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曼十分喜欢沈初雪,一大早就把他带去了医馆,沈情也终于静下心来收拾书房。书大多是娘亲留下的医书,占了大半个书架,少些是爹的诗集琴谱,爹在世时常常翻阅做注,所以书中留着不少苍劲的朱红笔迹。
将最后一本诗集放在架上,沈情才坐下来,面前的案几空无一物,不请自来的阳光从窗户洒在桌面上,自然木质的纹理就变得莹润起来。窗外正对着一株长势虬劲的红梅,旁边是嶙峋的山石,点缀着一丛翠竹,夹杂着三两株芭蕉,近着院墙,还有青花瓷缸中,伸展着并不算宽大的叶子拖着的一朵娇俏粉紫的睡莲。
沈情很喜欢这里的布置,清幽雅致,用来做书房正合适。初雪在村里的先生处常常受到欺负,换个环境或许会更好一些,沈情知道,初雪这孩子看起来软软糯糯,骨子里还是有点狠气,不然也不会三天两头和其他孩子打架,同时这也是沈情担心的地方。
在她沉思之际,大门被叩响,沈情开门见是两个送门匾的伙夫,连忙请他们进来。这宅子大门原本挂着林宅的牌匾,主人易主,沈情自然在第一时间找了城里能做牌匾的师傅,将“林宅”换成了“沈园”。
不一刻,门匾就挂上了,沈情给了工钱将两人送走,回转到屋里取了钱袋又出门去城东市。城东市集辰时开市一直到子时才结束,落霞城的繁华与热闹都集中在那里,因此人员往来频繁复杂,官府在东门的警戒要比其他三道门紧得多,时常会看到三三两两的捕快在街上巡视,保障百姓安全。
沈情去的地方叫文墨书阁,楼下卖的文房四宝,楼上阁楼是各类经史子集,还有些小众的话本,写的大多是才子佳人、香艳精怪。掌柜许宗名是位须发冉冉的老者,精神矍铄,店里还有个年轻机灵的小伙,叫徐寅,是掌柜的养子,帮着搬书送货,做些体力活。
店里站了三五个读书人,徐寅正接待他们,见沈情踏进书阁,便向她点头微笑,又继续与那几个读书人说话。
沈情点头回礼,见徐宗名在柜台后笑意盈盈地望着她,便走了过去,说:“许久不见,徐老身体越发康健了。”
徐宗名捋捋白胡子,点头:“听夏大夫说你近日搬进了城里,乔迁之喜,可喜可贺。”
“谢谢徐老。”沈情笑道。
两人简单地唠了几句家常,沈情便去挑选自己需要的两套文房四宝,还有些笔架、镇纸之类,正好徐寅将客人送走,才有时间将这些物品包好。
临走时,沈情忽然想起一件事情,问徐寅:“徐公子,这落霞城可有学堂?”
“有的,就在城南状元井,叫状元书院,不过,那书院……沈姑娘去那里做什么?”徐寅的话有些吞吐。
“有些事要办,多谢。”
沈情一路问到状元井,但凡听到这个书院名字,人们都摇头摆手。沈情想不大明白,书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又取名状元,办书院的初衷应是希望学生们都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怎地还这般露出嫌恶表情。
书院确实破旧,那牌匾斜在门上半落不落,到处都挂着蜘蛛网,贴着的门神也残损失色。沈情站在门口,铁锁锈迹斑斑,分明就是没人居住!
怀着满脑子疑惑,沈情去了趟医馆,夏常临又去了衙门给县老爷看病,云小曼在后院教沈初雪草编。
沈初雪一看到熟悉的人影就跑到沈情怀里,然后从衣袖里掏出用麻草编的两只蚱蜢,献宝似的递到沈情眼前,欣喜地说:“干娘快看!小曼哥哥给我编的蚱蜢!小曼哥哥手可巧了,但是我学了一上午都不会……”最后一句语带委屈。
沈情摸摸他的脑袋,鼓励道:“只要用了心,初雪肯定能学会的。”
“沈姐姐你来啦,”云小曼挠着头走过来,“其实初雪很聪明的,而且编蚱蜢很简单,初雪明天就能学会了!”
“真的吗?”沈初雪有些惊喜。
“当然!”云小曼肯定。
“好了,初雪先自己去玩,干娘和小曼哥哥有事要说。”
“嗯!”
沈初雪继续坐在板凳上倒腾草编,沈情拉着云小曼到屋檐下,询问状元书院的事。
“沈姐姐,你来落霞城没多久所以不知道这事,”云小曼说,“那状元书院两年前出过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