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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葬礼(21)

轮转之境,十分简单又十分复杂的一种环境。

当我在意界中的意志被接引人点醒的时候,我体内的物语之力也渐渐开始苏醒。不错,确实是苏醒,本就存在我身体里,因为某种原因沉寂了的一种强大力量,和上代物语师一样,都能洞察秋毫,除了能看到十分细小的东西外,更能体会到许多微妙之处,从而渐渐体会到这佐龙旗中的阵法布演、意志灵力的走势脉动以及回忆起一切跟佐龙旗有关的过去未来之事。

我的头脑好像在不断被灌注进无数的知识与事情,自佐龙旗产生之时起的全部见闻,其中就包括上代物语师在意界的一切作为,它们自主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历历在目,没有半点模糊,仿佛我是一个失忆者,在那一瞬间,我的旧有记忆得到了恢复,又好像我是佛道中不断渡劫的仙人,在那一瞬间我脱却凡身得到了重生转世,脑海里的景象就是我曾经的记忆,我所看到的一切就是我飞升前的劫生。

直到现在,在不断接受这些知识后,我才真正理解为什么那些妖灵要尊我为主。的确,那时的我是伟大的,像一个救世主一样,拯救万妖于生死轮回之际,大小千余战,统率妖军斩邪除魔破轮转,掌握轮转核心,度十境之劫,助妖灵们顺利渡劫不被轮转劫数吞灭,毕生旨在追寻破除轮转境劫的永生之法,证一切苦难中的众善之门,经历何其壮阔,何其雄伟,为了这些不相干的妖灵最后竟然愿意以牺牲自己的生命为代价去寻访永生之道,这与上帝佛陀又如何?

那些曾经的场景在我脑海里不断飞过,在佐龙旗见闻历程的指引下,看到了上代物语师的艰辛,也同样看到了这个轮转之境被上代物语师已知的法则。

原来,轮转之境并不是一个世界,而是由多个世界聚合的一种奇特空间,而我现在所处的环境只是这轮转之境无数变体空间中的一种,他就像一颗时刻都在发生小规模爆炸的恒星,受某种运行法则的约束,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生一次类似的爆炸,不过这种爆炸不是我们传统意义上的化学物质反应爆炸,而是物理世界中因为物质被强行改变物理运行规律所发生的世界紊乱,例如,本来平静的湖水会突然溢出湖岸,本来规律运作的大海会无限涨潮直至淹没世界里所有的东西,本来东升西落的太阳会突然从天上坠落下来将世界变成一片火海,原本善良的意灵会突然变得残暴不堪,残害周围一切的生灵……再美的景象也会因为这种规律的突然改变而变成炼狱一般的环境,直到整个世界被这种紊乱全部吞灭。

而经过上代物语师的感悟发现,这些所谓的变化并非物质的本质有所异变,而是物质的某种物理性质被无限放大或缩小的结果,它们的这种变化改变了世界本来的运行规律,直到世界中的一切在这种变化中被全部吞灭,重新回到最原始的混沌状态,然后再重新幻化出新的境界,而且这一切的变化只在很短的时间,便仿佛这里的世界是孩子们手中的橡皮泥,他们用它构造起一个世界,然后再重新揉成原始的一团,接着继续造出不同或相似的另一个世界一样,而这些妖灵就是这个世界里的产物。他们被赋予进化的能力,能够形成自己的意志,但在伟大的造物主面前,这种意志是极微不足道的,而物语师却可以用自身独有的物语洞察之力,在异变开始前及时感知,并做出一些事情使自身知见力得到成长,进化旧有的意志,从而适应或躲避这种变化对自身意体的改变,就如当洪水将要漫延的时候,物语师会提早洞察到这种危险,然后造一只方舟或把自己暂时进化为一股水流,来及时躲避或适应这种变化,使自身不会受到侵害。但是同时期没有这种物语洞察之力的妖灵们则不会意识到这一点,当他们察觉到危难来袭之时就已经太晚了,因为意界的灾难是针对意体意志的,不可能如洪水淹没大地那样的简单,妖灵们意识不到这种世界意志的改变,也就无法在劫数迅速到来的短时间内做出最为有效的改变,他们是轮转之境的产物,知见水平远不如轮转之境强大,因而只要劫难一旦触及他们的意体,他们的意志瞬间便会被境界所同化,那时他们本来的意志将不复存,意体也将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变得好像失去行动能力的活死人一样,慢慢随着世界一起消失,他们那种失去主观能动力的意志在意界中也被称为亡者意志,就像生物被抽走灵魂只剩下躯壳一样,而他们被抽走的灵魂就会进入他们常说的永寂之地。

至于永寂之地,按照佐龙旗的见闻所示,那也只是意灵们对死亡世界的一种幻想说法,不同的意者根据自身意志的不同对这个地方的称呼也不尽相同,有的称之为死寂之地,有的称之为寂灭之世,还有的称之为沉寂之所等等,但无论是怎样的称谓,都会出现同一个字,这个字也是意界中意灵们对于死的一种最直观的称呼——寂。

因为意灵们的意识行动受自身进化出的意志操控,让他们的生命特征消失只有一种办法,就是意志停止进化,变成像草木一样,当风吹过的时候,它们只能感到有风来,却永远不会自主去思考这风因何而来、从何而来、去往何处,这时它们的意志是不具有进化能力的,而这种状态在意界中便被称为寂,是沉沦,无生,意志不能动的意思。

而物语师的意志进化很大程度就取决于帮助这些弱小,在不断经历劫难中进化思维,增长应对变化的知见水平,通俗的讲,就是在危难中求生意志的进化,而物语师就是生存的代表,因为这种身份独特的天赋,他们总能读懂世界变化中产生的一切微妙物语,就像有风来,他们不仅仅能感受到其来去的方向及成因和所导致的后果,更能在这风来之中察觉出某种蕴藏在世界里影响世界异变的至纯因子的变化,从而预先感知到劫难或吉运的到来,然后从寻找解决方法中悟道进化,来维持意体能动的生命。

所谓至纯因子,在佐龙旗的见闻中,这是物语师对影响世界运转的某种特定元素的称谓,至纯也是简单到极致的意思,正因为它的简单,所以有可能产生的变化也就极多,能够及时掌握这种因子的变化,就能从中感知到某种劫数的来临而先发制人及时应对。

看上去似乎很简单,但做起来却艰难无比,因为这需要有绝对的知见能力,否则即使感知到了异动,也终究因为自身能力的不足难以想出合适的应对之法,这也正是那些妖灵甘愿帮助阵灵背叛我的原因之一。

这些妖灵正如他们狰狞的容貌一样,表面上对我恭顺得简直有些做作,其实只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此时的我利用价值变得微乎其微,他们自然也就不再愿意听从我的号令,甚至异想天开想要吞噬掉我物语师的意志天赋,从而成为这个世界的霸主。

俗话说,人性本恶。并非没有道理,因为每个人生来就有生存的欲望,既然有了生存的欲望,为了更好生存自然也就衍生出了更多的欲望,如我们常说的吃好穿好,爱听美妙的音乐,爱看漂亮的景色等等,只要能让生命的感觉变得更加舒适,便一切都是值得的,当然在欲望本质上与人类并没有不同的这些妖灵也是如此,虽然他们不需要像人类那样的作息,但他们对于更加舒适生存的渴望一样强大。而我所拥有的物语天赋正是他们渴望追求到的东西,之前因为上代物语师的强大,他们不敢有非分之想,但现在像我这样知见水平低微的意者,在他们面前无疑便成了长生不老的唐僧肉,在被轮转劫数困惑许久的他们,又怎能抵挡住这样的诱惑?这就仿佛是在一个将死的老人面前摆放了一剂可以延续生命的仙丹灵药。而与人间有所不同的是,人有时会因精神疲累无所事事而感到无聊,但这些意灵们不会,他们的精神意志时刻都不会停止运转,他们的意志总在不间断地进行着微秒的进化,通过精神成就的快感来延续他们在意界中的生命,如同凡人吃饭喝水一样,也正是因为这种生命的特性,使他们永远也不会感到无聊而无所事事。所以他们不会像人一样有时会产生轻生的念头,永恒的生命对于它们来说就好像一笔永远花不完的财富在贪财者的眼中一样,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如果他们感觉到了无聊或者有了轻生的念头,那一定是意体内产生了意志的对抗,就像羽人族群那样。

佐龙旗的意志现在与我已然合为了一体,尽管我不能如上代物语师那样可以得心应手地借助它来实现我对意志的表达,但那些旗中妖灵的所思所想我却明白的一清二楚,他们靠着自己的知见水平早已隐约察觉出了我并非上代物语师的事情,以为我并不能像上代物语师那样有能力去庇护他们,所以产生了失望,最终在见我受邪念侵害,晨侍率众赶来助我唤醒本有意志,而我却因入邪已深随手残害那些前来相助的妖灵时,激起了他们强烈的不满,他们本以为我可以永远庇护他们得以永生,但没想到自己的修行同伴却是死在我的手中。所以在那个受邪念控制的世界中,我最后看到了晨侍那种冷漠又渴望的神情,那是对我给予厚望的泯灭,更是对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帮助妖灵们共度劫难的希冀。

直到红发阵灵女,作为我从不惑城显化阵中以自身意志为基础,依佐龙法阵为特性幻化出的佐龙旗灵,是上代物语师部分意志的化身,正如他的左右手一样,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无缘无故自己打自己的,除非我的意志脱离了修炼轨道堕入邪魔道,又或者像如今这样,他感觉不到上代物语师的存在,发觉我只是一个他不曾认识的陌生人。无论哪种他都会做出相应的反应,更何况此时一应占全的我。红发阵灵女当然要置我于死地,因为她发现我在借用她主人的身份欺骗那些向她主人尽忠并信赖的下属,败坏了她主人的名望,也侮辱了佐龙旗的意志。她是上代物语师部分意志的化身,更是守护佐龙旗的阵灵,她的职责告诉她必须铲除我这种奸险之徒。

果然,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我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感觉站在了错误的立场上,来面对正义的制裁。我没有丝毫想要怪这阵灵女的意思,只是为我的行为而感到羞愧,尤其是在我见识过上代物语师的伟大之处后,更觉得自己的行为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行径,回思过往的种种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期满、哄骗,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漠视其他生命的卑鄙与无耻,实在是不堪回首,便想如果上天给我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要活得坦坦荡荡,即使在永寂沉沦面前也绝对要做良善的化身!为的不是别人,而是上代物语师将意志传承于我,并留在佐龙旗中那句预言:神树境内我即归来,为你等新生。

这个预言既是说给我听,更是说给众妖听的。这些妖灵都曾是某种境界里为求生存而不断吞噬别的弱小意灵最终形成的强大意灵,因为信奉物语师的能力,才纷纷投在佐龙旗的阵营下,但本身征伐残暴的性格却不会因为彼此的久处同修而彻底改变,在他们的眼中,只有生存才是追求的真谛,为了这个目的,一切手段都是值得用的。

当初物语师竖起佐龙旗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以物语之力制止这些妖灵彼此间借助吞噬杀戮提高自己知见力想要以此克服轮转劫难的愚蠢行为,想要缔造轮转境界里真正的和谐世界,希望能将妖灵们的知见力团结起来,彻底推翻轮转劫数的命运,创造一个真正能使意体自由的新意界。

我也正是在领会到这一宗旨的时候,才明白了晨侍曾跟我说的那句让我觉得有些奇怪的“无故将众灵招来只恐军心不服”的话。如他话中隐含的意思那样,这些妖灵只是为了共同的目的才肯聚在一起,对我的信服也仅仅是利用而已,并不是真正折服于上代物语师为众生求自由的伟大意志,更不是为了侍奉我。如果我不能为他们服务,他们将会为了躲避轮转再次放任贪婪的知见欲望,通过吞噬掉别的意志尽最大可能扩张自身的知见力来试图与那股轮转之力抗衡。尽管晨侍没有这样明说,但他对我种种奇怪的表现现在想来无一不是为了这个缘由,而那时的我却并不知道这其中隐藏的内情,竟只把他当做一个智力不高的白痴,如今想来,晨侍这个管家当得真委实不易,即便主修意志便是“善变意”的他,要管住这许多知见水平与他几乎不相上下,甚至很多比他更高的贪婪的妖王,确实没有一番真功夫是不行的。同时便想到,晨侍除了善变的特点外,最有特征的无外乎那弱小的身形却有如洪钟般的声音,直至体会到上代物语师受晨侍总管之职的场面时,才明白晨侍原本只是个不起眼的骷髅小兵,只因上代物语师发现了他坚忍不拔的品质,才委以重任,晨侍也正因这份信任,心中久居着忠信的意志,才极力担起了稳定佐龙旗阵的大任,试想如果不是那份忠信的意志带给他的自信恐怕也绝难做好这管家之职,随后我又体会到了在上代物语师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旗阵中的妖灵因为要迁徙至神树境内途中历经别种妖王称霸的领域时所做的一些斗争,其中便不乏在遇到困难时有反叛之心的产生,都是晨侍极力维持,不断用自己善变的本领鼓舞意志,才赢得了许多战争的胜利,最终护佑佐龙旗来到这神树之境,没了靠山威慑,旗阵中依然能维持着相对稳定,众妖灵仍然凝聚一心,共克磨难,这难道不是因为晨侍那份忠信之心吗?他的这种意志让我以前不曾领略,今后却不会再忘,受人之信,忠人之托,这正是他教给我的道理,而且他所修习的善变意,洞察之力虽在物语师之下,却绝不亚于阵灵,他肯定也早已察觉到我已不是原来的物语师,但他并没有说破,仍极力假装不知配合着我维持佐龙旗阵的稳定,刚开始我还以为他这是在挟天子以令诸侯,认为他心怀不轨,但在见到他尸骨的那一刻起,才真正感受到他这么做是为了维持佐龙旗阵中来之不易的稳定,是为了佐龙意志的自由大计着想,他其实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曾经的物语师,他真正效忠的是上代物语师为救众生的自由意志,他尽力地辅助我就只是因为阵灵在我初到意界时感知到我身上的那点物语师的力量之息,他相信我,相信物语师的选择。我们之间的相处时间虽说并不长,但在我感受到他意志里真正的想法后,却觉得我们已经是最好的朋友。从嘴里说出的话往往是浅薄的,只有内心深处那不为人知的语言才是真正的表达。

晨侍为我的意志注入了许多营养,他的存在我不会忘记。

时下,我受邪念所害杀戮妖灵的行为激起了众妖灵的愤怒,而且阵灵为了驱除我这冒牌的主人,已将他的发现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那些妖灵,煽动了妖灵们恼怒的气焰。佐龙旗与我的感应让我知道,阵灵对众妖说,我的存在是因为勾结邪念杀了本来的物语师强行夺取了物语意志,所以一开始他会把我误当成是主人,并表示我这样做其实是为了使邪念能更好地侵占轮转之境,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之后还会继续借助邪念的力量将境界中一切与邪念对抗的意体全部消灭,就像我杀掉对我忠心耿耿的晨侍一样,看似是受了邪念的侵害不得已而为之,其实是早有预谋,做样子给它们看,而我就是邪念在此境界中的卧底。

阵灵的话,众妖灵们没有不信的,因为晨侍的死动摇了他们的意志,我对如此忠心的属下尚且如此,何况对待他们,因此早生戒心的他们在阵灵的窜动下很快便加入了一起反抗我的阵营。当然除了消除掉勾结邪念的我对他们的威胁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目的,就是夺取我的物语洞察之力。因为他们从阵灵口中听到是我夺走了上代物语师的力量,这无疑也就是说物语师的天赋之能可以被获取。如果别的意者说这话,他们或许不会相信,但由上代物语师意志幻化的他,继承了部分物语意志的阵灵口中说出,这话的可信度便大大增强了,他们任谁都知道在整个佐龙旗阵中其实最忠诚于我的不是晨侍更不是甲虫等,而是这位红发阵灵女,因为与上代物语师之间的本体关系,阵灵的话从某种角度讲其实就是物语师的话,它的存在是为了帮助上代物语师,如果上代物语师出事了,阵灵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但就是这种立场的他此时要反叛于我,那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阵灵的话的确是真的。而这也就代表了他们的推断是正确的,夺取物语意志确实是帮助他们获得永生的捷径,换句话说,谁能夺取我体内的物语意志,谁就能克服轮转这个世界里永世不灭的霸主。此时的我知见力又是那样的弱,如果这样软的人参果他们不捏,那他们也活该受那轮转永寂之劫。于是乎,阵里的每个妖灵心思都活泛了起来,全都欣然接受了阵灵对抗我的邀请。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作为物语师此时力量已然觉醒的我很明白这种物语洞察之力的传承仅仅是物语师独有的内部传承,是不可能被其他意者所夺走的,继承物语师部分意志的阵灵很明白这一点,但她依旧要那样说,就因为我的出现也就意味着她本来的主人已经沉寂,其实她早就知道,虽然与上代物语师同声一体的她不愿就此接受命运的安排,却也不愿违背主人留下的预言,所以才没有将我的身份提早告诉众妖灵,而是选择了等待,等待什么,等待我的作为,看我是否配掌管佐龙意志。显然我让她失望了,还是无比伤心的那种,佐龙意志在我的手上没有更加兴旺,反而险些灭绝,于是她否定了我,将一切的不满泼在了我的身上,有对老主人不辞而别的不满,更有对我这新主人无能的不满,终于与众妖灵勾结起来,调动佐龙旗的力量向我进攻。

进攻的后果是什么?她难道会不知道?不,她清楚得很,如果我这一脉相传的物语师沉寂了,这些妖灵包括她在内也一定不能独活,但她还是这样做了,那样的决绝,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致又怎会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要了。为什么伤心?很简单,她守护着她的主人,同时也深深地爱着她,像一个年纪尚小的女儿对待母亲一样,她的离开她不能接受,所以她在发狂,用那些一味享受母亲庇护却一点忙都帮不上最终还害死母亲的可恶的妖灵们做代价,如果不是为了他们她的主人怎会沉寂,可这些妖灵呢,非但不知感恩,且还常怀反叛之心,就像现在只要她将一些对他们有用的信息说出来,他们瞬间就会成为佐龙旗下的叛徒,她崇敬主人的博爱众生的意志,却也为她的主人感到可怜,于是,她的意志中燃烧起了极端的火苗,“既然您已不在了,那就让这些卑微的意志陪您一块儿沉寂吧”。

眼前的红发阵灵唤起佐龙法阵,将之布设在我的周围,四极妖众现身,由暂时被推举出的首领大妖擎定各极灵宝,这些灵宝便是上代物语师洞察出的各境界中至纯因子的幻化体,它们继承了那个境界的核心变化,被上代物语师安定在阵里增强佐龙意志的同时也帮助众妖灵修炼知见水平。

此时法阵一经布开,只听阵灵即喝令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话刚出口,眨眼间便见四极法宝在各极众妖的掌控下开始散发出各色光芒,在空中凝结成一朵朵五颜六色的花形。当先出手的是央位上的巡猎妖主,通体漆黑是央位傀儡妖众临时推选出来的总领,正用他强大的“巡守意志”唤动固定在央位九曜神柱上的玲珑墨玉。顿时,墨玉在意志力的催动下,由固态的墨色环佩状融化成一滩墨色的汁液,然后顺着九曜神柱表面环柱纹刻着的九条与地面垂直的细渠分流下来,直灌在地面上,然后在地面列成九条平行的细流,箭头状向我冲了过来。

根据佐龙旗的见闻,这玲珑墨玉与九曜神柱是上代物语师在渡第六劫时自黑水城堡底部取出的支撑整个刀山境的地盘与天梁,有催动整个无坚境的至纯之力。

此时,墨玉为汁神柱化渠,只需流近我身边两米,便自然会幻化出刀山境里黑水城堡的模样,从城堡外看只能见到我站在一个圆圈里一动不动,但在城堡内的我则会感到有股强大的束缚之力,让我失去行动的能力,同时周围会幻化成黑水城堡的模样,黑色坚硬如铁的巨石,周围遍布傀儡,口中手上喷射着无数的刀剑,穿刺我的意体,让我在痛苦中绝望沉寂。

上代物语师度此劫时,先是居于城堡外将意志磨炼如不可动之顽石,以顽石之意抵抗刀剑穿刺之意,然后在城堡的傀儡林深处找到了破解刀风剑雨之劫的九曜玲珑咒语,最终用意念控制此咒将整座城堡炼化为神柱与墨玉,定在阵中。当劫难来临时,念动咒语,释放城堡的无坚结界,挡下满世界的刀风剑雨,直到无坚境轮转结束生成新的境界。

眼下阵灵知我是物语师,却并不知道我已继承了她主人的意志精华,以为我不知佐龙旗中诸宝变化,才敢明目张胆地调用佐龙旗的力量来杀我。

可我虽知见力低微,上代物语师的意志精华却已尽在我脑海之中,此时配合我知理境见物知理的知见能力,暗知只需等这玲珑墨汁顺渠流近我身边两米幻化成境的时候,将九曜玲珑咒语念出,墨玉与神柱自然便不会再向我进攻了。

如此,我只站在原地稳定心神静待墨水向我冲来,可眼看墨水就要流及我身周围两米的时候,我本要将咒语念出,但不知怎地我的嘴巴忽然好像被强力胶封住了一般,怎么张也张不开,我心中一慌,只见土位上的地心黄莲宝金光闪闪,才猛然记起,这黄莲宝是上代二劫时,在流光境中流光神泉旁孕育出的一种植物灵根,可以控制地形变化,流光神泉也正是借助此宝特性不断改变泉周地形,使神泉可以流通境中四方,达到流光掌境的目的。

那时物语师将这黄莲宝掘出,神泉没有了控制地形的辅助,流光之意便有所减弱,物语师趁机带领众妖灵挖设洞窟避开流光笼罩范围,将佐龙旗定在洞口以黄莲宝为旗脉根基掌控洞窟周围地形,至光海肆意漫盖冲灭整个境界的时候,黄莲宝以其至纯之力变幻地形,改渠疏海,助众妖灵躲过了第二轮转之劫。

此时黄莲宝上金光闪烁,正是在发挥其改变地形的灵力,若单单如此,倒也无惧,我只一时疏忽,忘记了借助黄连宝修炼的一众地妖中有位水隅君,是二境中流光神泉旁的流光夜萤所变,本身属土,只因生存在流光神泉附近,长期熏染,自身便带了些金、水之性,后来黄莲宝入旗被佐龙意志解意导景,将这至纯至繁之宝无限演化成一幅又一幅的可助妖灵修炼的意景境界,那流萤倚此便修成了“乱意之志”,旨在干扰对手意志的正常波动,从而达到乱敌心神,扰敌本意的效果。

我此时张嘴不得,知是他在作怪,每当我要控制自己张嘴将咒语念出的时候,他就会对我造成干扰,使我忘记本来想说的话,以至于张口不知言何,从而无言未需张口起来。本来他是要干扰我的全部意志的,但因为上代物语师的意志精华此时已在我身,黄莲宝受佐龙旗意志拘束,而佐龙旗又感知到了我体内的同种意志,自然对我的敌意也就减少了很多,其他诸宝也是如此,而目前之所以佐龙旗还在向我进攻,是因为我的知见力远低于阵中各妖,双方实力形成巨差,使我虽知佐龙旗运作原理却无法控制与它,这才让这些妖灵有机可乘。

我心知不妙,反复试了几次还是不能集中精神将咒语念出,眼看黑水将近,自己即将那无坚境中的刀风剑雨刺穿出无数孔洞,心中更是慌得没了主意,想要抽身躲避,但这意志世界里的较量,只要你知见到对方意识的存在,就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要么进化,要么沉寂,毫无折中之选。

慌乱中,忽然记起一个人来,眼光忙向接引人望去,只盼他能再次伸手援救,却不想此人竟是个无情冷血的看客,非但没有分毫想要出手援助的意思,反而背了手像是看热闹一般站在一旁,嘴角扬起些微笑,露着讥嘲,竟完全不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个救命恩人,反倒与那副令我恐惧万分的猴脸笑容有些相似,看着可恶却又无可奈何。

脑中一出现猴脸笑容的意识,让我瞬间想起了那个马脸小巨人,适才在我意志觉醒驱退邪念的瞬间,他好像也随着邪念一块儿消失了,只因当时我的脑海中瞬间被注入了许多事情,一时竟将他忘在了脑后,此时忽然想起,眼前便是迅风一阵,一道偌大的身影疾袭而来,不是他又是谁。

小巨人冲在我的身前,在地上猛拍一掌,顿时震起数块礁岩围在我身外两米之处,挡住即将到来的墨水,同时手指在坚硬的礁石上猛抓一把,嗤啦啦如坚铁撞硬石般一响,坚硬的礁石竟瞬间被他抓破出几道指痕,只见他将抓石的手朝黄莲宝旁边的水隅君一扬,水隅君匆忙变化身形躲闪,但那些碎石中却附着小巨人的意志,也跟着水隅君做出相应的变化,不断跟踪,直到都打到了水隅君的意体上,破了他的意志力。

我嘴巴一张,立马念出九曜玲珑咒,黑水便即刻消失了,墨玉重新变回固态仍放在神柱上,但央位的光芒却暗淡了下。

阵灵吃了一惊,似是未料到有小巨人这番变数,忙道:“神镜速照此妖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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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龙啸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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