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深年听到唐曼曼的声音还有些不真切，下意识低下头去看怀里人的状态，结果这时候才发现唐曼曼体温惊人得高，甚至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计深年匆忙伸手按下升降板，冲着前面开车的李秘书急声喝了一句：“快去医院。”
李秘书脚下立刻踩了一脚刹车，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头看向计深年：“什么？计总？”接着他很快看到唐曼曼有些不正常的状态，整个人似乎已经昏迷过去。
计深年脸色极其难看，眼底隐隐涌现出暴躁，又失控的大声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调头！去最近的医院！”声音里隐藏不住的有些颤抖。
李秘书一个急甩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一下子驶离通向市区高速的道路。
北城郊区这边仅有的一家大医院已经是很多年之前建设的，现在看起来有些破败，电梯也没有安装上，墙皮上还有些掉灰。
一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黑色迈巴赫驶入，还来不及停稳，车内的男人就抱着一个晕倒的女人迅速下车，大步跑向医院。
门口早有两个护士推着推车等着。计深年将唐曼曼小心翼翼放上去，一行人才前往治疗室。
计深年面色冷峻地跟着手术推车走，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紧闭双眼的唐曼曼，安慰似地开了口：“先生先不要担心，可能是背上的伤口感染导致发热，不会有事的。”
计深年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视线一直紧紧跟着唐曼曼。到手术室门口，医生倒也没有拦着他。
唐曼曼被翻了个身趴在病床上，护士小心剪开她的衣服，露出一片磨损的肌肤，还有不少细碎的玻璃夹在上面
下面还有一道长长的刀口，两边肉有些往外卷翻，能够看到这道刀口割得极深。
计深年手指有些颤抖，无力地搭在身侧，离手术床远远站着。他没有想到唐曼曼伤得这么严重，本来还想回到市区再好好处理。
站在手术床旁边协助的小护士看见那些细玻璃都不禁皱了皱眉，眼里有些不忍。
医生拿着把镊子仔仔细细挑着肉里细碎的玻璃，又给唐曼曼清理了创口。虽然不是很严重的伤，可是这些玻璃渣清理起来极其费神。
一行人在手术室内一站就是五个小时。计深年也站在旁边一动不动。
将手里的纱布扔到旁边的铁盘内，医生脱下手套，向旁边的助手点了点头。
已经有护士开始给唐曼曼盖上被子，准备推她出去。
计深年赶紧跟上。
“等等！病人家属。”医生一抬头看见计深年的动作，立刻叫住了他。
计深年意识还一直跟着唐曼曼走，脚步却配合的停了下来，眉头皱着看向手术医生。
年轻的医生搓了下自己的手指，眼里也有些困惑，但还是组织语言尽量表达刚才的新发现：“唐小姐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
“怎么了？”计深年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手术医生，让医生一愣，心里打着鼓，斟酌再三才开口。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看唐小姐的外伤伤口并没有感染的迹象，按理说应该不至于会发烧成这个样子……”
说着医生下意识抬头看了计深年一眼，避过他视线才接着开口：“唐小姐失血过多，刚刚已经给唐小姐输过血，手术过程中也打了退烧药剂。按理说就算发烧应该退下来发。可是直到刚刚手术结束，唐小姐的体温还在升高，这不是个好现象。”
计深年抿了抿唇。
“你的意思是，曼曼发烧有别的原因？”
医生表情有些为难：“我们只有再观察观察才能确定，不过我建议你们有条件还是现在转去大医院做一个详细的检查。”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程度的外伤，就算失血过多也不至于一直高烧不退，甚至出现昏迷状态。”
计深年点点头，大步向外面走。
李秘书跟着刚刚的手术推车已经在唐曼曼的病房守着。
计深年在床边站了一会儿才走近，伸手握住唐曼曼白净纤长的手指，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
李秘书想安慰计深年两句，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好干巴巴地说：“计总，市区那边的医院都联系好了，我们什么时候送夫人过去？”
计深年低头亲了亲唐曼曼的手，温柔缱绻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缓缓站起身，背脊硬朗：“现在就送过去。”
之前给唐曼曼手术的医生比较了解情况，跟医院的院长打了报告，安排了医院里的紧急转院车送唐曼曼过去。
计深年和李秘书也都跟着转院车走，另外再安排人过来把车开回去。
车子在高速上急驰，唐曼曼的手上还挂着点滴，试图稳定她的体温，至少不要升得更高。
计深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生怕下一秒面前的人就会消失。
到达市区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左右了，夜色下，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医护人员直接过来接手唐曼曼，转移到检查室里。
之前的手术医生跟这边交流完了情况，市区医院的专家本来制定了几项可能的检查，正要结束安排时，突然听到旁边另一个科室的医生在讨论北城近期发现的几例罕见传染病案例。
“何医生，就这些了吗？”旁边助手看到专家突然停顿，抬起头问了一句。
何医生皱着自己眉头，取下眼睛，按了一下自己的眼角，偏头问旁边的助理：“那个唐曼曼是从哪里送过来的？”
助理愣了一下：“北城郊县啊……”
说到一半，助理顿住，像是不可置信，“不会吧？那个传染病我记得不通过呼吸道一类传播的？”
助理低下头小声咕哝：“我记得是乙类血液型传播疾病。一般不会传染上。”
何医生心里的预感有些不好，但还是声音沉稳地开口：“再安排一个传染科的检查吧，具体等见到病人再说。”
因为事先做好了准备，唐曼曼第一项就去检查了血液，然后才去做其他的常规检查。
她身上已经开始有些发红，后背上有星星点点红痣一样的血点出现，映衬着嫩白的肌肤显得触目惊心。
检查报告是连夜出来的，计深年颓丧地坐在唐曼曼的病房外，眼睛里充满着血丝。
李秘书带着热烘烘的包子馒头进来送到计深年旁边：“计总，要不您先吃点东西吧，不然一会儿夫人醒过来，看到您这样也不会高兴的。”
计深年摇了摇头，面色紧绷，没有丝毫缓和。
唐曼曼一直没有醒，昨天医生说的话还一直在他耳边回响，曼曼到底怎么了？
李秘书无奈，把早餐放下，又从电脑包里拿出一叠合同：“这是前两天送过来的，一直等着您签字，实在拖不下去了，我早上就带过来了。”
计深年捏了捏鼻梁，清醒了一下，拿过文件随意看了看，皱了下眉头：“姓夜的这是想做什么？趁着我不在公司开始动手脚了？”
李秘书疑惑地看向合同：“我检查过没有什么问题。”
计深年嗤笑一声，把合同随意扔到旁边的座位上：“确实没什么问题，只不过要是真按照这份合同签了，企划部的人就拥有绝对话语权了。”
“你去查一下，企划部有人不想在计氏待了。”
李秘书心里一凛，点点头把文件收起来。
何医生正巧在这个时候走过来，手里拿着检查报告，神情严肃。
计深年赶紧站起来，跟着何医生走进病房。何医生看了看唐曼曼的脸色，手指扒拉着她的眼皮左右看了看，才开口：“计总，是在这里说，还是去办公室详细谈？”
计深年面色沉重：“办公室吧。”
办公室里很安静，正好是周末，也没有轮到何医生排班。清晨的空气还有些许湿意。
“目前我们发现的传染病根据传播途径共有四种。常见的呼吸道传染病、狂犬病一类的体表传染病、细菌性痢疾这一类的消化道传染病……”
饶是有了一些心理准备，计深年听到何医生的话还是有些受不了。
“还有最后一类，是血液传染病。也叫虫媒传染病。病原体原始寄生部位是血液和淋巴。之前发现的比如疟疾。”
“唐小姐感染的，是最近才在北城郊县出现的乙类血液型传染病，前段时间专家会诊定下的名字叫做新型HI-A丝蚴病。”
怎么会得传染病？
计深年可以确定唐曼曼没有去过什么深山老林，也不会吃什么野味。受到感染的地方只能是那个会所里面。
他眉头拧在一起，眼底沉沉的，心里划过一抹不安。
何医生看到他的样子，有些迟疑地开口：“唐小姐背上有很深一道伤痕，还被玻璃扎过，是不是伤口碰到了什么病原体？”
虽然这类血液型传染病通常通过吸血昆虫一类传播，可也不排除……何医生脸色也有些不好，如果有人刻意研究收集这一类病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