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孩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眼睛很干净也很坚毅。感觉和顾晨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顾晨不管笑的多阳光，他的眼里多多少少都有一点抑郁的感觉。这是我在他身边这么久，清清楚楚的看到过的。
假设说顾晨像月亮一样凄凉，皎洁。那这个女孩就是太阳，闪耀着光芒。
而我和她一比，像星星一样，多一颗少一颗无所谓的那种。
伊夏。她的名字。我猜这个女孩就是曾经给顾晨留下过深刻影响的那个人。
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子。
只是让我在意的是她身边站着的人。
居然是叶祁。
他和女孩子站在一起了，和不是我的女孩子站在一起了。很奇怪，我居然一点都没有感觉到嫉妒，甚至有一点点为他高兴。
因为几个月前他还在对我说着他喜欢我。
幸好，已经不喜欢了。
“你……是顾晨吧。”伊夏清澈的眼睛看着他，没有一丝情感。
顾晨惊讶的说不出话，半晌才说：“你还记得我？”
“有一点点印象吧。”
旁边叶祁突然插嘴说：“叶子，你怎么和他在一起，你们两个正在交往吗？”
当着那个女孩的面，我下意识的想说我们只是朋友。
她那么耀眼，万一顾晨从来没有放下过她……
“是的，她是我的女朋友。”顾晨搂着我，低头看了我一眼，眼里满满的温柔好像快要溢出来。
仿佛受到巨大的安慰，原来，他还是会维护我吗，但是这个维护会持续多久？
叶祁哽咽住。伊夏反而很疑惑的说：“你们两个在交往？你喜欢他？”她指着顾晨，我突然发觉，这个女孩原本面无表情的脸有了一丝嘲讽与不屑的表情，那一刻我突然觉得……还蛮恶心的。原来恶心是这种感觉。
“对，我喜欢他，不管他有什么缺点或者缺陷。”我当然听得出来，她在说他的病。
这话我还不至于听不懂。
顾晨搂住我的手紧了一下，我看他，发现他嘴唇在抖，要么是气的要么是怕的。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他曾经的经理和生活，直到见到这个女孩，我突然发现也许他比我想象的更坚强。生活却也更残酷。
“哦，是吗？”那个耀眼的女孩说：“既然这样，祝你们……幸福美满？”然后她搂住叶祁的手，我注意到叶祁下意识的想甩开她，但是她搂的特别紧，可以看到叶祁皱起眉头。
我冷笑，原来不是情侣啊，是单方暗恋吗？
我也不再理会他们，拉着顾晨就走了。
走到一个角落，顾晨突然停下脚步，我回头看他，他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等了一会他还是不说话，我便弯下腰，凑到他脸前面。
这一看，吓一跳，他眼里居然有泪水。
“怎么了？”
他不说话，只是抱住我，紧紧的搂住我，仿佛下一刻我就会变成烟雾，魂飞魄散。
我几乎喘不上气，但是一点都不敢推开他，耳边听他小声抽泣，听他喃喃说道：“不要，不要，不要赶我走，不要嫌我烦，我只是想和大家一起生活……”
我摸摸他的头说：“没关系，没关系的，我不会赶你走，也不会嫌你烦，我也想和你一起生活，想一直一直和你一起生活啊。”
他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说：“不要离开我。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吗？”
“好，我绝对不会离开你。”这样的担保我从来没有做过。或许以后也不一定会实现。
但是在说出来的那一刻我相信我们两个都是真诚的。
很认真的——永远不想分开。
……
“那时候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小书店。
小林在翻阅一本叫《波兰来客》的书，眼里闪着泪光。
离开学只有两周了，我们两个从游乐园回来以后，他去他的补习班，我去我的小书店。
我和小林的感情一点一点增进。现在我已经把她视为生命里很重要的一个人了。
但是我也不得不注意到，她日渐郁郁的眸子。
“今天姐姐也是一个人来的呢。”她发现我来了合上书说：“姐姐的男朋友没有陪着吗？”
“他去补习班了。”
“啊，要是我，肯定一刻也不想离开姐姐。你看，每天下午姐姐来的时候我都在呢。”
这句话仿佛在暗示我说：你看你看我对你比你男朋友对你还好。你看你看我更爱你对不对。
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说：“你这个缠人的小东西。”
“姐姐啊，如果我和他只能选一个你选谁啊。”
“选你好不好。”
“骗子，到最后肯定还是选男朋友。”
“哈哈哈对。”
“哼，你还真爱他。”这吃醋，带着俏皮和可爱。仿佛可以把我的心都融化了。
“姐姐看过，这本书吗？”
“没有哦。”
“那姐姐有没有曾经想过，后来却沉没了的梦想。”
“这个……小林有吗？”
“有。我曾经很想当一个画家的呀。世界那么美好，当然要用画笔记录下来。”
“那后来呢。”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刚刚掩饰的泪慢慢满上来，大滴的泪珠顺着细腻的肌肤滑倒嘴角。
有那么一会儿，她只是哭。
我想，或许她后来才发现世界没有她想的那么美好吧。
反正，我从来没有觉得世界是完全美好的。它的很多阴暗面，我从来没有真正看清。
我想看清，想了解的。我曾经以为美好的，后来发现了真相的。那一切让我不敢肯定一些事情，只能猜测，摸索。
为了生存而不是生活。
她哭够了，就走了，临走前只是把那本书递给我，翻开，有书签的那一页写着刚刚她念的那句话。
“那时候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灯下饮酒，酒杯碰在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
或许，碎的是她的梦。
那个书签是一只蝴蝶，翅膀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烧黑了一块，充满凄凉绝望的感觉。
小林像这只蝴蝶，美丽到极致的时候被人烧去了翅膀，至少这一刻，她给我这样的感觉。
折翼的蝴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