”说到这儿,对弗兰茨调皮地一笑,道:“我这可是见了哥哥,忘了丈夫呀。如果哥哥要我改嫁,我也是会考虑的——我常听人讲,喜新厌旧可是男人的美德哟。你今天必须得赏光尝尝鲜,看看妹子我的厨艺如何。”

弗兰茨装出一副却不过情面的样子,道:“哎哟,妹子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若还不尝尝,就是不给妹子面子啦,哈哈,大家说,是不是却之不恭,却之不恭呀?——妹子,你就端上来,让当哥哥的尝尝,一来让哥哥换换口味,二来也见识见识你是厨艺,三来呢,也让你见识见识我这做男人喜新厌旧的美德。”

朝堂上立刻就响起文武百官的声音:“是呀,是呀。皇上说的有理呀!”

宰相在众人之后,不失时机地补上了一句:“皇上啊,您尝过之后,如果有剩,也给我留一口呀!”

——各位,这大石山人,原本是要来帮弗兰茨收拾蛤蟆精的。他见机行事,变化出这么一个女子来,是要来点化弗兰茨的,怎么能够让他尝这饭食呢?就在那美妇要将罐子递上去的时候,大石山人在旁叫道:“不可!”举起手中拂尘,作势就要打那美妇。那美妇尖叫一声,娇滴滴地就朝弗兰茨跑去,嘴里道:“哥哥救我,哥哥救我!”一面唱道:

“等一段好缘分真的不简单,

爱和恨总得有个后与先。

你若是我的真命天子,

请你拿心来换,

有人要伤我,

你可不能不管。

一相见我就把你当作了天,

爱和恨从此没有了界限。

你若是我的真命天子,

请你拿心来换,

有人要伤我,

你可不能不管。”

弗兰茨怎么舍得,一面顺势走下宝座来,将美妇护在身后,一面把手乱摇,道:“大师呀,你这是干什么。千万别打,千万别打!”

大石山人追上来,道:“国王,你别拦着我。”

弗兰茨道:“她可是我的妹子。——当着这满朝文武,我可是刚刚认下的呀。”美妇居然就顺杆往上爬,叫道:“哥哥,你可不能让你的妹子受欺负呀!——不然,我可是白认了你这么个国王哥哥呀!”宰相也跟在后面对大石山人叫道:“打不得,打不得!”而文武百官就跟在宰相后面一叠声地叫道:

“打不得,打不得!”

“打不得,打不得!”

“打不得,打不得!”

3.大石山人不慌不忙,待到大家的叫声停下来,这才对弗兰茨深施一礼,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我的国王呀,你可得随时保持清醒的头脑呀!你面前这个女子,别看她长得漂亮,却不是个好人。”

弗兰茨道:“她不是个仙女么?”

宰相道:“对,仙女!——大家说,是不是呀?”文武百官就跟在宰相后面一叠声地叫道:

“对,仙女!仙女!”

“仙女,仙女!”

“仙女,仙女!”

大石山人不得不保持着耐心,待到大家的叫声停下来,这才道:“哪里是什么仙女,她是个妖精,要来骗你们哩。”

弗兰茨道:“她明明是个仙女,你怎么说他是个妖精?快别开这天大的玩笑。”

大石山人笑道:“国王,你哪里认得!当年妖猴王在水帘洞里做妖魔时,若想人肉吃,便是这等:或变金银,或变庄台,或变醉人,或变女色。有那等痴心的,爱上他,他就迷他到洞里,尽意随心,或蒸或煮受用;吃不了,还要晒干了防天阴哩!我若不给你点破,你定会入她圈套,遭她毒手!”

弗兰茨哪里肯信,只道:“可别瞎说。”

大石山人见弗兰茨如此顽固,遂冷笑道:“哼哼,我知道你了,你见她这等容貌,必然动了心。若你果有此意,我不妨就做个媒人,在场的文武百官做个见证,你就收了这美妇到后宫去!”

弗兰茨毕竟是一国之君,那里吃得住大石山人这一番话,顿时羞得开不了腔。宰相赶紧出来圆场,对大石山人道:“你,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呀,她,她可是有夫之妇呀。”

美妇在一旁冷笑道:“红颜非祸水,贱妾亦可惜。千忧惹是非,皆因尘俗起。有夫之妇怎么啦,如果哥哥肯把我娶进宫来,我马上就回去跟我那农夫丈夫离婚!——有皇帝这样的高枝不攀,我蠢呀我!”

“你这无耻妖妇,怎敢如此胡言乱语!”大石山人大喝一声,从腰间拔出木剑,望美妇劈脸砍去。那美妇大叫一声,丢了手中青砂罐儿和绿磁瓶儿,纵身一跃,回到那石头上去了。而她身下那张红木单椅,却在瞬间变成了一堆碎木片。这一变故,唬得全殿的文武百官,个个战战兢兢。

只有那弗兰茨,还在心心念念地想着那美妇。他对大石山人道:

“还是你让我遇见了她,

还是你亲自听见了她对我说的话,

就在这朝堂上,她让我深深陷入不能自拔。

还是你那么一句话,

是不是就这样让她走掉啦?

在回首离别的一刹那,

她回眸时眼睛里留下的是挣扎,

我分明看见她眼中的泪花。

对了吗,错了吗

你给我一个回答!”

大石山人冷笑道:“你怎么还执迷不悟!”

弗兰茨道:“你这山人,着然无礼!屡劝不从,在我这威严的朝堂之上,竟然敢不顾劝阻,无故伤人性命,你——,你……!”他气得脸色煞白,以手指着大石山人,竟不知道后面的话该怎么说了。

面对如此气急败坏的弗兰茨,大石山人只是淡然一笑,道:“国王莫要怪罪,我会拿铁的事实出来说话。——你且来看看她带来的是些什么东西。”以手指地:“众位请看——”

大家把目光随了大石山人的手指看去,都惊呆了:哪里是什么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宰相第一个“哇”了一声,差点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接着,朝堂之上,就响起了“哇哇哇”一片恶心的声音。许多人都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巴,以免把脏物吐在朝堂上。——太恶心啦!

4.国王弗兰茨强忍住自己,半晌方叫:“快把这些脏东西收拾走!快,快,快!”

宰相强迫自己第一个恢复镇定,做出大家风范来,伸了脖子,对着大门叫:“来人——”

大石山人道:“不必叫人了,还是我来收拾吧。”

弗兰茨道:“这么恶心的东西,怎么好劳烦大师你呢?——来人!”

大石山人不再说话,只把那手中拂尘一挥,那原本在地上蜿蜒游动的长蛆,就变成了一节节的草根;那几个满地乱跳青蛙和癞虾蟆,就变成了土疙瘩。众人正在惊奇,大石山人又挥了一下拂尘,那些草根和土疙瘩就凭空消失了:地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了!

“啊——”弗兰茨张开的嘴,好久都合不上。宰相那张嘴就更大了,仿佛里面跑进去了两只癞蛤蟆。而那文武百官呢,一个个仿佛都成了泥塑的菩萨,一双双眼睛都不知道眨巴了!

大石山人见了众人这般模样,知道得让他们清醒清醒才行。于是右手中指一弹,空中出现了两只蝴蝶。这蝴蝶大若巴掌,五彩斑斓地在朝堂上翩翩起舞。小红就唱:

“亲爱的,你慢慢飞,

小心前面带刺的玫瑰;

亲爱的,你张张嘴,

风中花香会让你沉醉;

亲爱的,你跟我飞,

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

亲爱的,来跳个舞,

爱的春天不会有天黑。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追逐你一生,爱恋千百回,

不辜负你的柔情我的美。

我和你缠缠绵绵翩翩飞

飞跃这红尘永相随。

等到秋风尽,落叶堆成堆,

能陪你一起枯萎也无悔。”

众人听着小红甜美的歌声,眼珠子这才随着蝴蝶转动起来。等到大家清醒过来,那些蝴蝶就化作云烟消失了。

大石山人这才说道:“这一切,不过是幻影罢了。”他指着石上那美妇道:“请大家细看,她究竟像谁?”

大家睁眼细看时,却发现,那美妇最像一个人。谁?就是弗兰茨新近娶回来的王妃绿裳!

文武百官见了,没有一个敢开口说话,弗兰茨也半晌无言。还是那宰相最先打破沉寂,对大石山人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说,我们国王娶回来的这位王妃,竟然是一个妖怪不成?”

大石山人点点头,道:“有这可能。”

弗兰茨道:“不可能!她是皇帝的女儿,怎么可能是妖怪!”

大石山人道:“我闲居无事,要到大石桥去游玩,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特来朝见国王陛下,要为你除妖灭魅,决无半点戏弄之心,还请大家明鉴。”

弗兰茨笑道:“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卫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妖魔从何而来?先生就不要疑神疑鬼了!”

大石山人道:“国王陛下如果能够识别妖魅,妖魅当然不敢来。惟陛下不识这妖魅,他方能乘机蛊惑。”

弗兰茨道:“我自信还是能够分得清谁是人谁是妖的。”

大石山人道:“刚才那石头上出来的美妇,不是就把你弄糊涂了么?”

弗兰茨道:“这个……。”

大石山人道:“如果妖怪真的到了你这宫中,久之不除,必然酿成大害。古人有诗为证,诗曰:‘艳丽妖娆最惑人,暗侵肌骨丧元神。若知此是真妖魅,世上应多不死身。’还请国王陛下三思。”

弗兰茨无言。大石山人继续道:“目前我也不敢肯定,你娶来的这个王妃,究竟是人是妖,我只是怀疑而已。最好是把她请到这儿来,当着大家的面,让我试她一试。”

弗兰茨高声道:“宣王妃进殿!”

1.却说蛤蟆精急急忙忙赶到巫婆那里,将大石山人到了榕树国朝堂之上见青蛙王子弗兰茨一事报告给了巫婆,巫婆道:“那大石山人平日是不管什么闲事的,这次突然出现,必有想法。我可告诉你,他降妖除魔的本领,倒是不小。你一定要小心谨慎,还是不要与他正面交锋,以免闹得满城风雨。”

蛤蟆精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看他这回就是冲我来的。我可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他倒找上门来,难道我还怕了他不成?哼,你也得替我想想,我这王妃当得好好的,他干吗要跑来趟混水,打搅我的好事?我可咽不下这口恶气:我倒要逼他放出手段来,跟他斗一斗法,看看他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真有那么点本事。”

“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就你那点道行,根本就不是大石山人的对手。”巫婆冷哼一声,教训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当忍则忍,不然,你还能成什么大气候。”

蛤蟆精不吭声。巫婆接道:“你现在可避一避他的风头,等风头过后,再悄悄回去。——你今天就哪儿也不要去了,就老老实实地在我这儿休息一天,静观其变。”

蛤蟆精道:“是。”

巫婆当下跳上云头,拿着个葫芦,揭开盖子,对着榕树国上空,喷洒出一道白烟。蛤蟆精问:

“你这是干什么?”

巫婆道:“我这葫芦里装的是空气清新剂,刚才那一道白烟,就把你残余在榕树国里的妖气祛除了,不然,那大石山人,就会根据你留下的气味,发现你的蛛丝马迹。”

蛤蟆精由衷赞道:“还是婆婆心细。”在巫婆那儿住下了。

2.当新国王弗兰茨宣王妃进殿的命令传到后宫的时候,绿裳正在床上酣睡。她被宫女叫醒,迷迷糊糊来到朝堂之上时,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尽,眼里满是迷茫,似乎还没有从睡梦中完全清醒过来。大石山人运起神功,打开那两眉间隐藏的第三只天眼,将王妃细看了一回,没有发现异样,但从她的精神状态中,看出她曾经遭妖怪侵扰……。

绿裳来到朝堂,不知道是为何事,见大石山人将她上下打量,而文武百官,也齐把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就有些不自在起来,脸露薄怒,对大石山人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无礼?看样子你也是一个读书人,‘非礼勿视’,这个你应该是懂的吧?”

弗兰茨连忙解围道:“王妃不要多意,这位是大石山人,一位神仙般的高人,他这是,这是——……”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大石山人道:“还是我自己来说吧。我乃百花村中一闲人,某日闲居无事,要到大石桥去游玩,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我想,这榕树国内,必有妖物来作祟,因此特来朝见国王陛下,要为你们除妖灭魅。我怀疑那妖物可能来缠王妃,故此就多看了王妃几眼,还望恕罪。”

绿裳冷笑道:“荒唐。”

大石山人道:“王妃——”

绿裳道:“你看好了:我是不是妖怪?”

大石山人道:“这个——”

绿裳紧逼:“你只回答我:我是不是妖怪?”

大石山人道:“不是。”

绿裳道:“众位大臣都听见了,这个人亲口说了,我不是妖怪。”对弗兰茨行了一礼,道:“陛下,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就回去了。我身子乏得很哩。”

弗兰茨道:“王妃请回。”

3.送走了绿裳,大石山人道:“我也感到奇怪,先前我还望见宫廷之上,妖气缠绕,怎么这会儿竟然望不见一点妖气了呢?不过,我看王妃那神情,以前八成被妖物搅扰过。国王陛下,你可不得不防啊。”

弗兰茨道:“宫中既有妖氛,将何物以镇之?”

大石山人揭开花篮,取出松树削的剑来,拿在手中,对弗兰茨道:“这个可镇。”

弗兰茨道:“你那只不过是一把木剑。”

大石山人道:“白金换得青松柏,君既先栽我不栽。幸有西风易凭仗,夜深偷送好声来。它虽是一把木剑,却自有它的妙处和威力。”

弗兰茨道:“它有何妙处,且说来听听。”

大石山人对小红道:“国王陛下不知此剑之妙,你且为他道来。”

小红就唱道:

“有松百尺大十围,生在涧底寒且卑。

涧深山险人路绝,老死不逢工度之。

天子明堂欠梁木,此求彼有两不知。

谁喻苍苍造物意,但与之材不与地。

金张世禄原宪贫,牛衣寒贱貂蝉贵。

貂蝉与牛衣,高下虽有殊。

高者未必贤,下者未必愚。

君不见沉沉海底生珊瑚,历历天上种白榆。

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

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小红道罢,站在一旁。弗兰茨对文武百官道:“你们听懂了吗?”

那文武百官,都是些外国人,哪里听得懂中国的古诗词,但一个个都会不懂装懂,齐声道:“懂了,懂了!”

弗兰茨本来也是听得云里雾里,半懂不懂的,见文武百官如此回答,不懂也就懂了,将手一拍,道:“妙啊,实在是妙!没想到平常一把松木剑,竟然有如此之妙,拿来我看。”

大石山人将剑奉与弗兰茨。弗兰茨接剑道:“此物镇于何处?”

大石山人曰:“挂在后宫楼,三日内自有应验。”

弗兰茨随命传奉官:“将此剑挂在后宫楼前。”传奉官领命而去。

弗兰茨对大石山人道:“先生有这等道术,明于阴阳,能察妖魅,何不从山中出来,到我这朝廷之上,做一个高官,扬名于后世,岂不美哉!何苦甘为淡薄,没世无闻。”

大石山人道:“贫道有诗为证。诗曰:随缘随分出尘林,似水如云一片心。两卷道经三尺剑,一条藜杖五弦琴。囊中有药逢人度;腹内新诗遇客吟。岩穴无结构,丘中有鸣琴。白雪停阴岗,丹葩曜阳林。石泉漱琼瑶,纤鳞或浮沉。非必丝与竹,山水有清音。何事待啸歌,灌木自悲吟。秋菊兼干粮,幽兰间重襟。一粒能延千载寿,漫夸人世有黄金。——我乃散淡之人,名利于我,只是累赘而已。”

弗兰茨听罢,叹曰:“朕闻先生之言,真乃清静之客。”忙命随侍官:“取金银各一盘,为先生前途盘费。”不一时,随侍官将红漆端盘捧过金银。

大石山人笑道:“陛下之恩赐,贫道毫无用处。”说罢,离了九间大殿,打了一稽首,大袖飘风,扬长竟出午门去了。

弗兰茨与大石山人谈讲多时,已是厌倦,袖展龙袍,起驾还宫,令百官暂退。百官无可奈何,只得退朝。

4.第二天,弗兰茨驾至寿仙宫前,不见绿裳来接见,心中很是忐忑。只见侍御官接驾。弗兰茨问道:

“王妃为何不接朕?”

侍御官道:“启奏陛下:娘娘昨夜突然得了急病,头昏目眩,走路都不稳,只得躺在床上,不敢起来。”

弗兰茨听罢,忙下龙辇,急匆匆走进寝宫,揭起金龙幔帐,见绿裳面似金枝,唇如白纸,昏昏惨惨,气息微茫,恹恹若绝。弗兰茨便叫:“绿裳啊,早晨你起床的时候,还活色生香;送朕出宫的时候,还笑声朗朗。为什么才一天不到,就病成这个样子!唉哟,你叫朕如何是好?”

──各位,那蛤蟆精昨夜见大石山人师徒二人走了,就回到了宫中。不想那大石山人的宝剑挂在分宫楼,镇压得这蛤蟆如此模样。只见绿裳微睁杏眼,强启朱唇,作呻吟之状,喘吁吁叫一声:

“陛下……!”就哽咽得无法说话了。

弗兰茨伸出手去,在绿裳的额头上挨了一下,就叫起来:“啊,好烫!你发烧了!”

绿裳强撑着说道:“妾身早晨送驾临轩,午时远迎陛下,不知行至分宫楼前候驾,猛一抬头,就看见一把木剑,高悬在那儿,不觉惊出一身冷汗;冷汗之后,又被一阵风吹,顿时就觉得头皮发麻,太阳穴胀痛,脊背生凉,四肢无力。想来是我命薄缘悭,不能长侍陛下于左右了。乞望陛下自爱,无以贱妾为念啊。”说完这一席话,绿裳已经是泪流满面了。她伏在枕头上,不住地呻吟,痛苦得好像就要跟弗兰茨作生离死别一般。

弗兰茨惊得半晌无言,也含泪对绿裳道:“朕一时糊涂,差点就上了那大石山人的当。分宫楼上所挂之剑,是百花村的大石山人所进,他说这宫中有妖气,用木剑可以镇压。哼,我现在明白了,这是他使用的妖术,想要加害于你,故意捏造说宫中有妖气。”

绿裳乘机说道:“是啊,陛下,那木剑就是大石山人用来害妾身的。如果不毁了它,妾身就性命难保啊。”

弗兰茨对侍御官叫道:“赶快传我圣旨,火速派人将那大石山人所进的木剑摘下来,用火烧了,不得有一刻的迟误!”

侍御官传旨下去,立即就有人将木剑从分宫楼摘下来,点起一堆大火,把木剑扔了进去。木剑原本就是松树削成,经不得火,到了火里,一会儿就被烧成了灰。侍御官回旨。住在绿裳体内的蛤蟆精,见焚了此剑,于是妖光复长,立即从床上起来,精神奕奕地去见弗兰茨。弗兰茨见绿裳的病好了,非常高兴,命令在宫中摆宴,与绿裳欢饮。

大石山人还不曾回百花村,他带着小红,还在榕树国里游玩,忽然看见妖光复起,冲照宫闱。大石山人点首叹道:“我只是要用木剑镇减妖氛,将妖怪镇住,谁知道这弗兰茨会如此糊涂,竟然把我木剑摘下来烧掉了。唉,以后见了金色妖姬,我怎么向她交代!罢,罢,罢,也是我下山一场,就留下一首诗,让弗兰茨看吧。”大石山人于是运起功力,用手指在石壁上刻下一首诗:

“火焚宝剑智何庸,妖气依然透九重。

可惜榕树成画饼,五更残月晓霜浓。”

大石山人题罢,带着小红,回百花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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