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每次下雪都很应景，就像是被人刻意操控似的。于晖在路上走着，并没有回家，只是去寻人少的道路，瞎乱转悠。脑海里不断循环播放着伊丽凶巴巴的眼神，和厌恶而又嘲讽的语气。
不自觉回想起他们俩刚见面时的场景，于晖还是没忍住流下了眼泪，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哟，你这力度也不够啊，要不我帮帮你？」
于晖站住了脚步。
路灯下的雪花，飘荡在辛蕊的头顶，她裹着红色的大衣，脖颈间围绕着毛茸茸的雪白衣领，耳坠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亮晶晶的，随风晃着，让人不由自主地有些出神。
「你在这干什么。」于晖吸了下鼻涕，抹了抹脸上的泪水。
「等你。」辛蕊微微扬起嘴角，「你的心结还没解开呢，要聊聊么？我能帮你。」
「没必要，徐天会帮我，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于晖走了几步，却听到辛蕊提高了嗓音：「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蚍蜉是一种体型较大的蚂蚁，说你是蚍蜉都抬举你了，你应该是属于小蚂蚁。」
于晖咬牙握紧拳头，回身朝她走过去，「我告诉你辛蕊，你现在最好别惹我。」
「没想惹你，只是看你太可怜了。」辛蕊挑了下眉，站在原地没动，「再说，要是我惹到你了，你还想干什么呀？」
「你现在是人形状态，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我们已经摸清了你的半兽变身时间是在凌晨两点，现在才晚上十点多，我没必要怕你！再说一遍，别惹我！赶紧滚蛋！」
「那么凶干什么？」辛蕊朝于晖的身前靠近了一些，「把你当成蚂蚁的又不是我，你知道那天在梦幻花店里，伊丽都对我说了什么吗？」
于晖将视线瞥向别处，他甚至能在寒冷的空气中，闻到辛蕊脖颈上的味道。但他并没有挪动脚步，也没有和辛蕊拉开距离，双腿就像钉死在了雪地里，连呼吸也变得紧张。
「她说，你这种人就像蚂蚁，整天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谁落了饭粒，你就觉得是上天的恩赐，感恩戴德。」辛蕊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说，「她说，你之所以平时忍让她，对她好，不是说你有多爱她，其实这只是你的谋生手段。」
于晖感觉眼前视线开始模糊，第一次，他觉得这个世界如此的不真实，就像生活在被某个作者写出的书里，喜怒哀乐全凭那作者瞬间的意愿，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她真这样说么……」
于晖用最后残留的意识，听清了辛蕊的答复，
「真的。」
说完，辛蕊拔出插在于晖大腿上的针管，扔到一旁，然后侧开身子，任凭于晖趴倒在雪地里。
灯光下飞舞着的雪花中，夹杂着一团黑色，蜘蛛朝着地面滑落了一段距离，却被寒风吹断了蛛丝。
嘭！
一团烟雾，蜘蛛在半空中变成了人形，稳稳地落在地面上，是个身穿燕尾服的男人，带着白色的手套，身形看起来很单薄，却好像一点不觉得冷。
「你这天赋点加的着实精明，催眠、占卜和医术，既能救人，也能害人。不得不说，你也挺有用的。」他迎着寒风走到于晖旁边，一把将他拎起来，扛在了肩上，「谢了，我亲爱的老婆。」
「你别这么叫我。」辛蕊皱下了眉头，「这个之后，就算两清，以后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别呀，怎么能两清呢？」男人眯缝着双眼，「你照顾我娘那么久，我得好好感谢你才行啊。」
「不用！我对婆婆好，是因为她曾经对我的照顾，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你看你这话说的，叫着婆婆，还不认我这个老公，说真的，想不想我？」男人朝辛蕊的方向走了两步，后者吓得赶紧退了一段距离。
「呵，婊子还要立牌坊，跟你姐一个德行。」
话音未落，一辆警车停在了他们身边，副驾驶的车窗缓缓下降，马宇打量着他们，问，「干什么呢？」
男人不慌不忙，「我朋友喝多了，送他回家。」
「穿这么少，不冷？」
「天生火力旺。」男人的袖口里落下一把匕首，埋在手心，「不信，问我老婆。」
马宇看向辛蕊，「你是他老婆？」
辛蕊瞥了眼男人的袖口，强行露出了笑容，「是啊，他也喝了点酒，一个人送朋友回家我不太放心。」
马宇点了点头，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男人收回匕首，辛蕊暗自舒了口气。
可就在这时，警车又突然停了下来，马宇下车后径直朝他们走过去，在辛蕊的脚下，捡起了那根针头带血的针管。
男人袖口里的匕首，再次落到了手心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