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虽然于峰不清楚王全为何一反常态但他明白现在不不适合直接问出来,在知道原因之前任何打草惊蛇打的行为都是愚蠢的。
入夜后四人随便吃了些罐头和存粮就早早的睡下了——除了守夜的大师兄。
夜里的山林寂静的近乎诡异,浓重的雾气遮天蔽日,看不到任何月光。当众人鼾声正起时于峰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方面是浓重的阴气让他双眼刺痛头脑阵阵晕眩,另一方面则是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陷入那个梦境,在那个梦境里他体会到了人生中第一次彻底的无力感——他只是-一名彻底的看客。
于峰悄悄收拾好了衣物起身出了帐篷,看到师兄柳叶秋盘膝坐在火堆旁静静打坐冥想的背影顿感心安不少。他走上前一同坐到火堆旁看着火堆中的木柴在火舌的吞噬下不断爆裂发出噼啪的声响,无聊中也学着师兄的样子盘膝坐下调整着呼吸频率尝试冥想。
在车上师兄对于冥想有过一番讲解,冥想是人抛却无感沟通天地的方式,要求冥想者通过体内‘炁’的流转达到‘无我’的境界。当然用现代的话还说就是脑子里什么都不想用植物神经去控制呼吸,对于呼吸这个无意识的行为在许多古代文明中都是极其神圣的,包括道家的吐纳,佛教的禅修古瑜伽的冥想等等,总之出了叫法和表现形式有所不同外其内核是如出一辙的。
这些理论都认为人的无感包括形、声、闻、味、触都是具有欺骗性的,都经过了大脑的再加工和修饰,这也是修行者沟通天地的最大障碍。举个例子,当一个人闻到一个气味都会对它定性例如‘香’‘臭’等等,但这仅仅是大脑为了容易区分对他下的定义,并不是它的原貌,它不‘香’也不‘臭’他只是一种特殊的气体,在人类闻起来臭的气体在屎壳郎闻起来可能是香的——虽然它可能无法表达出来等等。所谓冥想就是不用大脑对事物进行干扰而还原它本来的面貌,并从中探寻大道。
初学者可能需要盘膝,打坐,闭眼,调整呼吸这些辅助的方式帮助冥想,但一些大师可以无时无刻不在冥想,吃饭,睡觉,散步等等他们都能进入无我之境来感受天地万物——当然这些离于峰都太遥远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整个世界仿佛都一点点沉淀下来,耳边的噼啪声逐渐失去了其原有的特征,逐渐变成了单纯的音波对耳膜的撞击。在这种状态下于峰感受到一种夹杂着一丝暖意的冷,并不是通过皮肤传递过来的而是直接反馈到身体每一个角落的感觉,同时他也能感受到身体内的一种奇特变化,一种类似无数细小电流的触感以波的形式一遍遍冲击着全身的每一个细胞,这种感觉他再熟悉不过了——在梦中他深有体会。
唯一感到诧异的是,他一直以为这种感觉只有在那个特殊的梦中,或者看到一些很震撼的场景时才会激发,现在看来在冥想中也能激发出来。
渐渐的,他能听到心跳的跳动声,感受到脉搏的震颤,血液带着一种独特的温热一遍遍冲刷全身,他甚至感受到在心脏的正中心有一团‘火’不断跳跃,这团火不是字面意义的火,而是一种奇怪的物质,明明并不存在,你却能给你一种‘概念’,这团火散发的暖也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度而是一种有特殊质感的能量体,并不存在而你却能清晰感受到。
这种暖与外界的冰冷中夹杂的那一丝丝‘暖’殊途同归,玄奥无比。于峰忽然顿悟了,这也许就是阳气吧,那种通过皮肤感受不到却能通过意识感受到的‘寒冷’便是阴气,这个世界并不是单纯由物质构成的,还存在很多人不明白的‘概念’存在,而阴气,阳气便在其中。刚开始于峰认为阴气阳气就是寒冷和温热的气体,现在看来全错了,他们是一种概念,人类难以理解的概念,而阴气阳气仅仅是一个代称。而那些擅长用大脑给的‘定义’理解世界的人注定永远无法触及到他们的存在。
这让于峰想到了物理学中的‘场’包括磁场力场等等,没有人能看到他们,科学家只能通过仪器间接证明他们的‘存在’,却无法用现有的知识去定义他们的形态,气味等等特征,他们同样是超脱物质存在的‘概念’,却能无时无刻影响着万事万物。
领悟了这一点于峰豁然开朗,整个世界仿佛对他打开了一扇大门,中国哲学从来极少探讨‘事’与‘物’而是反复描绘一种意境,一种境界,正是超脱了物质的局限性去探究那些深层次的‘存在’。
他也明白了师兄为什么不是直接扔给自己一本书,或者告诉自己修炼法门——如现实玄幻武侠小说中那样的。而是为自己点醒,循序渐进,给自己思考的空间,这才是上乘的‘道’真正的道永远无法用文字或口述表达,那些宣扬自己有武功秘籍之类的估计也是江湖骗子或者外行人居多。、
想到这里于峰不禁对柳师兄更多了几分敬意,虽然李正阳是他们明面的师傅,但他一直是一个撒手掌柜的角色,反倒是柳师兄更多的承担起了师傅的职责。
就在于峰感慨不已时他却异常敏锐地发现来自师兄的‘阳’突然消失了,他瞬间打破冥想睁开双眼站起身环视周围,火依旧燃烧着,帐篷依旧存在位置没有变化,唯独师兄柳叶秋却不知所踪,一种深刻的寒意弥漫于峰的全身,再愚笨的人也知道宏观世界是连续的,不存在‘突然消失’这一说,所以就在刚刚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难以观察到的变故。
虽然第一次面临如此诡异的场面但于峰很快调整过来,重新坐下,深入冥想状态,感知四周,他明白——万物变化尽在阴阳之中,接下来要面对的可不是用眼睛就能解决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