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斯顿·鹰角(Reston·Eagle Horn),莱斯顿在登记表上歪歪斜斜地写上自己的姓名,他在念书时就一直觉得他自己的字歪瓜裂枣。在他之前的那个名字是“特里苏·海涅”(Trisu Heine),写得很工整,他更喜欢国文老师板书的那般洒脱。但莱斯顿又不想花这么多时间在这种事情上面,只能安慰自己说真正优秀的骑士不需要这种修养。
莱斯顿一直是以一个骑士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在所有方面都是这样,以前上西洋剑术课时他硬逼着自己拿到全堂的第一名,虽然最后考试是第二,但他平时背着所有人为了训练用剑术的力道连夜在木桩上劈刺,最后就连细长的剑身也有磨损的硬痕。他们老师用了两年的剑都没有这种印记。对此莱斯顿一直引以为豪。
“莱斯顿……鹰角?”银色甲胄的士兵念道,小心地瞄了莱斯顿一眼。莱斯顿挺直身板,行了一个传统的骑士礼,胸前的轻甲上印着伊卡洛斯的国徽,这轻甲崩得让他穿得十分不舒服,有点紧,有时间去改一下尺寸。他想,总会有时间的。
这是他入团集训的第一天,其实文书上早就是其中一员了,之前只是在做军队入门级的训练。他所在的是伊卡洛斯四大特种骑士团中的新兴力量——银狮骑士团,由“银狮”亚顿·泰戈(Arden Tagore)带领。
莱斯顿很久前就听说过亚顿的事迹,在五年前巨台战争的一次以小博大的遭遇战里只身对上一列敌方小队仍然全身而退并救下前面战败的友军。后来受到了王室的亲自授勋,是这项难得殊荣中的唯一年轻将领。莱斯顿也想像他一样在年轻时有着这么一番伟业,想到即将见到亚顿心里便有着梦想成真的兴奋感。
可莱斯顿其实并不开心,入选特种骑士团已经是伊卡洛斯对一个普通骑士的基本认证,是很多备选骑士不可得的机会。但这机会并不是给他莱斯顿,而是给他父亲,是给“鹰角家族的长子”的。他不喜欢他的父亲高德·鹰角(Gold· Eagle Horn),他父亲背对着他那道鹰钩鼻凸出来的弧线让他觉得非常不自在。
鹰角家族在伊卡蒙德的兴起是很多人最近几年才发现的,这大概是从莱斯顿他爷爷那时开始的,那时他爷爷在军部掌管常规军,高德·鹰角现在也在阁内担当军部的处长。莱斯顿的入选想必是高德一手的安排,这点所有人都明白,莱斯顿也明白,他并不喜欢这种安排,即便这种安排让他实现了他的向往。但他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得到认可,而不是去依靠背后鹰角铜制的家徽。
登记后士兵正在带他去银狮骑士团的场地,这是军部几年前新建的基地,专给骑士团平日事物处理用的。莱斯顿觉得自己可能会在这里经常迷路,他有些路痴,方向感极差。更何况这里就像是个迷宫,虽然是块平地,但很多墙在这里错开交纵,许多肃穆的军房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带路的那位士兵看起来也很犹豫,时不时停下来想想接下来怎么走。
莱斯顿看着高大威严的栋栋军房,心里有种强烈的神圣感,就像古代传说里骑士授剑的仪式一样具有某种庄严的意义。银狮骑士团的驻地在最里的一角,带路的士兵敬礼后便离开了,莱斯顿原地立正向他回礼后在大门外停留了一会儿看了看这栋建筑,样式倒是很接近皇家的宫殿,只是实用价值更居多一些。看起来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入选骑士也聚集在这附近,这就是他以后的战友吗,莱斯顿心里那种澎湃的势头还没过去,他很想找个人认识认识,说不定还会是以后的挚友,就像是一个名骑士身边的左右手,那种可以被传说铭记的友谊是莱斯顿渴望的,或许说他需要这么一个人来倾听他自小立在心头的壮志。
莱斯顿在骑士们来来回回的身影中想找到几个熟悉的家徽,或许可以用这来套近乎。可走走停停莱斯顿没能找到,莱斯顿对完全的陌生者还是十分拘束的,这种场合他通常觉得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话说。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莱斯顿的第一反应是战斗的姿态,肩上的肌肉不自觉地隆起,这是在搏击术课上面他老练的老师一直让他们养成的习惯。莱斯顿转过头,来者是一个差不多衣着的紫发年轻人,笑得十分亲切。莱斯顿突然脸盲起来,他在回忆这张似曾相识的面容。
“保罗·普斯(Paul Puth)。”那人看莱斯顿很久没有反应,于是只好自己打破了尴尬,笑着说。莱斯顿想起来了,是他很久以前的同学,就是那堂剑术课最后的第一名。在毕业前两人在课上还对过剑,那场对决莱斯顿其实并不是心服口服,他输在没能揣测出保罗剑的正手位会是向哪里,一直想着有机会再约战一场。莱斯顿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
莱斯顿原本想敬以骑士礼,但看见保罗伸出手也马上握了上去。握的时候莱斯顿暗暗用力,心里想在这种气势上不能输。这是莱斯顿被同伴在背地里诟病的一点,很喜欢与人竞争,即使在一些很细微的地方也是如此,虽然莱斯顿从来不会对其带有情感上的恶意,但有时候会让其他不热衷于此的人觉得不适。
“你也报了银狮的志愿?”握过手后莱斯顿也没有这么拘束。银狮是新兴的骑士团,很多人没有灵通的消息是不会报这里的。
保罗还是保持着笑容:“鹰角家族都安排人过来了,就已经说明这里应该有着很好的机会啊。”他只是当做一句玩笑话来说,并没有其他的意思。保罗的确打听过莱斯顿的去向,他的家族没有什么特别显赫的官宦,也没有什么灵通的消息,他不敢凭自己兴趣就选择这种决定他后来发展的事情。
保罗一向习惯谨慎地处事,这体现在他的剑术风格上就是依据对手的走向给予针对。他非常擅长预判,与其是对莱斯顿这种莽夫的剑术。不过其中对于这个选择保罗当然还有另外的意图,他更多还是为了寻找某样「历史」。
莱斯顿没太听懂话里的意思,心里非常不爽。那句话还带有着莱斯顿最不喜欢的讽刺。但莱斯顿不知道保罗是故意激他还是无心地开个小玩笑。于是他没再多说什么,勉强地回答道:“跟我家那边没有什么关系,主要是我自己的意愿,我蛮欣赏亚顿团长的。”这句话其实不假,莱斯顿心里想,他还想转移话题谈谈其他的,剑术的训练之类的。莱斯顿预想这里能入选的应该都藏龙卧虎,有着难以想象的本领,每个人应该都有着他们的独一无二的地方。
他一想到这便就有种焦虑,他感觉自己并不是一个足够的强者。在那些关于骑士的故事里给他的感觉都是品德和武艺都为上乘的君子,如今莱斯顿成为了其中一员,他却觉得自己远远不够格。
“对了,接下来的集训是要干嘛?”莱斯顿很不容易想起一个话题,说实话他也的确不明白这是什么,之前军队的训练也很是无聊,就是教一些常规的理论,以及基本的体能测试。这些对莱斯顿而言都是很幼稚的东西,根本不用去特地去学就能轻松通过。
士兵和骑士是两种不同的战士,在莱斯顿的世界观里是这么分类的,士兵是战争的基础单位,而骑士带着一种接近独有的道在战争里从容行走,他并没有看不起普普通通士兵的意思,只是强调骑士独有的骑士道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这种东西没人能够定义,但莱斯顿很向往这种优雅的战斗方式。
“我也不太清楚。”保罗耸耸肩,“只是听说会是团长亲自对新团员的训练。毕竟银狮才成立了三年,这算是第二批扩招。前辈也没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
第二批的招新?莱斯顿心里却在想,那到时候说起来他可不是属于中生代级别的团员了?这种名誉莱斯顿心里是不渴望的,但一旦有了这玩意他心里还是很开心的。到时候应该会像亚顿一样有个传奇色彩的称号,叫什么呢?莱斯顿止不住地想下去。这时所有骑士肃然起敬,身上的铁甲互相碰撞发出刺耳的哐哐声。莱斯顿也转了过去。所有骑士将目光移到前面高一点的台上,亚顿要来了吗,保罗在心里想,试图让自己稍微严肃一点,却看见一旁的莱斯顿都已经激动得开始做敬礼的准备,说的不好听一点,他总是觉得莱斯顿有种憨憨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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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顿站在镜子前,他向来不是这么自恋注重外表的人,但今天是银狮的第二次扩招,他的助理麦克莱(McLay Freddy)一直在提醒要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仪容。到时候在集会时还要由他来发言,亚顿挺胸收腹,将腰带束紧,这样有利于带有武器时的高速前进。
他其实对军事理论了解不多,当年在伏里根学院里他总是在这一科上挂掉,他对其也是很不感兴趣,他认知里关于战争的经验全是家族里的传授和自己在战场上这么多年的实战,对于一个战士而言这些才是真正的可遇而不可求的。亚顿从小在军营长大,泰戈家族很久以前就是在军部有了地位。他的祖先说起来还是在蒙昧时代留下姓名的屠龙者,大名鼎鼎的佛伦里德·泰戈(Freund Tagore)。这一点能够让亚顿为其骄傲,并将一副讲述相关故事的油画挂在了自己府上的正堂中央。
亚顿穿好胸甲,把护臂的末端固定好,对面镜子里的是一个俊美的青年,有些蓬乱的金黄头发下一双翡翠色的眼睛,色淡而又深邃。五官都犹如雕塑一般线条有致,带着男子的硬朗。记得小时候一直都有亲戚说他的面容简直像女孩一般。亚顿很少这么细致地看自己的外貌,多数时候他习惯把自己埋进玫瑰金的头盔里不露声色。房间里走麦克莱进来打了个手势,告诉他马上人就要齐了。亚顿点点头,他待会要出去讲话。他使劲穿上厚实的靴子,偷偷再次看了一眼镜子,镜子里的青年没有任何表情显得异常冷峻。亚顿努力让自己微笑起来,但看起来还是有些生硬,算了,还是戴上头盔吧,亚顿叹了一口气。
今年好像还有几个大家族出来的新人,对此亚顿呈不予评价的态度,他不会就凭着对关系户不善的印象就对那几个人无故刁难。若真的是塞进来几个混子他也绝不会手软,到时候亚顿会毫不留情地他们赶出团去,佐以实话实说的辞退理由就行。
亚顿整装完毕后,拿起自己的特质头盔走出门去,穿过门时一头蓝色的狮子突然跃出,仿佛是从他身上产生的这一实体,狮子扑过去将桌上摆了很久的一封信用尖牙给撕得粉粹。纷纷扬扬的纸花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信纸上面的图案是一只张开双翼的狮鹫。
而那是来自伊卡蒙德的邻国阿尔玛帝国的邮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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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斯顿个子不算太高,在重重人头的攒动中其实也看不清前面的情况。但当看见那个白金色头盔反射出的光时莱斯顿还是激动得将手摁在了佩剑上,那是古代骑士对高位者的最高礼仪,在传说中那个头盔是最近即位的里昂大帝亲自令皇家工匠为他打造的。
其他所有人也一齐微微低头表示尊敬。亚顿的步伐带着某种威严,不快不慢的步速似乎带着运筹帷幄的自若。虽然亚顿没比下面的这些新人年长多少,最多也就二十六七岁,但那种沉稳的气场就已经与台下的各位拉开了差距。听说亚顿本人是一个长相十分秀气的美男子,莱斯顿心里也很好奇这传言是否属实,踮起脚望着那边。
但亚顿根本没有想要摘下头盔的意思,他在台上站定,向在场所有人鞠了一躬。台下可并没有比他位阶高的人物,亚顿是在表现一个骑士应该有的谦逊。全场瞬间没有任何声音,所有人都在等亚顿的第一句话。
“诸君午安。”亚顿终于开口,所有人都感觉到一阵风吹过他们的身体。莱斯顿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将领的声音居然如此青涩,甚至还带着一点忧郁,仿佛只是一名不谙世事又热爱文学的青年,有着非常文弱的气质。
“很高兴各位有能力来到这个地方,不知道是否能明白其象征的意义。”亚顿继续说道,连带扫视了所有人一遍,莱斯顿的表情严肃起来,“这里意味着你们已经加入银狮骑士团,我当初提出的这个名字是想将为伊卡洛斯培养一队雄狮。我希望这里的每个人都能不辜负你们自己,不辜负我们所象征的狮子,不辜负背后的伊卡洛斯国徽。”
亚顿并不喜欢这些套话,但在这些场合无法避免,所以亚顿也并不喜欢这些所谓庄严的讲话场合。“以我们共同的狮子之心为名!”亚顿左手握拳放在胸前,他的心脏在右边,这是亚顿天生的一种畸形,所以他通常习惯用左手完成这个按心宣誓的动作,这让亚顿自己觉得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亚顿忘了解释这个宣誓礼的具体寓意,下面所有的骑士也被这句口号所感染,跟着用左手开始宣誓,这让亚顿非常尴尬,他听着所有人激昂的声音,决定不说出来,就当他们团里一个特殊的个性罢了。
“那么套话说完了,该说说我想说的一些话。”亚顿示意他们放下手,莱斯顿差点以为亚顿也是那种爱用语焉不详排比句的庸俗领导,长吁一口气。
“我并不知道你们是为何而入团的,心系报国、沽名钓利、崇尚暴力这都可以是理由,都是无法评判的理由。”亚顿抬起头,“我的第一次入团当国属骑士只是为了还债。”他说得很平和,莱斯顿瞪大眼睛,他从来没在任何关于亚顿的生平里听说过这一点。“但请你们表现得能够被称之为真正的骑士。记住,我的这个要求与各自的道德无关。”保罗默然,莱斯顿听得一头雾水。
“接下来便是我们这次的正事,这次招新后原本的安排是集训,但我们不得不被打断安排,因为有新的任务,这是直隶里昂大帝的命令。”说着亚顿从腰带旁拿出一卷考究的纸,上面六翼龙的纹路表示是御前的诏书。即使是来自大家族的莱斯顿也不曾见过真正的皇家文书。而亚顿拿出来只是为了给他们展示消息的真实性,按道理讲这种集训无论如何也不会无故被打断。亚顿也不太明白这条命令为什么突然落在他们刚刚招新的银狮骑士团上。
“南方的叛乱已经爆发,可能你们有些人来自南方已经知道这一事件。”亚顿严肃地盯着他们所有人,“我们接受到的命令是「进发南方」!没有明确的命令要求我们与其战斗,这意味着我们过去注定是为正规军开辟道路。也就是说,你们当中的很多人可能没有进行集训就即将面临所谓的「战争」。这点请务必做好准备。”
保罗突然举手,莱斯顿一愣,亚顿看着他微微一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保罗声音不大:“团长好,在集训前我们不都是属于预备役成员吗?为什么不派现役团员前去执行任务?”
亚顿就猜到会有人这么问,马上接过来:“因为银狮的现役人数远远不够,作为新办的骑士团才进行了第二次招新。我们只能是硬着头皮上,别无他法。”保罗点点头,看起来没有什么其他的反应。
“还有其他队伍跟我们团一起进发吗?”又有人举手问道。一个看起来很像是少数民族的胖子。
亚顿略加思索,“目前正规军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不过在我们后续应该会有队伍跟上,只是什么规模不好说。”这些官方并没有说法,只是凭据他的经验得来的猜测。
“现在还有人有其他问题吗?”亚顿提高声音,“那现在轮到我提问了,现在有人想要退出骑士团的吗?”
全场继续弥漫着沉默,但与刚才不同的是,现在更多了一份凝重,仿佛讨人厌的爬虫一样在一些人脸上浮现。亚顿在头盔后笑了一下,他其实问出这个问题来居心有点小坏,就是想看这种情况下他们的反应。大部分人都应该没经历过真正的战争。哪怕是那些入团最早的成员也是一样,在场经历过的人可能只有亚顿一个。但在心里亚顿是有些悲哀的,说不定这恰好是他们人生中的一种幸福。虽然战争成就了他的部分,但却让他失去了他本该最不能失去的一些东西。想到这里亚顿不愿意想下去,心仿佛堕入很深的地方,每次心跳都慢了下来仿佛音乐里弱下来的重拍。
他观察每个人的表情,有些很微妙的东西他不想错过。最前面的那个骑士表面没有任何反应,还在跟一边的同伴笑着耳语,但他的眼皮在隐隐地跳动,一开始握紧的拳头也渐渐松开。亚顿一下想不起他的名字,转而看向其他人。
那个叫什么,亚顿看见一个之前他特加注意的人,莱斯顿,对,亚顿想起来了,那个鹰角家族的长子,亚顿认定的几个关系户之一。他脸上神色给人感觉是在向往,不错,亚顿在心里却摇摇头,那个莱斯顿仿佛就是在七年前安洛斯战争出发前刚入队的他,还在头脑中幻想战争后的扬名立万,远远不知道「战争」这一事物所意味着什么。
莱斯顿根本没有想过他正在被亚顿观察。他听到这个消息其实也有些慌,但并不是懦弱的恐惧,而更多的是一种没遇上好时机的不爽。他一直想在自己精心准备好后再踏上战场从容地面对即将被砍下头颅的敌人。这才是莱斯顿犹豫的地方。
这时全场突然有人举起手来,在平静的人群中显得尤为显眼,随之一小部分人也慢慢地举起来,那个最先起来的人对那一部分胆战心惊者无异是真正的勇者。惊讶让莱斯顿甚至都忘了对这部分人的鄙夷。人群里瞬间哗然,还有更多摇摆的人在观察亚顿以及其他人的脸色。
亚顿也同样惊讶,他一开始只是想看看新人会如何反应,事实上无论多精英的军队都会有所谓混子存在,在作为将领之前他就明白这一事实,尤其在骑士团里,很少有用到骑士团的大型战役,成为正式成员不光有国家下来的补贴还有相当响亮的名声。但他没想到直接有人直接在全团面前举手表达出来,他原本以为只会有人在面部表情表露出来或者在心里暗暗发怵。先不论内心的畏惧,这种不在乎自己尊严的行为就已经不符合所谓的骑士道。亚顿正在想出严厉的话语来斥责他们,那个最先举起手的始作俑者突然开口:
“亚顿先生,”这个称呼听起来很戏谑,他的声音也同样带着这么一种调侃。亚顿皱了皱眉。“我只是想赶快结束,这个问题恕我直言问得很没有必要,在场的各位不会真的有人会想要退出的,如果真的有想要主动退出的废物,”那人转过来看了看背后的同伴,其中不乏刚刚顺势举手的人。
莱斯顿和亚顿同时挺起身来想看看是谁,说话者有着一头理得十分工整的米黄色头发,在人群中分外明亮。“那就是这次人事的问题了。”他挑衅似地挑起眉,那道分明的剑眉有着锐利的英气,“我想举手的各位应该都是和我一样,对此十分不耐烦吧。”人群中有人涨红了脸,有人嘴里骂骂咧咧,有人埋下头不去看周围的目光。
特里苏·海涅吗?亚顿想起这个名字,他见过这个面孔,那好像是第一次招新进来的团员。那一头米白色头发实在太过显眼。不得不说这一出的确精彩,亚顿心里其实很想笑,有点意思。莱斯顿自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他觉得字体非常工整的那位特里苏,他已经憋不住了,扶着保罗的肩笑出声来。“那就到此为止吧。”亚顿简洁地说,“事已至此,退出也没有任何效力。各位回到安排的营里。”亚顿说话的同时看了看特里苏,他显然得意于自己导演的这一出喜剧,悠然地四处观察。其实特里苏自己也没想到,这种规模的浅钓没想到就钓出这么多鱼,今年的新人里面这么多废物吗?他心里很是不屑,全然不管周围对他敌意的目光和谩骂。
亚顿记下了这个名字,转过身去,让所有人去准备一下,他预计的是后天出发,大约三天后达到南方,他还要和策划去商量具体的路线,亚顿想到这便强打起精神来,他已经在脑海中展开一幅地图,预想可能路过的城市。莱斯顿也准备去收拾装备,他在犹豫究竟要带哪一把剑奔赴南方,这对他来说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每把对他来说手感有着细微的差别,他想自己以完全的状态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