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壮汉,叶尘牵着黄牛往逢春楼走去,远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近了才看清,这逢春楼当真是气派。
整座建筑墙面平整,仿佛一刀切就,一杆写有“逢春楼”三个字的笙旗斜插在墙里,迎风招展。
门口一尊大猫比人还高,虽是木头做的,看起来与活物几乎没有差别,大猫慵懒地趴在地上,右臂高举,见人就招。
叶尘掠过正门,兜兜转转寻到逢春楼后院,拉住门上拉环敲了敲。
“谁呀?”
院中传来一声略带沙哑的声音,旋即有脚步声靠近,“吱呀”一声,丈许高宽看起来四四方方的朱红院门被人拉开。
是个清瘦男子,黑白参差的头发被一支木簪束起,一身灰不溜秋的袍子将他消瘦的身形展露出来。
叶尘先前只远远看过这样的打扮,眼下真人当面,目光里不禁流露出几分好奇。
灰袍老者见这人一见面就盯着自己脚上最新款式的木屐,不禁有些好笑。
仔细打量叶尘两眼,再看看被他牵在身后的老黄牛,老者心下便了然了。
想必是哪个部落,不,现在应该叫村庄,想必是来求取仙法又舍不得走的村庄后生,这样的人在北州城一抓一大把。
见这人被自己的木屐吸引,老者不以为意,轻轻笑了笑:“你是来卖牛的吧?”
“你怎么知道?”
叶尘微微一惊,暗道莫非这人还能未卜先知不成?这才想起自己失了礼数,叶尘左手按在胸口,对老者微微倾身:“见过长者。”
在部中见了年纪较大的,一直都以长者相称,故有此一礼。
老者微微点头,道:“现在已经很少有人行这种礼法了。”
“哦?”叶尘听的心中一奇,忍不住向他讨教:“敢问长者,现在的人是如何行礼的?”
这老者倒是平易近人,只道:“你且看好了。”
叶尘郑重地看着他,只见那老者双手互握,合于胸前,边道:“这叫作揖,通常以左手在外,表示尊敬。”
叶尘见了,忙学了起来,与老者互相作揖。
老者又道:“若是比自己年长的,便称先生,比自己年少的,便称后生,与自己年龄相近的,便称兄台,自称则视情况而定,一般都称小生、老夫、在下。”
说罢,又演示了几遍,叶尘有样学样,一会儿便记下了。
旋即对老者作揖道:“多谢先生赐教,小生感激不尽。”
老者一听,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欣慰,将手一挥:“且谈正事,你这牛体态颇老,价值远不及青壮,不过,这老牛肉倒不少,若你要卖我也不唬你,便折价五块钱,你看如何?”
通过一番接触,叶尘心下对老者的品性自然是没有怀疑的,虽然不知他口中的五块钱是多少,还是一口应承下来。
老者见他答应,便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锦囊,虽然看着灰不溜秋的,叶尘却不敢小觑,先前他便见着,似这小小锦囊可是能装下不少东西。
老者从锦囊摸出五块晶莹剔透的水晶般事物,这玩意儿叶尘却没见过,长宽不过寸许,看起来方方正正,叶尘接过来定眼一看,便觉这钱中隐约有一股气在流转。
老者唤人将黄牛牵进去,对叶尘道:“这是仙石,效用颇广泛,仙盟将之定为货币,所以叫钱了。”
看看天色,老者指了指东面:“那边有个北州驿馆,是仙盟建来给诸人行方便的,只需象征性缴纳一块钱,便能住上一月,我看你初来乍到,建议你去那里落脚。”
叶尘正愁不知去哪里,听了老者的话不禁高兴起来,对老者连连作揖,直到老者将门关上,这才离去。
叶尘循着老者指点,一会儿便找到北州驿馆,这地方占地极广,进进出出的人亦是极多。
大门旁边有个小殿,殿中皆是负责北州驿馆收费登记的人员,现在倒没什么人。
那人正在奋笔疾书,所用纸张和笔叶尘不曾见过,以往在部族中写字都是用树枝写在地上。
他也不出声打扰,静静地站在边上看着。
待那人写完一张,才察觉到叶尘,把头一抬,笑道:“来入住的?”
叶尘点点头,掏出一块仙石放在桌上,朝他作揖:“见过先生,正是来找住处的。”
老者笑了笑,将仙石放到一边,旋即取出一本厚厚的册子。
“名字?”
“叶尘。”
“哪里人?”
“叶家村。”
老者手中一顿,抬头看他:“哪个叶家村?”
这下叶尘便犯难了,抓了抓头,道:“我们村在洛水边上。”
老者点头,旋即又在册子上登记叶尘的年龄,外貌,登记完毕之后,他取出一块木牌递给叶尘:“这是你的房间,眼下就我一人当值,不便离身,我给你指路,你且去找。”
叶尘接过木牌仔细一看,木牌约半个巴掌大,一面刻绘的正是城中仙鼎,另一面则写着“丁百七三”字样。
叶尘记下那人说的位置,一路寻去,只见这北州驿馆一排排大院子整齐错落,每个院子都挂有匾额,或写甲一、甲二、乙六等字样。
花了不少时间,才找到丁一百院,院中也无甚景致,右边一口大井,左边一颗老树,院子里的房子分作一排排房间。
叶尘来到第七排,按着木牌所写,径直来到三号房间。
按照登记之人所说,叶尘将木牌插入门上凹槽,只见一片清光似水般从木牌刻绘的鼎中溢出,转眼便注满了凹槽。
叶尘正要惊叹,“咔”的一声,房门自行打开来。
将木牌取回,叶尘一步踏入房间,这房间却是极小,一张床,床上铺了一层编织整齐的干草,还有干草做的枕头,以及棉花做成的被子。
床旁边有桌子和小凳,桌子正靠在窗口位置下方,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见了床,叶尘却是困了,在他转身关门的时候,房中亮起了昏黄的光。
叶尘一惊,循着光源一看,原来顶上镶了一颗鸡蛋大的怪异石头,又忍不住好奇起来。
那石头在暗中发光,光线也不甚明亮,叶尘将凳子挪来,研究好一会儿,却发现那石头除了在暗中会发光之外,并无其他异常。
玩了一会儿,叶尘便没了兴趣,他将桌子上方的窗户撑开半尺用来透风,便上了床,很快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