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黑。
像是泼了墨的画卷,漆黑的没有任何杂质。
显得压抑沉闷。
泛着点点碎光的夜蝶翩跹而来。
冥紫翎起身,踱步走向窗前,伸手接起夜蝶,夜蝶似在传达什么讯息,不断的挥动翅膀。
清冷如月,眉宇间透着慵懒的人儿轻轻的,几乎是似有似无地吹气,顷刻间,化为乌有。
她嘴角轻笑,好像是在嘲笑夜蝶的脆弱也好像是在嘲笑自己。
低声呢喃:这样的生活早该结束了,不是吗?
随即,跃出窗外,立于房外的一棵古树,似是王者,目下无尘,挽着的三千青丝垂至腰下,宛若瀑布。
她有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
“你来了”对面站着的一名男子,没有被面罩遮住的眼睛充满精光与算计。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冥紫翎莞尔,眼中却毫无笑意。
男人一噎,幽寂的氛围,簌簌作响的风声都显得格外诡异。
“你知我唤你做何?”
“杀人”
男人默了一会儿。
片刻,男子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纸扔向冥紫翎,离走之际,留下一句“如你所愿”
冥紫翎接住信封,狐疑的盯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将信封来来回回的翻着,最终,还是打开了。
少顷,冥紫翎笑了。
多久没笑了?算算时间也十载有余了。
—期约已至,我放你自由。
十二年前,小紫翎五岁,复姓北冥,云丘独女。本是万千宠爱,却惨遭灭门。
那夜啊,母亲在存亡关头将她安置在陪她长大的那棵樱花树上。
正值四月,樱花开的灿烂,夜里的凉风吹过,会下一场极美的樱花雨。
但小紫翎的心比夜里的风还凉。
枝叶茂密,层层的花蕾遮住她尚小的身躯,母亲转身之时塞给她一个物件。
小紫翎一人待在枝干上满脸泪水,看着母亲持着剑一步一步走向血海,她却无能为力。
她知道,母亲想她活着,那她便活着,她待着这里等着,等着她来接她。
她在树上,亲眼目睹了族人丧命,那些人屠她满门,当时的她害怕,惶恐,震惊和心痛,小小的她那一夜尝尽了苦悲。
她看见父亲撑着剑单膝在地,满身血渍,却将人生中最慈爱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
尽管被树枝遮了个严实,但他知道,他的女儿在那。
而母亲倒在地上,嘴里呢喃着她听不到的声音,但小紫翎知道,母亲在唤她。
陪她长大的丫鬟,看着她长大的管家爷爷,依次丧命。
那些蒙面人毫不留情,所到之处,都是血花。
小紫翎捏着手里母亲留下的东西,连哭都没有了力气。
她是少主,云丘北冥的少主,她肩有大任,这是母亲在她记事时就告诉她的,她起初还不明白,现在她明白了,她不能死,她要活着。
小紫翎抱着膝盖,靠着树,泪眼模糊。
那一刻,她宁愿活得狼心狗肺,也不要再经历撕心裂肺。
等到空中再没有红色的血花,小紫翎彻底失了力气,从树上摔下去。
然后缓缓爬起,走到父亲身边,拿起父亲手中的剑,不知是她哭的太厉害了,还是天下雨了,她面前的这把剑竟被洗了个干净。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落在小紫翎身旁。静静地。
忽而开口“云丘北冥,百年根基,没了,也不知是谁那么大的手笔”
小紫翎没有答话,收起父亲手中的剑,走到母亲身旁,抱起母亲,哭的心碎。
“北冥独女,北冥紫翎?”那人自顾自的说。
小紫翎依旧没有回答,胡乱的抹去眼泪,整理好母亲的衣衫,看向母亲,眼里皆是贪恋。
那人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漫不经心的开口“要报仇吗?”
女孩动了一下,抬头,看向面前这个一袭黄衫的女子,满脸错愕“要”
而后:“你想要我做什么”
那女子眼中划过赞许“不愧是北冥家的孩子,聪明,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馅饼。我也不要你作何,卖命给我五年可好”
“好,你先告诉我,是谁?”
“什么”黄衫女子一时没有听清小紫翎问的话。
“谁屠我满门”
“谁?小翎儿啊,云丘北冥,手持寻川铃,可寻魂,亦可摄魂。你说,谁不想要,谁最想要”
闻言,小紫翎垂眸,她知道谁最想要。
上官家族。
那日上官家老祖携其子嗣前来商讨。
寻川铃乃祖传之物,怎可赠予。
父亲不同意,上官老祖讨寻川铃未果,险些与父亲大打出手,愤然离去。
上官家族行事蛮横,怎会谈判,怕是那日都中了计,伪装谈判,来日直抢罢了。
小紫翎握紧手上的铃铛,看向黄衫女子,“你可否帮我将我双亲放置冰寒之地。”
女子显然有些诧异“你想…寻魂?”
小紫翎轻轻的点了点头,眸中却是坚定非常。
这是她在书上看到的,低温可防腐。
女子随了小姑娘的意。
走前小紫翎火化了众人的尸体,就跟着黄衣女子离开了。
云丘北冥,满门被灭,天下皆知。却没人知道北冥家的小少主幸存。
冥紫翎回神,这些往事,不提也罢。只是,这仇……
冥紫翎嘴角一勾,眼角弯弯,任其眼前再美的桃花枝,怕也失了芳华。
“你说,从谁开始好呢?”紫翎漫不经心的倚在桌边,摆弄着桃花。
“听闻我们的上官大将军要回来了,送给他什么礼物好呢”冥紫翎起身,收起漫不经心的笑。
拂袖间,方才还开的娇艳的桃花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