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风把门楼上的旌旗吹得呼呼作响,此时的南天门极尽苍凉。
“哈……哈……哈哈哈!”半山主人拊掌大笑,打破了这种沉默。“贤弟,你今日真让我们大开眼界,为兄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好,痛快!”他又叹息了一声道:“论单打独斗我们谁都不是你的对手,可惜今日之形势并非比武决斗,待会我们一拥而上,做生死了断。贤弟以为如何?”
金蝉子眸子一动,叹息道:“生死……了断?”然后,他转过身去,闭上双眼,几千年前的场景一幕幕映入脑海——那时的自己和现在大相径庭,直到他遇到了师尊。师尊用看似浅显而实则深邃的至理点化了他。从那开始,他仿佛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几千年来,他乐此不疲地在这个世界里追寻着去发现真正的自我,追寻着改造这个世界的理想方式。他时常为自己的每一次觉悟、每一次提升而兴奋。对别人每一次成功的度化所带来的成就感,都远胜于将铲奸除恶的快感。他早已不屑于用武力的方式。可这次他试图拯救这些魔王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劳的,连他刚才所做的最后一次尝试都失败了。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他感到很沮丧。可为了芸芸众生,他不得不再次使用武力了。那种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没办法欺骗自己。
他的身后,模模糊糊的出现一道虚影,现出长刀的轮廓,虚影渐渐实质化。不多时,一柄泛着蓝光的长刀悬空而现。群魔不禁为它凛凛摄人的气魄所震颤。
杀念一动,长刀立现!
这柄长刀已经数千年未现形。当年,它让见者胆寒、闻者心惧。后来。它的主人以为再也用不上它了。可是它依旧出现了。今天,它又要一展那荡平宇内的雄风了。
金蝉子转过身来,拿起长刀的那一刹那,周身的血液立刻沸腾了起来,每一个细胞都躁动着,那双眼睛英气凛凛,整个人犹如雪藏于冰川下的火山,开始缓缓地往外迸发蓝色的烈焰。冰冷下的那份炙热,蕴藏着毁灭的力量。他信手一舞,仍然是如此的得心应手。他抿嘴一笑,刀尖一指,对群魔道:“你们——一起来吧!”
魔王们看着近在咫尺的南天门,他们所有的梦想和豪情都只有一步之遥,可阻止他们迈过这最后一步的,是超越他们认知的一个强大的存在。似乎冥冥中注定好了一般。不过,与生俱来的勇气让他们一往如前、毫不退缩。
这场决定众生命运的大战开始了。似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惨烈,注定了它结束的代价必须是其中一方的毁灭。
魔王们围住金蝉子,挥动兵器,一起动手。只见一片刀光剑影,数合之后,竟占不到半点便宜。那柄长刀舞得寒光闪烁、如梦似幻,只见刀影,难辨招式。长刀相接,法力高强者尚能抵挡,法力稍弱的,兵器不被打断就被打飞。二十余合后,数魔已被砍翻。
群魔大惊,平日里他们罕逢敌手,自负惯了。这次群斗一人,已经让他们自觉不齿,如果最后仍然败于敌手,即使金蝉子不杀他们,也无颜立于世上了。于是他们豁出性命,争先恐后的去迎那柄长刀。金蝉子则越来越没了顾忌,两眼焕发出少有的神采,瞳孔里几乎要迸射出火焰,出手越来越果决,刀下净是杀招。魔王们倒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不到一个时辰,三分之一的魔王已成刀下之魂。
这时,远处赶来一支大军,是太白金星把二郎真君请来了。虽然,他们认为可能为时已晚,但仍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赶来了。眼前的激战让他们目瞪口呆。顾不得弄清这里的情况,他们赶忙进入天宫内,见玉帝一个人还好端端地坐在凌霄殿内,悬着的心方才放下。
太白金星跪在玉帝面前,嚎啕大哭。玉帝倒还神色如常,宽慰了他几句。见二郎神赶来,玉帝心中颇为感动,虽然自己这个外甥平常听调不听宣,可到了关键时刻,到底是血浓于水啊!二郎神给他说了南天门外的情况。玉帝大惊。其实他刚才也好奇金蝉子的身份,听外甥这么一说,当下便要去南天门观战。于是一行人来到了南天门门楼上。
下边的形势与说好听些是猛虎战群狼,说难听点是狼入羊群。形势几乎成了一边倒,倒下的魔王越来越多,一个时辰后,就剩下十几个了。这时形势却扭转了,因为剩下诸魔是群魔中的翘楚,人数一少,他们不用碍手碍脚,反倒可以彻底施展武艺了。如此这样,又成了旗鼓相当的鏖战之势。但群魔间渐渐磨合起来,在招式上互相照应,彼此映衬,渐渐占了上风。金蝉子用长刀四处遮掩,几乎只能采取守势了。他挺动长刀,猛地劈向沧溟洞主面门。沧溟洞主急忙一闪。金蝉子看准这一空当,身影一闪,人已在圈子六丈开外。
群魔喘着粗气,擦了一把汗,握兵器的手已经麻木了。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后,他们终于胜利了。哪知金蝉子却笑了,笑容里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眼中熠熠生辉。
“真是畅快!我从未和人如此打斗过。”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第一次被人逼得落入下风。不过这种感觉却让他异常的兴奋,以致于他浑身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头发,都忍不住要倾全力与对方一战到底。他长啸一声,舞动长刀,再次冲向群魔。群魔忙围住应战。数招之后,群魔发觉,此时他刀风与之前大相径庭,没有刚才那般迅疾而让人眼花缭乱,但刀势却浑然凝重,出招随性自如。才智卓越的半山主人、沧溟洞主等人甚至觉得,他是用身体的本能在发招。又斗了几十会合后,群魔心下骇然。金蝉子一招一式无不精妙绝伦,前后衔接极其自然,了然无痕,看不出任何刀法招式的痕迹,而且众人尚未出招,似乎已被他看破,长刀已提前攻击己即将暴露出来的破绽。一记变换难测的刀法掠过,数魔只能慌乱地应对。而且,那柄长刀凭添了一股移山撼岳的威势,长刀所向,嗡嗡作响,带着一股飒飒萧风迎面而来,如龙吟虎啸一般。众魔勉力相抗。
于是,一具又一具的魔王尸体倒下了。半个时辰后,随着半山主人被拦腰劈成两段之后,只剩金蝉子一人持刀立于南天门外了。玉帝一行人离开门楼,要下来向金蝉子致谢。
长刀消失了。金蝉子的眼神又恢复了以往的平和淡然。周围的宁静,让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气的声响。面前一大片血呼呼的尸体,都是死于他刀下的魔王。他震惊了,自己竟然一下子杀了那么多人。那么这数千年的修行是不是都白费了?
玉帝走到南天门前立定,顾忌身份,他到这里见别人已经是破天荒头一遭了。二郎神走到金蝉子身后,小心翼翼地言道:“上仙,玉帝请你过去相见。”
金蝉子心神皆乱,哪还听得进别人的话语。他的胸中沉痛万分,只觉自己杀孽过重,唯有一死了之,这种念头越来越强烈。终于,他大喝一声,挥起右掌,往自己前额击去。二郎神大惊,急忙出手相拦,可哪挡的住金蝉子臂力,被击出一丈多远,可也卸下了金蝉子不小力道。金蝉子被自己击昏倒地。
太白金星忙招呼众人上前相救。不料,一阵阴风吹来。太白金星大道不妙,忙和众人簇拥着玉帝躲入天宫。等风声一过,忙派人来找金蝉子,但却不见他踪影。玉帝和众仙都摸不着头脑,不过眼前天廷刚遭大难,百废待兴,事情千头万绪。寻找金蝉子的事只能让人慢慢进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