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这种事情,苏愈倾向来觉得不靠谱,但是还是去了内室换了一身男装。
苏愈倾本就带着几分英气,现在又刻意用眉石修改了眉毛的形状,让脸部线条更显得刚毅,一身青色长袍,发髻已经换成了个男式的,真真一个偏偏玉公子。
这会儿店里那些个来看布料买衣服的小姐丫鬟,都正看着高阳夏频频飞眉眼,奈何高阳夏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浑身散发着的都是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让这些个女人只能远远看着,不敢上前搭讪。
直到看着从内室换了衣服出来的苏愈倾,高阳夏的表情才微微有些放松,满意地点点头,扔给店小二一块碎银子。
这里没有现代那种落地镜子可以让苏愈倾看全身效果,她也只来得及在铜镜子里模模糊糊看了个大概,本来是越发觉得不靠谱的,但是一出门,看见高阳夏,苏愈倾释然了——
在高阳夏这样的天生美人衬托下,自己再有些女相也是不要紧的,毕竟高王爷那可是生的比女人还要妩媚多情,眉清目秀。
然而苏愈倾哪里知道,刚刚还在给高阳夏频频媚眼的小姐姑娘,看见她也是眼睛一亮。她可没有高阳夏那么肃杀,于是她只从换衣服的内室出来到高阳夏面前,就被那些个小姐姑娘“不小心”之下,撞了三回,收了五条帕子。
放下心里的怀疑的苏愈倾,抱美人收帕子,忙的十分开心,直到看见高阳夏的脸色渐渐又有趋于冰块的趋势,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不再搭理那些个故意撞上来的姑娘,落落大方走到高阳夏面前,一扬下巴:“诶,怎么样?”
高阳夏站起身来,点着头道:“还凑合。”
“多谢多谢。”苏愈倾一点也不着恼,笑呵呵站在高阳夏一侧,“跟你比还凑合,真真算是夸奖了。”
……
高阳夏黑了脸。
苏愈倾转身去店里又挑了把扇子,才对着高阳夏问:“诶,走吧?”
“走。”高阳夏这一个起身,又引起不小的唏嘘——毕竟他容貌妖孽,这会儿一站起来,又显得身形修长,就算是见过北渊太子文钰将军苏衍的一众少女,也忍不住双眼冒红心了。
高阳夏显然是对这些女人不感冒,拽着苏愈倾就往外走,然而苏某人对这种众星捧月可是享受的很,频频对着那些个少女挥手,引得又一阵唏嘘。
高阳夏一脸黑线地把苏愈倾拽出了成衣铺子,苏愈倾心里早就乐不可支。她就是故意的,谁让某狐狸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给自己套了身男装呢!
“诶,咱们现在去哪?”苏愈倾跟着高阳夏走了一段,问道。
高阳夏扭头看她,表情含义不明:“苏素,我有名有姓。”
他一个西窑王爷,到北渊来却没有通知北渊朝廷,苏愈倾自然明白不能随便叫他泄露身份,可是又一时想不到叫他什么比较好,索性需要叫人的时候就一律用“诶”代替了。
这边路上倒是人不多,苏愈倾看了看高阳夏,声音高了好几个度:“王爷,我们现在去哪?”
高阳夏黑了脸:“你信不信,如果暴露了本王身份,我把这些人都杀人灭口?”
苏愈倾信,她真信以高阳夏的风格,他干得出来这种事。苏愈倾眨眨眼,呵呵笑着看高阳夏:“我想到了,既然王爷是远近闻名的白狐……不如,我就叫王爷小白吧!”
高阳夏自然不知道小白这个词语在苏愈倾来自的现代社会里的别样含义,只是觉得听上去有些怪怪的,而且某人的神情……也是不怀好意。
不过没等高阳夏发表发对意见,苏愈倾已经抢先把这个名字安在了他身上:“小白,我都问了三遍了,咱们去哪?”
高阳夏却是仍旧没回到,只给了苏愈倾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倒是默认了小白这个称呼。
不过不一会儿,当他们终于站定在某个地方的时候,苏愈倾凌乱了,也终于知道了为什么高阳夏非得给她换一身男装。
木楼顶上,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万花春色”,正是翟城最大的烟柳之地。
这个时辰,还不是万花春色营业的时间,只有门口立着的两个龟奴,看见苏愈倾和高阳夏都是衣着不凡,也不敢得罪,只上前来道:“二位爷,我们这还没开门呢,您看要不先去别处逛逛?”
高阳夏眉头一皱,眼睛微微眯着去看那龟奴,却是不动声色地掏了一锭银子拿在手里掂着:“你们开不开门,难道不是应该由小爷我决定吗?”
苏愈倾一个没忍住,差点笑场。不愧是善于易容和伪装成各种人物的白狐,这装起来留恋花柳之地的纨绔少爷,也是极像的。
那龟奴看见这一锭银子,已经是眼露精光,不过却是没动,依旧笑着:“二位爷,您这来的太早了些,姑娘们可是还没起呢。不为别的,若是休息不好,她们也伺候不好二位爷不是。”
“怎么,你们这的姑娘倒是这么懒!”高阳夏眼睛一瞪,声音已经高了些,“客人来了,难道你们这万花春色还打算不接不成?”
另一个龟奴机灵些,赶紧上前打圆场:“这位爷说笑了,我们这开门做生意的,哪里有不接待客人的?小的这就去叫了妈妈来,您稍等!”说着,已经赶紧跑进去找鸨母去了。
高阳夏却是不打算耐心等着,扫了一眼还剩下的几个赔笑的龟奴,声音冷冷道:“怎么,就你们几个还想拦着本小爷?”
话音刚落,高阳夏已经一掌拍出去,震飞了几个龟奴。
几个龟奴在摔在地上诶呀地交换着,高阳夏却是已经大步走了进去。
苏愈倾跟在他身后,连连摇头叹气:唉,你这是来逛窑子呢,还是来踢馆子呢……
好在高阳夏刚刚坐定,那鸨母已经出来了。
这万花春色能在翟城开的风生水起,自然不可能只是一家单纯的青楼,背后自然还有些势力和背景,所以那鸨母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人还没露面,娇笑声已经传了过来:“诶呦,二位爷,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高阳夏冷冷看了鸨母一眼,脸上看不出来什么表情:“怎么,这位妈妈你觉得我们不应该来?”
鸨母自然是早就听龟奴说了这两个人不同凡响,愣也没愣,继续笑道:“哪里的话,妈妈我开门迎客,来的都是爷!只是不巧了,丫头们都还睡着,要不二位爷先稍微坐坐等等?”
这下高阳夏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那锭银子往桌子上轻轻一放。
“这……”鸨母看着银子,已经眼睛发亮,“爷您有什么要求,说就是了。”
“给我们备一间上好的雅座,茶水要今年的新茶。”
不要姑娘?老鸨愣住了,这么一大早上来踢门,她还以为是哪家公子这么急不可耐呢,怎么花了这么大价钱闹了这么大动静,竟然连个姑娘都不点?再转头一看另一侧坐着一直没说话的苏愈倾,肤如凝脂,英俊中带着些秀气,心里想着莫不是这二位好的是这一口?
看着老鸨不说话,高阳夏目光轻轻扫过去:“怎么,妈妈你觉得不合适?”说着,就要把那锭银子收回去。
那鸨母立即就反应了过来,一把拿过那锭银子放进怀里:“哪里,哪里,二柱,快点带二位爷上楼!”
旁边立着的龟奴赶紧上前来引路,高阳夏才站起身来,一直坐在一边安静喝茶的苏愈倾却是不干了。
“我说妈妈,你这件事情做的可就不对了。”
已经认为两个人是断袖了的鸨母正揣着银子喜笑颜开地打算上楼再睡一会儿,被苏愈倾这么一说,赶紧停了脚步转过身来,脸上依旧是笑着:“奴家可是有什么照顾不周到的?公子海涵,您尽管说就是了。”
苏愈倾抿了口茶才开口:“我说这位妈妈,我们二人进来,为何你只问他一个人?”
“是奴家忽略了,公子见谅。”鸨母赶紧赔礼,“公子有什么吩咐?”
高阳夏饶有兴趣地看着苏愈倾,苏愈倾也不管他:“去,把这里的头牌姑娘给我叫过来,银子问我们小白要。”
高阳夏乐了,这女人还真是总是出人意料。来妓院这种地方,一般的女人早就待不住了,她倒是好,竟然还点起了姑娘。
“这……”鸨母却是犹豫了,虽然这一位也是气度不凡的样子,可是说到银子就怂了,她这里可是只认银子不认人的,于是眼神开始有意无意瞟高阳夏,瞟的苏愈倾心头无名火起,眼睛一瞪高阳夏:“小白,说好了请客的,你不会是舍不得吧?”
高阳夏从怀里又掏了锭银子出来,扔给鸨母:“去叫吧。”
苏愈倾这才满意,站起来大摇大摆地跟着龟奴上了楼。
直到到了雅座,只剩下两个人,高阳夏才似笑非笑看着苏愈倾:“看你熟门熟路,难道北渊的女人也逛青楼?”
苏愈倾心想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要是连个青楼我都逛不明白,那我在现代那些剧本就白看了。然而嘴上却是笑了:“既然王爷请客,苏素自然只能从命。”
“这姑娘,可是不是本王要的。”
“诶~”苏愈倾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着道,“都来了这里,王爷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他压根就没见识过这么彪悍的女人,高阳夏的越来越觉得颇有意思起来。这时候那头牌的姑娘也已经在鸨母的带领下进了包间。
“二位爷,这就是我们这里的头牌玉珠姑娘了,玉珠姑娘可是不轻易接客的……”
苏愈倾淡淡看了鸨母一眼:“那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鸨母明白了,那边那一位看上去不好说话,可是却是个讲道理的,这一位看着不怎么说话,又长得清秀文弱,却是个十分不好伺候的。
鸨母十分有眼色地退了下去,那玉珠才抱着琵琶盈盈拜倒:“玉珠见过二位爷。”
苏愈倾看过去,只见那玉珠略施粉黛,一颦一蹙皆含情,柳叶眉樱桃口,贝齿微咬。好一番风情万种。一双葱管一样的芊芊素手,不盈一握的腰肢,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还有些微微的慵懒神色,更是别样的风情。不愧是这万花春色的头牌姑娘。
“二位爷,要听个什么曲儿?”玉珠已经在一边的凳子上坐了,盈盈笑着看向苏愈倾。
对于这些东西,苏愈倾自然是不明白的,端着茶杯边喝茶边懒散地看着高阳夏:“小白,点个曲儿来听听。”
高阳夏随口道了个曲名,才低声去和苏愈倾说话:“怎么,素素倒是对这些不甚擅长?”
“哪里,不过是要请小白你先才是待客之道嘛。”苏愈倾大言不惭,以她让客人花钱的待客之道,非常友好的款待了高阳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