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两天了,依旧没发现异常,其他师兄那里也是安安静静。
后天就是掌门说的人王少康驾崩的日子,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紧张的时候。
巡视之时,张谦在每个村村头的牌坊上都藏了一个纸人,但纸人的限制还是太大。
不仅需要分出心神来控制,还只能发挥出筑基的实力,所以,这些纸人都是被张谦当作“摄像头”用的。
时不时地翻一翻“显示器”也就是了,一旦发现异常,凭他的遁速,这点距离也就是眨眨眼的时间。
虽说凭圣胎境的元神,是可以覆盖分配给张谦的这些区域的,但是他毕竟是人,也会心理疲劳。
心理疲劳反而会让巡视效果变差,不如这么一边“逛街”,一边翻摄像头。
“我说大白,你能来到这里真是命大。东面的密林修士遍布,若是你有半点异常之处,恐怕就得轮回去了。”
大白在魏钰贞怀里晃了晃尾巴,问道:“那你们怎么就这么确定我不是你们口中的那些妖魔?”
张谦笑了笑:“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们当然不能确定你就是邪魔,但同样的,也不能否定你是个好妖。
之所以不杀你,无非是有三个原因:
其一,你妖元纯净,无腥无煞,那就证明你并没有妄造杀孽。
其二,你路上经过那么多的村庄都没动手,来到这边以后居然在草丛里趴了三天。这就证明你不是为了害人来的。
其三,你居然跑到了我巡视的地方。
昨天你现身的时候,针针的气息爆发,最起码吸引了三位师兄的元神看向这边。
不过你在通过了针针的幻境考验后,我也把你留下了,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什么麻烦事找上门来。”
大白听的皮毛都炸起来了,一开始她还没想这些,现在经张谦这么一说,心里止不住地后怕。
原来这一路上,自己若是起了半点不当的念头,就是身死道消的结果。
而且她完全没察觉到当时居然还有三个修士。
还有,自己什么时候中的幻境?这第三个原因算什么原因?也太诡异了吧?
总感觉这个人的语气里藏着很邪恶的东西,我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魏钰贞感到了大白的异常,用手抚了抚她的背毛,说道:
“不必那么紧张,只要你不破坏规矩,宗门生活还是挺好的,还能得到一个正式的后台。
话说,狐狸也是‘家仙’,你要不要和小谦也搭一个供奉牌?”
“可以吗?那些修士不会反感这种事情吗?连这京都里的官员都对‘家仙’很反感。”
张谦搭话,说道:“搭个供奉牌没事儿,不过不能叫家仙,而是叫护身妖灵。”
大白点点头:“那好,我求之不得呢。”
“到前边的镇子里再说吧。”
......
到了村头,把小黑一撒,魏钰贞塞了一颗灵草在它嘴里,让它自己炼化。
张谦和魏钰贞齐齐飞到了村口的牌坊上坐着,这下村民除了调笑张谦之外,又多了一个看美女的机会。
“小伙子,你天天都过来,是为了等人吗?老身认识的人多,能帮你问问。”
底下是一个老妇人,拄着拐杖,抬头看向牌坊上的张谦问道。
张谦赶紧跳了下来,扶着她坐在村口的石墩上,回道:“婆婆,我并非是在找人。
只是听师父说,最近山林动荡,可能会有诸多猛兽出没,故此奉师傅之命过来预防一二,以免有人伤着。”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辛苦你了,我昨天看你半夜三更还在这坐着,可别熬坏了身子。
这山林中的猛兽,基本都被官府的人清的差不多了,就算它们来,咱们村里的人也能对付的了。你们没必要整天盯着。”
“放心吧,婆婆。我们习武之人身体好,这点事还不放在眼里。
山林震荡,猛兽会出来很多,村里人少,应付不来,我们盯紧一点,村里人就少一分危险。”
老妇人一只手颤抖着拍着张谦的胳膊,浑浊的眼睛里似乎充满了张谦小时候异常熟悉的某种情感:
“好,好孩子。一定要小心,猛兽比人凶恶不知多少,又有尖牙又有利爪,可别逞能伤着自己。”
“一定一定,婆婆在家中安坐就好,听到什么动静千万别出来,事情交给我们年轻人就好。”
“好,好......”
老年人的话比较多,张谦也耐心听着,时不时回个话,全当给老人解闷了。
上边的魏钰贞抱着大白,看着张谦扶着老妇人聊天,大白问道:“大王,他真的是修士吗?感觉不像啊。”
魏钰贞摇了摇头:“你不懂,他在人间活了十多年,酸甜苦辣全在这段时间。
哪怕上山修道再清净,总有某东西深深地刻在了骨头里。
别的修士还要入红尘炼心,但他根本就不需要,因为他本就活在红尘中。”
大白没说话,京都里有很多从某某山上下来的人,他们修行的时间恐怕都没有在凡间的时间长。
虽说面对凡人也是和和气气的,但绝对没有这样的表现。
所以有些事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刻在骨头里的。
“婆婆,我送您回去吧,一个人尽量不要出来了,这段时间很危险。”
“好,好。”
“针针,你多注意一下。”
“知道了。”
......
老婆婆住在村尾,房子是一座泥筑的低矮的茅屋,外边用树枝围成了一个简陋的篱笆院。
院子里搭了晾衣绳,上边还挂着几件未干的衣服。
晾衣绳的对面是个土灶台,里面坐着一口被盖上的铁锅。灶台旁边有些柴火,还有一个小水缸。
可能是因为疏于打理,房子显得有些破旧,但烟火气十足。
推开篱笆门,把老婆婆搀进屋子,屋子里采光不太好,整体显得有些暗沉。
门口亮堂得地方放着一张矮桌和一个小板凳,桌子上有碗筷餐盘,盘子里有些吃了一半的素菜。
里边有一张挂着蚊帐的单人床,床上铺着干净的被褥。
“婆婆,您就在这歇着吧,我还得四处巡视,有空再回来看看您。”
“好,好。一定要小心,要小心。”
“知道啦。”
张谦把老婆婆安顿好,一出门,脸色就得阴沉起来,还真有东西胆子大,敢往这里凑。
“哼!”张谦冷哼一声,化为一道遁光,往乱葬岗飞去。
乱葬岗就是一大片空地,有条件的就随便找个地方起个坟包,没条件的就直接用草席一卷,扔进来了事。
所以这里常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臭气,白骨在四周凌乱地散着,几只消瘦的野狗,红着眼睛,漫无目的地在坟地里游荡。
“嗖!”
张谦来到了乱葬岗,看向坟地中心那里的一口棺材,说道:
“你可真是好胆,我不来找你,你却一直往我这里凑。
怎么,自恃有些法力,就目中无人?还是说,你把我当作猎物了?!”
“呜~”
坟地中除了阵阵阴风,并无其他回应。
“不说话?”张谦把手举到胸前,对着那口棺材说道:“冥顽不灵!”
“吱~嘭!”
棺材板响了几声,被张谦隔空捏碎了,从里边飞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往地上一骨碌就要跑。
“嗖嗖!”
两道锋芒直接将那个白色的东西钉在了地上,是一具成了精的骷髅。
骷髅的两边琵琶骨被锋芒穿过,让它动弹不得。
“跑?跑的了吗?我来到这儿的第一天就盯着你呢,见你还算老实,就没找你麻烦。今天终于现出原形了?”
“仙长饶命!在下可并未伤人害命啊!”
“要不是这样,你以为你还能活到现在?说,你意欲何为?”
那骨妖憋了许久,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前辈,您今日搀扶的那个老婆婆正是家母。
我本来在京都做些小买卖,可万没想到,我百般信任的同僚居然陷害于我,使我一夜之间穷困潦倒,还遭了牢狱之灾。
那狱中狱卒被他买通,每日折磨于我,让我染上了恶疮。
我这老母亲连当初的嫁妆都变卖了才把我疏通出来,但我却没坚持两年就死于邪风入体,剩下母亲孤苦于世。
我肉身被这些野狗给吃了,但因一口恶气未出,所以用这坟地中的枯骨重塑了一个骨身,化作了骨妖。
苦修三十年才得以出棺,今日实在是没忍住,去看了老母亲一眼,只是没想到仙长来的这么快。”
张谦听后,非但没有放开他,反而激发了功德之光,一点一点净化它,同时对它说道:
“你是一口恶气借骨化形,本就一身的邪气。
你老母亲年事已高,你越过去接触,她身体就越差。
一个腿脚不好的老人,从村尾走到村口,又从村口去往京都,就是为了买副治病的药。
她本就是靠村里人接济,你还让她白白增添了一个负担。
只因你心中所想,就不顾人鬼殊途,你是不是还以为你挺孝顺?”
数落了它一顿,又说道:“你不再是她的儿子了,只是一个充满执念的残魂。
可笑的是,你的执念也不是因为你母亲,而是为了报复当初害你的那个人。
你们的因果,轮回之时自有说法。至于你...”
张谦停顿了一下,看着脚下挣扎地越来越弱的骨妖,说道:“还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呲~”功德之光大放。
颤抖的白骨之中飘出缕缕黑烟,被功德之光全部净化干净,这一具白骨,也渐渐布满了裂纹,最终崩解粉碎。
“到底只是一口恶念所化,凭这种花言巧语还想迷惑于我?真是不知好歹。”
然后张谦微微偏头,说道:“看完了?看完就出来吧,没必要躲着。”
“啪,啪,啪。”一阵鼓掌声从张谦身后的林子里传来。
出来的是一个全身罩在黑袍里的人,帽沿压的很低,只能隐隐地看到露出的嘴巴。
“少侠真是好手段,一个修行了三十余年的骨妖,就这么被你轻而易举地消灭了。”
“你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