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小嫂嫂命是苦的,这三弟突然得了重病,小嫂嫂还怀着孩子就走了,也难为她了。”徐丰明喝了口茶回道。
“是啊,她自然是苦命的,我也是知道的,我也没有为难过她。哟,姝儿这东西你从哪寻的?这可是名贵的舶来货,好像是英国最近研究出来的新药,帮助长个儿的。”顾玉婴转过身把那药瓶子放在桌上说道。
徐静姝俯身凑近看着那药罐说道:“这是沈哥哥塞给我的,真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今天在教会做礼拜的时候还说我个子矮,这会给我这个怕是又在嘲笑我呢。”
徐丰明把静姝揽在身边说:“来,父亲瞧瞧我的小姝儿是不是长个了?”
“父亲快别折腾女儿了,女儿天天对着门口那柱子比个子,可兰姨是知道的,这好些日子都没有长过,那刻的记号也不知是多久前的了。”静姝嘟着嘴说着,还学着大人的模样叹了口气。惹得父母俩都笑了。
在静姝眼里,母亲和父亲能和谐的在一起交谈,不吵架,甚至和气一些,有笑声,那都是她向往又奢望的。而这短短的几句饭后闲聊都是让她感到温暖的。
过了几日,徐丰明和顾玉婴准备带着静姝去参加林家的喜宴。徐丰明平日里结交的都是商人,而这林家是药材世家,林家老爷林文治与徐丰明素来关系甚好,并且也是旧相识。
徐丰明提前拖人订了一套长衫,两套女士旗服。因为林文治是个讲究人,而徐丰明很少穿长衫,这次重要场合也不得脱下西装,去为他的好友贺喜。
可顾玉婴知道要换旗装,面露难看的脸色说:“丰明,你还是带姝儿去吧,我有些不舒服,想在家休息着。”
徐丰明已经换好衣服回道:“你是看到了旗服才不舒服的吧?有些事都过去了,就这么放不下吗?”
“你就是成心来恶心我的对吗?”顾玉婴眼眶红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静姝默默地,不敢插嘴,不敢抬头,甚至哭都不敢。
徐丰明没有理她,把桌上本属于顾玉婴的旗服摔在地上说:“这辈子你都别穿!”
顾玉婴是有怒气的,可还是忍着,不想让下人看了笑话,临走前对徐静姝说:“静姝,回来后记得把你那一身想旗服换了,梳洗完再来见我。”
徐丰明两手放在背后说了一声:“失心疯!”
静姝默默地把衣服拿到房间换上,并支走了身边的丫头,她是第一次穿旗装,可是她支走别人只是想痛痛快快又不动声色地哭一场,不想让他人知道了,又实在想流泪。她想像隔壁的赵宝儿一样有一对那样恩爱和睦的父母,也从来不用在家里像静姝一样提心吊胆。
徐丰明带着静姝去了林家,带了些礼物,吩咐下人抬着先送去了。
林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徐静姝也不知道新郎何人?新娘又何人?只见穿着一身新郎服的人向徐丰明走来,俩人相互打了招呼,徐丰明又同静姝说道:“姝儿快向你林伯父问好!”
“林伯父好。”静姝唯唯是诺道。
林文治笑着说道:“这静姝都这么大了,我第一次见静姝还是在满月席上,这会都这么大了,也怪我这做伯父的一直没去府上看你。”
静姝也笑着说道:“父亲经常在家中提到伯父您,说伯父为人真诚率真,还是个菩萨心肠的人,每次父亲同伯父出游后,回家总是要说上几千次您的好。静姝心里总想着什么时候可以见上伯父,如今总算是看见了,伯父果然温文儒雅。”
林文治和徐丰明俩人都忍不住笑了。
“静姝说的话可真叫人欢喜啊!丰明啊,我都开始羡慕你有个这么可爱懂事的女儿了。”林文治笑着说道。
“我这丫头最大的本事就是讨人喜欢。你家那少爷不也听说贴心的很吗?对了,我倒是好久没见过他,好像比我家这丫头大两岁吧?”徐丰明说道。
“是啊,这我记着,当时城笙的母亲怀着老二,你家夫人那年也怀着静姝,当时城笙也才两岁多,只可惜他母亲胎没稳带着老二去了。”林文治眼里分明是有泪水的,可瞧见来了客人有装作没事偷偷摸了去,又招呼着徐丰明和静姝去了厅堂。
徐丰明和别人交谈着,静姝觉着这满屋子里不仅仅是喜酒和菜肴味,还有一股很浓的药材味,兴许是和这林家做药材有些干系,静姝是喜欢这种味道的。
静姝待不住了,向父亲说要去找沈哥哥玩溜走了。她顺着味走到后院,后院的中药味更加明晰,没有任何杂乱的味道,只是单纯的中药味。林家的后院有许多花草,有些花开了,太艳了,艳得有些让人寒颤。
徐静姝瞧见了被其他花挡住的草,可又长着一粒一粒红色的豆儿,她忍不住想去摸一下,只是抚摸一下,没有想摘走的意思。静姝还没有碰到那豆儿,就被一个人的话呵斥住了。
“别碰那豆儿,有毒。”林城笙从窗户口探出身说道。
徐静姝回头看向他,看见城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一样,但说话的时候也尽量压着,没有哭腔的样子。
林城笙走了出来,走到静姝面前,因为林城笙比徐静姝大,个子也自然比静姝高了许多。徐静姝抬着头望着林城笙,林城笙看着眼前这个少女,梳着两条辫子,眼睛里很干净明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你是谁家的丫头?不在前厅待着看新娘子,来这后院干吗?”林城笙向后移了几步,他不用低着头,徐静姝也不要仰着头。
“您是林伯父的儿子吧?我父亲是徐丰明,与您父亲是同乡也是旧友。前厅里太闹腾,父亲又同人谈话,我觉得无聊便随着中药味来后院了,正巧这院子的布置很是讨喜,不自觉就走近了。”徐静姝觉得能在这后院住着的,又且这副模样,这般的年纪,也只能是林文治的儿子。
“原来是徐叔叔的女儿,曾听我父亲提起过。你知道这是什么吗?”林文治转过身指着那株静姝想碰的植物问道。
徐静姝听他的口气是和气的,也并没有要责怪的意思,松了口气说:“不知道,就是因为没有见过,又瞧着有些惊艳,这才忍不住想摸摸。不过这豆儿倒是有些像兰姨给我看过的红豆。”
“这开出来的豆儿确实和红豆有几分相似,但它可不能熬粥,吞食后中毒也是无药可医,不过用这茎入茶可以增添不少香气,开出来的豆儿也可以做成首饰,而且诗人都很偏爱它。”林城笙说着又想往房间里走,也没有再想说下去的意思。
徐静姝有些着急,感觉跟上去追问道:“林哥哥,此物到底是何名?”
林城笙没有理她,还是继续向房间走去,静姝一直在后面跟着。
静姝又忍不住问道:“林哥哥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听我父亲说今天的新娘子并不是你的生母,难免会有些感怀……”徐静姝还没说完,低着头撞到了回过身子的林城笙,她却是撞的有些生疼,可也没敢哭喊。她捂着脑袋抬头看看城笙,城笙有些笑意说:“你这丫头若是真疼就别憋着了,哪有你这样同我说这话却低着头,还一个劲地撞过来。”
“我这是撞到你腰上那坠子了,本就比你矮不少,看你不搭理我又不敢抬着头,也不曾想你突然停下来,我正说着话,也确实无心注意着。呜……”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哭了,可还是压着声音的,怕被前厅的客人听着了。
林城笙离近了一些,发现确实撞得那块额头红肿了不少,竟还有身上那坠子的印子,他不好意思地把那坠子往腰后挪了挪。
“好吧,是我的错,你这敷点药膏会好很多,不会那么红肿,也不会疼了。”林城笙看着徐静姝确实掉了几滴眼泪,手足无措又于心不忍。
他赶紧让徐静姝在后院的椅子坐着等他,他跑去房间拿了一盒药膏出来,给她涂抹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