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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葬礼(13)

“好一个军心不稳,这里的每个怪物都凶神恶煞的,长得比《山海经》里的众妖都还要狰狞,让我这一个手仅缚鸡之力的凡人来统帅它们,若是军心稳了那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呢”我强忍着惊悚与恶心十分不情愿地再次向眼前的这些怪物们扫了一眼,想到自己处身的险境,心说,“既然这帮家伙是铁了杆儿认我作老大,便需做出个大哥的样子才行,不然非叫拆穿了大卸八块不成。”一想到“大卸八块”便不由地打了个哆嗦,心中不住盘算着用什么事来与这些妖怪商议?

此时我面对众妖脑中真是一片空白,别说盘算着蒙人,就是连自己叫啥险些也忘了,想了半天,没想出个所以然,恨得拍了下大腿。心中立是一惊,只道“不好,要露馅儿”,岂知晨侍看着威严直板,竟也是个机灵鬼,登时便接口道:“主人不必烦恼,羽人族的事还奈何不得我们佐龙兄弟。”

即时便有个长得像个甲虫的人形怪龇着一口钢牙道:“原来主人召我等前来是为羽族邪源的事,主人请放宽心,我们兄弟已经查访明白,请主人移步一观便知端倪。”

“什……什么?羽……羽人族?那是什么族,鸟人吗?”我心想着,“该不会是真到了妖怪国了吧,周爷爷你可把我害惨了。”时下骑虎难下,人家都这么说了,不去也不成,我便只能道:“那就去看看吧”,说这话时,用眼角余光瞟了眼身边的晨侍,心说,“这家伙究竟怀着什么鬼胎,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冒充的?”

晨侍一张骷髅相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它不出声,站着纹丝不动,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个活着的生命体,当真便与一副难看的骷髅雕塑模特一样。

晨侍道:“主人,移步之前,照旧制应该先与众妖灵点卯,您看……”

这些妖怪我又不认识,我如何去点这个卯,若有花名册想来在这地方我也未必认得出上面的字,除了晨侍是自我介绍过的,剩下的我只能称呼它们叫甲虫怪、王八精、鲶鱼祖宗、虾米棒槌的,要照这样念出来,恐怕便不是大卸八块,而是十六块、三十二块了,这等蠢事我可不干,便说:“算了吧,反正都是些熟人,不点了”,话说半句我一个咂舌,险些咬了舌头,心下骇然道:“这帮家伙没个长得像人的,我却称他们为熟人,这可不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吗?”眼光一掠,见众妖灵都在认真听我吩咐,没甚异样,才放下心把后面半截说完,继续道,“这样,阵里清点的事回头再说,先办羽人族的事要紧,你们都回去吧,晨侍,你选几个弟兄,我们跟……”我本想说“跟这位弟兄”,但又怕它们以前的主人没有这么随意,想说那甲虫怪的名字却又无从得知,问也不好问,不得已只能将半截子话停住,强挽牙花子接了个“这位灵兄先走一遭看看究竟”。那甲虫怪听完一愣,我的心脏便跟着一紧,默默里祈祷着千万别出什么错才好。

甲虫怪充斥钢牙的嘴巴微张,似是想说什么,但晨侍未由他说,便截了话头,道:“甲虫将军,就由你率你部下五甲妖,与我随主人走一趟吧。”

甲虫怪称声诺,晨侍又道,“其余众妖给归本位修持,散帐”。

晨侍“散帐”口令一出,佐龙旗上光芒大显,只一眨眼的功夫,适才还如满山遍野的妖灵们便都消失殆尽,只留下晨侍、甲虫怪和五个长相与甲虫怪几乎无区别的妖灵,我心说,“没成想这么个成精的甲虫,还真就没取个人名儿,依旧叫甲虫将军,不知他们要带我到何处去?”

晨侍收了佐龙旗,甲虫将军道:“主人,请随我来。”

我移步出屋,刚多走了几步,便被晨侍喊住,道:“主人,甲虫将军有飞举之能,不必走着去。”

这话让我好生尴尬,心中对晨侍的怀疑更甚,但嘴上却不能承认晨侍所说,便道:“甲虫将军的本事难道本宫不知道吗?”呸呸呸,我心下鄙夷道,“刚自己改了规矩怎么就顺口也自称本宫了?这么一叫我不成太监了,不算不算。”继续又换种说法重复道,“我知道甲虫将军有飞举之能,去什么地方自然是不用走的,我只是刚才坐得有些久了,活动活动筋骨而已,现在好了,闲话少说,正事要紧,我们走吧。”

只见甲虫将军一耸肩,头前长着的两根长长的触角登时延长出好几米,五甲妖也跟着延长自己的触角,六怪十二根触角延长后相互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渔网模样的东西,我正看得心奇,忽觉脚下一软,好像地面凭空消失了般,我忙低头去看,只这一低头的瞬间,六妖便架着那张网把我和晨侍抄在了网里,像两条鱼一样,晨侍距我很近,让我得以能看得清楚他身上那一个个大概是骨质疏松所形成的骨头沙眼,我心里止不住得发毛,总觉着这些沙眼里会钻出小虫子来,极力想离晨侍远些,但很无奈这网的大小最多只有四平方米,而且边角还被这六个甲虫绷得死直死直,有效挪动面积还不到三平方米,就是想转个身都费劲,我心下暗骂一声,道:“喂,甲虫将军,能把这网再阔阔吗?挤得慌。”

甲虫将军又一愣神,好像听不懂似的,晨侍道:“主人,甲虫将军正在凝聚意念,稍有分神,弄不好我们会掉下去的。”

“掉下去?”我低头再次看了眼地面,才发现就说这么一句话的功夫,地面上的景色已变得微乎其微,我心中惊骇道,“这……这究竟是飞了有多高?出地球了吗?”看着脚下距离很远的地面景色,那种熟悉是我在天文馆的感觉,我这才明白晨侍的提醒,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我不明白这六个甲虫怪是用怎样的方式来催动这张网子移动的,但我可以肯定的是它们的速度一定是人类文明史上最快也不可达的速度,几乎没有什么启动时间,真的就像神话里的朝游北海暮苍梧一般,不可思议,我终究被好奇心战败,忍不住问晨侍道:“它们怎么这么快?”

晨侍笑道:“它们修的急速意,在快中见真知,所以干什么都快,在整个意界,这点速度还算不得什么。”

“我的天,你开玩笑不是认真的吧?这速度还算不得什么?还有比这还快的那该是什么?还能用一眨眼来形容吗?”我心下唏嘘,忽然想到“等下,急速意?什么是急速意?这本事我若学会了,用来逃之夭夭,岂不万事大吉?”想了想,便绕个弯子问晨侍道,“它们的急速意师从哪里?”

晨侍奇道:“师从?什么师从?”

“就是说从哪里学来的?”我解释道。

“没有学,生来自会的”晨侍道。

“生来自会?那它们可真是够聪明的!”晨侍的话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种人类世界永被列为难题的追求目标,在这几个甲虫身上竟然连学也不用,假的吧。”深深的自卑感让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眼那六个甲虫妖。

哪知晨侍竟笑道:“聪明?主人太过奖了,意界大能不知凡几,它们这点微末道行比起属下尚且不如,又怎能称得上聪明。”

我只觉得晨侍是在说大话,还是那种我比较讨厌的口气,但晨侍继续道:“能称得上聪明的,佐龙阵中只主人一位而已。”听完这句话,我才知道为什么晨侍能当大管家,总管众妖灵,这份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十分深湛,只是我听来有些恶心,便不想再说什么了。

未过多时,甲虫将军的“专机”便降落了,我特意留意了下降落的过程,跟我心想的并不一样,速度很快,但却没有跳悬崖的坠落感,仿佛在降落的那一刻,我与地面之间的空间得到了压缩,使原来数万米高距离在一瞬间变成了几千米,几百米,几十米,最终变成几米,然后我的脚碰到了地面,完全没有落差感觉的视觉冲突,我很想问晨侍其中的原因,但介于晨侍的回答风格,我便还是选择了免开尊口,在六妖受了本领之后,直接问甲虫将军道:“甲虫将军,刚才落地时,你用了什么本领,使过程便缓了很多?”我不知该怎样精确的描述落地时的奇妙感觉,只能这么大概的说,希望他能听懂。

甲虫将军似乎明白我的意思,道:“那是急速意,本来就是种压缩空间的本领,能将万丈归于一尺,主人自然有这种感觉。”

我看甲虫将军如此坦诚相待,十分高兴,便厚着脸皮道:“能不能把这种本事也教给我?”毕竟这种神技就是神话里说的“咫尺天涯”,该是独门绝技,如何肯轻易传人,我只盼眼下仗着是佐龙旗的主人,是他的上司,才做这便中去利的事儿,虽然挺不好意思的,但一想到有神技在身立时便能逃之夭夭,倒也不在乎这些了,毕竟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不多些准备,如何能保住小命,毕竟人命大于天嘛,该无耻也得无耻些才是。

果然,甲虫将军有些为难,但却不是为难于教不教我,而是在他们的眼里,我的形象十分高大,让我学这个等于是教孔夫子认《论语》,就像甲虫将军说的“主人太折煞小妖了,这急速意原本还是主人启发小妖的,主人已达集流境界,佐龙一脉本领尽在主人掌中,试问以主人之能,小妖如何敢班门弄斧?”

“集流境界?”我本想问问“那是什么”,因有顾忌便事事谨慎,未说下去。

想是甲虫将军看出了我脸上的疑云,只道:“主人怎得忘了,第一神劫的时候,主人为庇护我等妖灵佐龙展旗,若无集流的本事,又怎能庇护我等于佐龙旗阵当中,躲过这不断往复的轮转死劫。第一劫时主人已入集流,后历至第十劫,此中重重艰险主人都能帮我等度过,此时的境界只怕已达无品也未可知,主人不齿而问,屈尊下学,莫非便是无品真知道?”

“什么有品无品的,你不教便算了,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好的不学,学晨侍溜须拍马”,看着甲虫将军十分认真的样子,倒让我也不禁有些生疑“集流?无品?莫非真有其事?看来他们那个宫主还真是个有本事的。”

求学未得逞,一时丧气只能作罢。甲虫将军道:“主人,这便是羽人族地了。”

刚才降落的时候我已经大致看过周围,跟我之前所在的森林也没什么不同,一样氤氲着蓝色的雾气,树上也长着那种类似人手掌的树叶,草也依旧没过我的头顶,整个人置身其中就好像一只蚂蚁一样,渺小到你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还好有甲虫将军给这个地方命名,让人有稍许的处身方向,否则当真便如沧海中的一粒粟米,任其飘零永不知何处归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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