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歌露齿一笑:“也是哦,我那会儿什么都不懂,你若说你喜欢我,我恐怕还会打你一顿呢。如今想来,倒还真是庆幸。”
白鹿歌说着,目光流连地描摹着霍麓展的面庞,只觉是一刻都不想挪开视线。她情难自已,索性凑上去轻轻吻了吻霍麓展的双唇。
“虽然是你先喜欢我,但到头来却是我先亲你的呢,这下咱们算是扯平了。”
霍麓展轻笑出声来:“是我先。”
“你根本没有亲过我!”
话刚说完,霍麓展便揽住了白鹿歌的后脑,吻上了她不服气的嘴唇。唇齿间温热的触感像是唤醒了什么,这感觉似曾相识。白鹿歌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当年他们随北昌出巡,落水后霍麓展便是如此吻住了她。
她一时激动不已,想要挣开,说点什么。
但霍麓展却不愿放她离开,紧紧将她束缚在自己的怀里,掠尽她的每一寸呼吸,不餍足不罢休。
把心底的话说开了之后,就像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般。白鹿歌只觉头顶的天空都明媚了许多。虽然刚刚才经历了在避暑苑的那一连串打击,但她自认自己从来不是什么经不起打击的人,所以第二日反而还乐乐呵呵地去菜园子里给新种的蔬菜刨土施肥。
拓跋骋倚在墙边看着白鹿歌哼着小曲,给蔬菜苗浇水的样子。
“你知不知道现在,你们算得上是意图弑君谋反的乱臣贼子啊?整个大瀚都在找你们,要被杀头的。”
“知道啊。”白鹿歌答得理所当然。
“那我怎么看你,像是一点儿紧迫感都没有啊?”
“我为什么一定要紧张兮兮的?难道我胆战心惊的,我的处境就会有什么改善吗?显然不会啊。既然不会,那我还不如轻松自在些的好。”
正说着话,转眼只见霍麓展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他面色依旧颇为苍白,但看起来恢复得很快。拓跋骋看了看他,毫不掩饰地抛去一记不屑的白眼。
白鹿歌立刻扔下木瓢:“展哥哥,你都能自己起床啦?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都可以。”霍麓展无视了拓跋骋的存在,径直走到白鹿歌身边。“你在做什么?”
“给茄子苗浇水啊。顺便拔拔杂草,翻翻土,这样庄稼才能长得好呢。我在无归山的时候,师兄们教我的。在山里,很多菜都是我们自己种的呢。”
白鹿歌说着,一脸憧憬地托腮道:“展哥哥,你说咱们以后要不就买一个这样的农家小院,隐居在山里。养养鸡,种种菜,过这种男耕女织的小日子,多好啊。哦不对,你不会种地。”
霍麓展笑道:“我学东西很快。”
拓跋骋看了看两人,不满地皱起眉头:“喂!你们俩什么意思啊,看不见我么?什么就男耕女织的小日子了,你们俩先想想法子把小命保住再说吧!”
院中几人看着三人,憋不住脸上的笑。
“这大男人争风吃醋,倒是挺有意思。”木含珠偷笑道。
霍思疆担忧道:“不,不过,怎么都过了三天了,秦,秦大哥他们都,都还没来啊?不,不会出什,什么事吧?”
秦笡道:“我也担心此事,这儿虽是在山里,但到底距离笙央并不算远。以大哥他们的脚程,再如何也该到了才对。”
“那日在避暑苑中局面太过混乱,我们几个被冲散了。展哥哥受了伤,我们只好先行脱身。啧,早知如此,当时就应该再谨慎一些,找个地方等等他们的。”白鹿歌懊恼道。
安陵安慰道:“当时的事谁能预料?这又不是你的错。”
正说着,拓跋骋的一名近卫就快步跑上了山来,冲着主子抱拳道:“王爷,山脚下有一黑衣男子前来,说是霍公子他们的故友,可要放行?”
拓跋骋皱眉:“就他一个人?”
“是。”
“放他上来吧。”
近卫应了一声,快步下了山去。不多时,秦赳便独自一人上了山来。他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多处挂着刀伤,虽都不严重,但未经处理,许多伤口还在淌血。
一见秦赳,秦笡便欣喜地迎了上去。
“大哥可算来了。出什么事了,怎会耽搁这么久。三弟和朔公子呢?”
安陵激动万分地站了起来,亦步亦趋地站在原地,定定地望着秦赳的脸。
“秦先生……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秦赳看了看安陵泛着泪光的双眼,硬朗冷峻的面容微微一动。一丝欣喜一闪而过,转而却又黯淡下去。他别开脸,不敢去看安陵和秦沁充满了喜悦和期待的模样。
“我弟弟呢?他与你走散了吗?”白鹿歌问道。
秦赳垂眸不语,面上的神色让众人心里浮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人呢?到底出什么事了?难不成他们没走掉,被奕峦给杀了?”
“朔公子没事,至少眼下并无性命之忧。只是……”秦赳痛心地攥紧了双拳,抬眼看着安陵。“我没能把三弟带回来,对不起。”
“他怎么了?”安陵颤声问道。
“奕峦出言威胁,欲将他和朔公子作为人质,要挟你们。只怕是想借此让你们交出泽定君。三弟不愿受胁迫……拔剑自刎了。”
此言犹如一道晴天霹雳,轰然落在众人的头顶!安陵脚下一晃,险些倒在地上。
“你亲眼所见?这不可能,他怎会丢下我们!”
白鹿歌激愤难抑:“那我弟弟呢,他怎么样了?奕峦君把他怎么样了?”
“受了伤,但性命无虞。”
白鹿歌略松了一口气,但这忽然之间,她却实难接受秦旃会拔剑自刎这个消息。
怎么会呢?秦旃从小就不是个无所畏惧的人。非要说的话,白鹿歌一直觉得他颇为胆小怕事,还有些贪生怕死。好好的一个世家公子,既不好好读书,也不肯好好练武。遥想当年,连多跑几步他都喊累,打架切磋也是一碰就哇哇喊疼。
白鹿歌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不应该啊!秦旃平日里连剑都拿不稳,怎么会有勇气自刎?是不是奕峦把他给杀了?还是他故意让你如此说的?”
“世事无常,人总是会变的。当年三弟决意与我联手,谋划推翻奕峦时,他便已想过最坏的结果。若非已有觉悟,他又岂会事先将陵儿送来此处?”
“可是,他也不必……”
霍麓展揽住白鹿歌的肩膀:“个人的生死,与挚爱之人相比,不值一提。”
秦赳看着安陵怔然的脸,轻轻摸了摸秦沁的额头。
“三弟是不愿你们因他受到牵连,故而如此。他知此路无法回头,唯一希望的,便是你与沁儿可以安好。”
秦沁小嘴一扁,哇地大哭出来。
“我要爹爹,呜呜……我要爹爹!”
“沁儿不哭,不哭。爹爹会回来的,不哭,乖……”
安陵安抚地抱住女儿,面上泪如雨下。秦赳心觉愧疚,本是想再说些宽慰的话,但安陵却轻轻摇了摇头。
“夫君将我们母女送到此处来时,我大抵便想到了他定是会涉足一些危险之事。他虽未说,但我心里清楚。只是,虽可以想到,我还是不知如何接受……秦先生不必安慰我,也不必自责,且让我独自静一静就好了。”
“陵陵……”白鹿歌本想安慰安陵,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苍白无力。
就以之前在元江见到安陵时来讲,白鹿歌也能看得出来秦旃对安陵保护得有多好。她显然不似其他官家夫人那样,还会过问朝堂纷争。她应该就是每日在家修修花,带带孩子,给夫君做做饭。
秦旃对安陵的好,那真是没得说。否则安陵又怎会什么都不知道,安安稳稳的活到现在呢?虽说当年安陵是倾心于秦赳,可是转眼五年过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只怕在安陵心里,秦旃早已是无可取代了吧。
丧夫之痛,白鹿歌自然是无法感同身受。只是略一想象,若是那日霍麓展伤重不治的话,只怕是她宁死也要杀回避暑苑去,跟奕峦同归于尽也便罢。
想到这儿,白鹿歌遂不由自主地攥紧了霍麓展的手指。下一刻,霍麓展便将她的整个手掌都攥进了掌心,算是回应她心中的不安。
好不容易盼来了秦赳,谁知得到的却是这样的消息。众人一时都神色恹恹,提不起精神来。
拓跋骋抱臂道:“事已至此,你们现在的处境可不妙啊。你们就这么点人,要如何跟一国之君抗衡?何况白朔邪现在还在奕峦手里,只怕是还要借此作妖呢。你们若想扳倒他,无异于是以卵击石。我看啊,你们倒不如跟我去尤夷算了。我看你们一个个的也都是人才,在本王手下做事,不会亏待了你们的。”
白鹿歌瞪了拓跋骋一眼:“你要是再敢说风凉话,我就把你从这儿扔出去!”
“啧,我就这么一说,你凶什么啊。我这可是为你们好。我身为尤夷亲王,只要我在这儿,我能保证奕峦绝对动不了你们。但我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啊。何况你们的这些事,是你们大瀚的内政,于情于理我也是不能插手的。
若要插手,就真的要打仗了。于尤夷,于你们大瀚,打仗可都不是好事,而且若我先派兵出击,那还是我理亏。我最多就是调兵,撑撑场面而已。你们都是聪明人,这个道理应该都明白吧?”
“明白明白,国利为重嘛。”
“不过,白朔邪我倒是可以想法子帮你们把他救出来。就是不知道奕峦想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