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原本的位置在山腰处,紧赶慢赶,在黄昏时到达了目的地,一处高耸的石壁前。
石壁上打开了一个圆形的漩涡,几支队伍陆续进入。
也有的人马聚集在入口外,迟疑不前,其中还有半人半灵兽的生物。
“西灵城的人也来了。”乐悠悠说道。
夏铭从赵魂回忆中听过这名字,看向队伍,见到纪律严明、表情肃穆的死尸大军。
和赵魂控制的呆板死尸不一样,这些死尸行动灵活,表情细微,从眼神中能看出人性。
“那些是西灵城主的不死护卫。”乐悠悠解释。
西灵城的人进去后,另一支队伍上前,但却被门口聚集的人喝退。
“窍族贱民!竟也敢闯太史公仙居,还不退下!”
被喝退的队伍没有后退,领头一人开口道:“太史公邀请天下能人,你什么资格敢在这里阻拦?”
领头这人身穿简陋衣物,全身皮肤有细小孔洞,风吹过时,发出悠远轻柔的弦声。
站在入口之人说道:“我乃太史公亲收的外门弟子,你说有没有资格驱赶浑水摸鱼之辈?!”
“呵呵呵!原来是山脚下赵家村的蝼蚁,太史公心善,赏了你几根骨头,真当自己能修仙了?”
两边互看不顺,在入口互相讽刺挖苦。
夏铭悄声问道:“是不是有请帖的才能进去?”
“不是……”乐悠悠没关注互骂的队伍,一直在看入口的漩涡,说道:“这是鉴仙门,能抵抗强大灵力压迫的人才能通过,实力弱小却硬闯的话,下场就是粉身碎骨。”
她似乎也在担心能不能通过,细声道:“你们等等,我想想有没有其他办法。”
夏铭对法阵不通,看了看闻丘,见他一副沉思表情,问道:“如何,你有办法吗?”
闻丘若有所思道:“这是灵力差造成的漩涡,里面应该是灵力非常浓郁的环境,和外界形成差距,所以在这入口造成扭曲空间的效果。”
夏铭没一句听懂的,但看着漩涡,隐隐有种熟悉的感觉。
他想起一物,在储物袋翻了翻,掏出小稣在第四区湖泊抓虾时,找到的宝珠。
“是这感觉了。”他拿给闻丘,让他看看有何关联。
“这哪找到的?”闻丘摩挲着问道。
“寒冬四区一个湖泊,你看和这鉴仙门有关系吗?”
闻丘琢磨一阵,不太确定说道:“这颗珠子……说不定是入口法阵的阵眼。”
“能发挥作用吗?”夏铭想了想,或许是多年后这太史公的居所不复存在,阵眼流落到那个湖泊里。
闻丘猜测道:“应该可以借这珠子暂停法阵,趁这时快速通过。”
“那我们赶紧进去吧,”夏铭看了看天色,说道:“这执念不太稳定,好像随时要溃散了。”
“这么快?等等,让我再确认一遍。”
闻丘催动灵力,在珠子里摸索,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点头道:“好了,试试看吧。”
夏铭拍拍一脸愁容的乐悠悠,她摆手道:“我找看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让他们带一程。”
“不用,我们有办法。”夏铭示意闻丘,两人走上前。
“当真?”乐悠悠急忙跟上。
漩涡入口已经挤满了人,有些队伍跃跃欲试,但被入口守门的一喝,又迟疑不前,担心通不过鉴仙门,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入口那人趾高气扬,他见到夏铭三人径直走来,开口喝骂:“你们又是哪来的废物,速速退去!”
乐悠悠皱起眉头,刚要回骂几句,就听夏铭说道:“别费口舌,直接进去。”
他实在受不了这些人动不动就蝼蚁来废物去的,说话没个重点。
三人直接跨入漩涡之中。
“好大胆子,只凭三人就想闯鉴仙门,真是不自量力。”
“唉,可惜了中间那位颇有姿色的女子,红粉佳人,却是被碾压成齑粉的下场。”
“她还带着棺材,或许是刻意求死吧。”
入口处徘徊的队伍发出感叹,仿佛预见了夏铭三人的下场。
闻丘在踏进漩涡时激发了珠子里的残留法阵,漩涡里浮现出相对应的繁复术法。
他定睛一瞧,找到了阵眼,果然是和手上一摸一样的珠子。
阵眼在手,法阵操控自如,他随即尝试逆转。
入口外的人群惊讶发现,漩涡一阵变幻,突然停下,接着朝着反方向转动。
里面透出一丝光亮,缝隙流出的浓郁的灵力,隐隐约约能瞥见居所的景象。
不过只有一瞬间,很快夏铭三人便进入其中,漩涡又恢复到之前的方向。
“这……他们进去了?”
“怎么可能?!”
入口守门的人吞了下口水,暗暗祈祷刚刚三位仙人不记小人过。
夏铭进到里面,首先被一处背靠山壁的水上露台吸引。
这是在湖边建起的一座亭园,空间很大,有修士在聊天喝茶,依山伴水,气氛很好。
远处景象是一片绿意盎然的山脉,连绵起伏,景色如画。
他感受一番,这里的灵力环境才和现世中的差不多。
“三位,这里请吧。”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上前引导,他说完抬头一看,见到了乐悠悠,露出诧异表情。
“大保叔!”乐悠悠食指放在嘴边,小声道:“别声张,带我们到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吧。”
“乐大小姐,你们乐家的队伍还没来,但有预定了位置,我带你过去吧。”被叫做大保的男子说道。
“不去!”乐悠悠垫了下脚,在露台上里发现好几个熟面孔,从怀里掏出一个灵果,说道:“大保叔,这朱果送你,如果待会讨到好东西,也分你一点。”
大保接过灵果,上下打量一会,露出稍稍嫌弃的表情,说道:“好吧,那你们跟我来。”
三人从侧边的小路进到露台,被安排到了一个角落。
这个区域竖起一把遮阳伞,三人坐在阴影底下,非常隐蔽。
乐悠悠把棺材平躺,藏在小桌后方,盖上黑布,接着对走动的女侍招招手,说道:“有什么好东西,都拿上来!”
女侍轻笑,屈膝点了下头,去拿灵果和好茶。
夏铭环顾露台上的人物,个个都气质不凡,对闻丘问道:“都是什么人,你看出来了吗?”
闻丘压下内心激动,说出猜测。
亭园的最中心空无一人,放着精美的枕席和茶桌,采光也正好最集中,估计就是留给太史公的位置了。
围绕中心的队伍里,几拨人明显坐得较靠前,和其他修士区分开来。
西灵城主,身着暗色皮甲,端坐在不死护卫之中,面无表情,发着蓝色亮光的双眼显得深沉。
武姬,以妙龄女子的外貌示人,身边簇拥着一群天真女孩,品尝着陆地上的美食,叽叽喳喳小声嬉笑。
青翎,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两旁各站着一个羽族侍卫,散发出森林中特有的清香。
闻丘眼神看向半躺在一只巨虎身上威风凌凌的男子,悄声道:“那应该是王霸屠,万刀门王家的老祖,据说是第一位掌握兽刀奇物的修士。”
夏铭打量那只趴伏睡觉的巨虎,单是呼噜声就让人心惊胆战。
王霸屠靠在巨虎柔软的肚子上,动作粗旷喝着女侍递来的酒水。
闻丘能猜出身份的就只这些人,其余人虽然没什么显眼特征,但也气势惊人,估计也是历史上能留名的人物。
几位女侍端着大盘子过来,上面摆满灵果和美食。
乐悠悠大快朵颐,见夏铭和闻丘没动作,招呼他们道:“别客气,吃完了再让他们送更多过来。”
满腹果,吃一枚就能抵消一整周的饥饿感,是辟谷丹的主药。
净血果,能去除血液里的杂质,让血流变得畅通,是通脉丹的主药。
其他还有像增强灵力、视力、听力的灵果各式各样。
她嘴里鼓鼓的,偶尔挑出几枚品相不错的灵果,打算之后让生死棺吸收。
夏铭试吃了几枚,味道有些普通,不过这些灵果重在产生的效果,而不是口感。
他尽量多吃,也打开葫芦,塞了许多灵果进去,发现果真如乐悠悠所说,灵果进入其中,被炼化成了奶茶。
一旁闻丘吃得较慢,专挑那些现世里绝迹的品类,边吃边拿着玉简记录,还对夏铭问道:“这些灵果都带不回去?”
“看你怎么带,”夏铭说道:“让葫芦化作精纯灵力,或是吃进肚子里,应该就能带回去。”
闻丘微微失落,看着几种已经绝迹的灵果觉得可惜,如果能带回去培植,说不定能为宗门带来丰厚收入。
三人胡吃海喝,女侍也没有怠慢,一轮轮送上好东西。
这时露台走进来一个男子,肤白秀气,眼似深潭神秘,来到乐悠悠面前。
乐悠悠先是抬头一愣,然后狠狠瞪向远处的大保,低骂道:“大保叔,背叛了我!”
“一枚朱果,能让他拖了半个时辰才告诉我,算不错了!”男子叹口气坐到对面,说道:“不给我介绍你这两位朋友吗?”
夏铭老早注意到男子腰间上的葫芦,和闻丘两人激动抱拳见礼。
“弟子夏铭!,见过老……呃,前辈!”
“弟子闻丘!见过前辈!”
男子正是禾渺渺的老祖,禾钦。
他见两人态度,有些怪异,说道:“我修行不过百年,前辈就免了!你们既然能通过鉴仙门,实力应该和我相当,互称道友就可。”
两人没有坚持,抱拳称是。
这时候连三大宗门还都没影,禾钦也只是太史公门下一年轻有为的修士。
这时乐悠悠说道:“对了,禾大哥,他也有一个葫芦,和你的可像了!”
夏铭顺势拿出葫芦,让禾钦过目。
葫芦一拿出,禾钦眼神就变了,接过看了看,脸色越来越严肃,直到打开塞子一闻,才惊讶道:“是奶茶?”
“是的,前……禾道友,这葫芦是借来的,您觉得怎样?”夏铭说道。
禾钦从葫芦里倒了杯奶茶,尝了尝说道:“太甜了,而且太过杂乱,你都放了什么?”
他又尝了口,面色古怪道:“怎么……好像还放了活的灵兽,你用它来对敌了?”
夏铭哪知道禾渺渺拿葫芦做什么了,只能含糊说道:“放了些灵果,还有其他一些天材地宝。”
乐悠悠插嘴道:“这葫芦是不是要进阶了?会不会变成禾大哥你的葫芦一样?”
“不是进阶,”禾钦沉默一会,说道:“这葫芦曾经是奇物,后来受损退阶到灵器了。”
夏铭和闻丘都心中恍然,看来这葫芦就是正品,但老祖死后,它变回了高阶灵器,然后才落到禾渺渺手里,沦落成了奶茶葫芦。
禾钦手上摩挲,莫名地有些悲伤,说道:“世上竟有如此相似的葫芦,说不定是同出一源。”
“难道是造天大师偷偷又炼制了一个?”乐悠悠嘴里吃着灵果问道。
禾钦摇摇头,掂了掂手上葫芦道:“不,这个比我的还要老,而且修炼的道路不同。”
“修炼的道路?”夏铭虚心请教。
禾钦接着解释:“葫芦灵器,目前在大陆上又两个进阶方向,一个是控制系限制奇物,另一个,就是和生死棺类似的控制系空间奇物。”
一旁闻丘想起苏丹青,他的那副水墨画,也是控制系空间奇物。
夏铭理了理思绪,问道:“道友意思,是说我这葫芦路走错了?”
禾钦摇头道:“不,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没有走错一说。”
他缓缓解释,给两人说明奇物的进阶方式。
葫芦灵器要成为奇物,最容易的方法,就是遵循前人摸索过的道路。
比如禾钦的葫芦酒壶,以天地灵酒喂养,加上所契约主人的灵力特征,在适当时机就能进阶成限制奇物。
但若要进阶成像生死棺一样的空间奇物,就以灵果喂养,并且契约主人也必须是特定几种灵力特征的修士。
两种不同方向的奇物,能力天差地别。
夏铭理了理思绪,猜测老祖把葫芦交给禾渺渺后,她就改变了葫芦的道路。
禾钦越看越舍不得松手,但腰间已经挂了一个葫芦,再要一个,可能就会惹原配不高兴了。
“好好用它,”他把葫芦交回给夏铭,说道:“我让人拿点天材地宝给你,不……其实是给它,让它吃好一点。”
“我呢我呢?”乐悠悠急忙问道。
“你?等逍遥兄的队伍来了,你跟他们汇合。”禾钦面色一正说道。
“才不要!”乐悠悠掀开了黑布一角,拍拍生死棺说道:“我还要把它喂饱,你把仓库里的天材地宝都拿出来!”
这时门口漩涡走进一个队伍,带头一人气宇轩昂,嘴角带笑。
“糟了,是表哥!”乐悠悠拉住禾钦的袖子,低声道:“天材地宝我不要了,禾大哥你别声张,让我躲这里吧!”
“不行!”禾钦拉起她,对夏铭和闻丘道:“失陪了,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女侍就行。”
夏铭和闻丘抱拳回礼。
乐悠悠被拉去乐家队伍那边。
乐逍遥见到禾钦,开怀大笑上前,见到一旁的乐悠悠时,面色一冷。
夏铭听到了入口传来责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