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吴谨的话,沈情便将书院的事放下,带着沈初雪去了医馆。
早前夏常临让她得了空就来医馆做事。人老了不一定有那么多精力打理,店里几个学徒只能看些简单的风寒和跌打损伤,碰上棘手的病症还是得夏常临出马。遇上县衙有命案,他还得离开医馆,顾得了那头顾不了这头,若沈情能来,也算解决了这个问题。
听说沈情会常驻医馆,最开心的莫过于云小曼,他也算了却拜沈情为师的心愿。
医馆打烊后,这小子一路手舞足蹈跑回家和云夫人说起这事,人逢喜事胃口好,晚饭也比平时多吃了两碗。云夫人拍拍儿子逐渐宽厚的肩膀,很是欣慰,儿子傻是傻了点,心是实在的,不像他爹那么多花花肠子,真不知道这样的性子是好是坏。
接下来的日子沈情才算真正安稳下来。每天辰时二刻去医馆,戌时一刻回家,标准的两点一线生活,偶尔会出诊忙到亥初,这个时候云小曼就会肩负起照顾沈初雪的责任——投喂晚饭,并且乐在其中。
总免不了被同辈的学徒们揶揄:“小曼也老大不小,明年就十六了,也该娶妻生子了。”
玩笑无心,听者有意。夏常临私下里琢磨来琢磨去,末了还真跑去云小曼家里和云夫人提起这事。
夏常临膝下无子,几个徒弟中就喜欢这个小徒弟,说是偏心也不为过,谁让云小曼的性子这么讨喜,偏偏还对了夏常临口味,私心里便认了云小曼这个干儿子。
人老了,闲着没事总想撮合撮合后辈的亲事。
云夫人听夏常临提起这事颇为吃惊,难道自家儿子有心仪的对象,自己不好意思开口便让夏老来探口风?
“夏老,有话您就直说吧,我们云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就这孤儿寡母的,只要是小曼他喜欢那姑娘,我就是砸锅卖铁拼了老命也得把彩礼备好,不会亏待对方姑娘。”
这一次倒给夏常临整蒙了:“嗯?小曼有心仪之人了?”
“您不是来帮小曼探口风吗?”
两人俱是一愣,才发现对话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
沈情背着药箱从病人家里出来已过午时,肚子有点饿,便在面瘫要了一晚葱花面。因着火辣的天气,街上行人并不多,老板将面端上来,汤面漂着葱花儿,热气腾腾冒着香气。
拿起筷子正要吃,街上突然嘈杂起来,一队带刀捕快整齐地从远处跑来,个个儿神情严肃,一路奔向城外。
却不知出了什么事。
沈情吃饱后往医馆走,正好会路过状元井。
几天前她出诊从状元井路过一次,梁师爷向来精干,在附近找了三十多个工匠来修缮。状元书院那块牌子已经取下,一些垮掉的外墙也被泥瓦匠重新垒起并刷了一层白灰,大门也由几位做工熟稔的木匠重新雕花重组,一切都在梁师爷督促下有条不紊地进行。
那天因着时间关系没有去到院里瞧,今天得了空,沈情才真正见到书院内貌。
两进的院子,踏进门便是一座正中雕着清竹的照壁,再往里路过一道垂花门,工匠在这里进进出出搬送木板砖块。沈情没好意思继续往里走,怕碍着工匠们手里的活儿,只在垂花门处望了内院一眼,正房屋顶已经掀开了,工人们正在上头搭房梁架子,其他几间耳房也正在修整屋顶和斑驳的墙面。
照这样的速度估计得有半个月才能修整好,只是不知吴大人那边进行得怎样。
回到医馆,沈情检查了一下沈初雪练的字,写得还有些歪扭,和之前比起来进步还是蛮大,便奖励了一只鸡腿,这孩子吃得可开心。
傍晚夏常临从衙门回来,吆喝着云小曼给他烧水沐浴。
沈情瞧见他袖上的暗色血迹问道:“夏老,衙门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夏常临脱去外衣扔在椅子上,坐下来喝了茶歇气,“有人报案说城外蓝草沟有很多死人,官府下午派捕快将尸体都带了回来。”
“有发现?”
“十二具尸体,看衣着应是两路人,尸体大多为利刃所伤,切面齐整,小部分是内伤,肋骨断裂心肺破损严重。不过他们都是江湖人,官府只管朝堂与百姓,不管江湖。”
“江湖人?”沈情脑海中浮现当日进城路上遇到的一队人马,心下担忧,“为何会死在城外?”
“谁知道呢,狗咬狗也说不定,”夏常临哈哈笑起来,起身走了,“我去厨房看看热水烧好没,这小曼还真是小慢,再这么慢下去媳妇儿都没他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