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晖将办公室的窗子打开一道缝隙,寒风瞬间喷涌而至,他就那样站着,感觉被风吹得清醒了些。
「于晖,中午又不下班了?打算学习?」同事起身穿上了棉衣,「为了考证涨工资,你还真拼,我先回家了啊……对了,下午我就不来了,反正你也不走是吧?」
「嗯。」于晖双目无神地望着窗外发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正想些什么,或许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又或者是前几天被那个狗头人身的怪物给吓到了。
「阿嚏!」于晖打了个喷嚏,关上了窗户,就在这时,一辆押送囚犯的警车吸引了他的注意,警车里被押送的,正是那天麻将馆的光头老板。
光头怎么也没想到,张局回来后居然把关系撇清的一干二净,不但没有帮他开脱,反而落井下石,在法庭上句句都是加重光头罪刑的话,他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从小就袒护着他的亲叔叔,怎么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年轻时哪次打架斗殴自己不都是从公安局里全身而退,怎么这次弄几把枪就保不了了呢?又没开枪杀人!他琢磨着私下里叔叔对他说的话,「现在时代变了,证据确凿,别说我是你叔,就是我是你爹,我也保不了你!」
「哎!」光头想自己在R县曾经也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道上哪个见到了不尊称一声「强哥」,怎么就能栽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马警官,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们到底是怎么发现麻将馆的地下室的?」
马宇坐在副驾驶上,点了支烟,「接到报案,就这么简单,再说那天你不都见过报案的人了么。」
光头嘀咕着,「真是那小子?不可能啊!麻将馆里从来没见过他,难道是我手下的弟兄出卖我?不,所有人现在都被判刑了,要真是手下出卖,那岂不是自讨苦吃?不合道理。」
马宇吐着烟雾,「你快别瞎琢磨了,等进了监狱,有的是时间想。」
车子转了个弯,进了沿江街,当路过已经被查封的麻将馆时,光头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停车!」光头突然大喊。
马宇这一口烟呛进了嗓子里,连续咳嗽了好几声,「你干什么一惊一乍的!信不信我还能让你再多加几年?」
「不是马警官,狗!我看见狗了!」光头拼命地比划着,「麻将馆门口,有条狗!」
马宇不耐烦地将烟头碾灭在车内的烟灰缸里,「什么狗?」
光头急忙道:「白狗!白色的狗!我想起来了,事发当天,就是那条狗一只趴在麻将馆门口,当时我也没太理会,可是后来想想,你记不记得那天那小子说啥?狗头人身,没准是真的!」
马宇没搭理他,只告诉司机快点往监狱开,在他看来,光头还是不甘心要坐牢的结果,情绪上比较崩溃,才开始胡言乱语。
麻将馆门前,银狐犬将身子蜷缩成了一团,冬天的确是太冷了,它现在很饿,根本就睡不着,可是一旦到了下午三点,它就得化成人形,进入梦幻咖啡馆的工作模式,拥有人类的生活技能,但不能进食和休息。
得赶快盘一个真正的店门,照着梦幻咖啡馆的模样做一个真正的咖啡馆出来,这样他就有容身之地了,可以让咖啡店只在他人形状态的时间开门,其它时间关门就好。
它正想着,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抚摸它,是一个十几岁的男孩,见银狐犬睁眼,男孩吓得缩回了手,「我没有恶意的,你别害怕。」说着,男孩从书包里掏出一根火腿肠。
银狐犬瞬间两眼放光,开心的又蹦又跳,尾巴不住地摇摆着,和一条普通的狗没有任何区别。
「都给你,吃吧……你真可爱,你的主人呢?」男孩抬头看向大门紧闭着的麻将馆,「你的主人不要你了吗?你愿意跟我回家吗?」
男孩朝家的方向走着,银狐犬就在后面跟着他。
这一路,银狐犬都在想,这么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到底有什么样的心结存在呢?虽然能感应到男孩身上的心结,但银狐犬并没有办法直接知道男孩究竟发生了什么。
跟着男孩走了许久,才进到一片待拆迁的平房区域,转弯进了院子,地上堆满了纸箱和水瓶,难闻的垃圾味道刺得银狐犬鼻腔发麻。
「妈,我回来了。」男孩领着银狐犬进了家门。
宋莹莹正将炒好的白菜片端到桌上,「呀!你带的这是什么?」
「狗。」男孩解释道。
「我知道是狗,你从哪弄回来的?」
「就是从放学回家的路上……妈,它特别可怜,大冷天就在外面冻着,也没人管它……」
「狗就应该在外面,我告诉你啊刘兴,咱家没那闲钱养狗玩,你想都不要想,这事没商量。」宋莹莹顺手拿起扫帚把银狐犬往门外赶,「出去!出去!」
银狐犬识趣地跑出了门外,没一会便不见了踪影。
刘兴忍不住大哭,「又是这样!为什么我连养条狗都不行,为什么你们从来都不能体会我的感受呢!」
「咱家啥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行了,男子汉的眼泪这么不值钱?赶紧给你爸喂饭去。」
「不去!」刘兴跑回自己的小房间,趴在床上呜呜地哭着,宋莹莹也没管他,这种耍性子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饭在桌子上,一会自己吃了上学去!」宋莹莹喊了一句,便端起桌上的薄米粥去了另一个房间。
房间里,有个男人坐在破旧的沙发上,一动不动,只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男人名叫刘景辉,曾经是麻将馆的常客,但是两个月前突然成了植物人,周围都传是被社会上的光头老大给打的。
「这辈子跟了你,也算是我的报应。」宋莹莹将勺子塞在刘景辉嘴里,米粥顺着两个嘴角又流出来,她干脆掰着他的脑袋让他后仰,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喂。
此时刘兴趴在床上,感觉窗子有响声,他抬头一看,银狐犬的两个爪子正在扒着外面的窗台,冬天寒冷,家里的窗子都被钉上了一层塑料布,没办法打开。
刘兴趁着女人喂饭的功夫,悄悄溜出门,把银狐犬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里暖和,你就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声。」刘兴嘱咐道。
银狐犬乖乖地在墙角趴着,没一会便睡着了。在梦里,它完成了上天交代的考题,顺顺利利地完全变成了人类,所有正在答卷的动物们都向他投来了羡慕的眼光……
R县西方的农场里,伊丽拎着一袋炸鸡回到家,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封信,她本以为是于晖设计的小浪漫,结果回家收拾完,打开一看,里面装着A、B两张照片,照片背面还有备注:A照片是博***照片是银狐犬。这两不是一个品种,请细心鉴别。
「谁啊这是,有毒吧。」伊丽将照片扔进了纸筒。
过了一会,她又从纸筒里把照片捡了出来,看着B照片,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车库里遇到的白狗。
她拿出手机,给于晖发语音:我突然想起个事,昨天中午我先是在车库里遇到了一只白狗,然后昨晚我喝多,明明记得把车开进了车库,但是却进了一家咖啡馆,然后……
话说一半,她又向上滑删除了语音,如果跟于晖讲咖啡馆的事情,他肯定又要问跟谁一起喝的酒,昨天被花店姑娘带回去的事情,她都解释了半天,说是自己喝多了,迷迷糊糊将车开到了路边。从始至终也没提咖啡馆老板半个字,不是故意骗他,而是解释实在是太麻烦了,况且自己的记忆也不是很清晰。
咖啡店消失不见,车钥匙就在车里,自己的手机也没有任何问题,这些都怎么解释?
算了,还是别自找麻烦了。伊丽看着手机,想给于晖发点别的消息问候一下,却也不知道该发什么,虽然两个人已经和好了,但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好像互相之间有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已经到了中午,于晖那边也没有一条消息发过来,不知道他那边是不是有同样的感觉。
分开时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但是重归于好后,又偏偏生出了另外一种难以言说的心情。
「难道是有隔阂了么……」伊丽自言自语,她点开于晖的朋友圈,见有关她的消息仍旧一条也没有。
伊丽再次点开对话框:既然和好了,你为什么不把情侣头像换回来?还有朋友圈,你是真把有关我的东西都给删了?
并没有发送出去,她将已经打完的文字一个个删除,就算质问于晖又能怎么样呢?他既然不换回来,就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只要问了于晖,他一定会说是由于伊丽之前的某些做法,导致他现在要这么做。
于晖从来都不会让着她,这一点始终没有改变,即使现在和好了,将来肯定还会发生问题。
「我太难了……」伊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懊悔,为什么要喝酒,如果不灌醉自己,就不会发生这些事情,说不定等着于晖自己想通之后再和好,两个人就会更好一点。
「回家了,吃炸鸡。」伊丽还是给于晖发送了一条讯息,除了报备状态,她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于晖回:「好~吃吧,我继续学习。」
这让人怎么接?伊丽真的是很无奈,她放下手机,去给家里的博美犬喂了点狗粮,「球球,emmm……博美确实和银狐犬长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