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愈倾哪里会不着急,可是着急也是不行的,只能强自镇定:“好,我知道,你先去看看苏祁的伤势吧。”
太子府上的人都知道南以晴的医术,这会儿一听南以晴如此说,都有些心下担忧,而且听说自己接近了苏祁没准也会得病,都有些不敢走近。
苏愈倾什么样的人物,自然一眼就看出来了众人的心思,却也理解他们的想法,叹了口气:“文钰,这几天就让苏祁住在我院子里吧,已经吃喝我自己准备,就不用厨房再送了。”
“还有,准备浓度高的酒。”苏愈倾实在是也想不出来什么这个地方还可以用的消毒方法,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酒精,这里还没有提纯工艺,“越高越好,别舍不得,使劲往这狗待过的地方泼。”
“啊?”听命做事的小厮傻眼了。毕竟这越高浓度的酒越是难得,就这么往外泼?也太浪费了吧。
“啊什么啊?”苏愈倾眼睛一瞪,觉得今天这帮小厮越发的不听话,看来最近自己事情有些多甚少管府上的事情,这帮人是忘了自己的手段了,“不想死,就照做!”
小厮还没来得及犹豫,苏愈倾又是一声:“怎么,本太子妃的话不管用了?”
一般而言,这句话之后,苏某人就要抓典型杀鸡儆猴了,小厮赶紧说着“小的知道了”一边急急忙忙去酒窖搬酒了。
南以晴已经检查过了苏祁的伤口,过来跟苏愈倾道:“我也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我只能治病,可是他们还都没有病症表现,我也是束手无策。”
苏愈倾也清楚,南以晴虽然算是医术高明,可是在这科技不发达的北渊,南以晴能做到的顶底有限。现代的疫苗的原理,已经超过了这个时代的人能够领悟的范围:“也罢,那这些时候就辛苦你一些了,多看着些罢。”
本来打算欢欢喜喜一起吃个晚饭,最后闹成这个鸡飞狗跳的样子,苏愈倾安顿好了苏祁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开始擦匕首,备毒药。
文钰进来的时候,看着苏愈倾一脸杀气的样子,心里知道高阳夏这次算是踩了地雷了,伤到苏愈倾本人她兴许还没有这么炸毛,可是伤到了她在乎的人……苏愈倾一定会此仇不报非君子。不过她这么怒气冲冲找高阳夏去算账,保不住会吃亏。文钰伸手揽住苏愈倾的肩,明知故问:“素素,你这是要做什么?”
苏愈倾头也不抬:“宰狐狸。”
“苏祁不会有事的。”文钰拍拍她的肩膀,声音温和,“何况咱们府上也不缺狐狸皮。”
苏愈倾这才转过身来看着文钰:“他这个人太阴毒,那密室里那么多条性命,他都枉顾。我曾经以为要夺帝位的人都会心狠一些,甚至在上次与他交手以后还觉得这个人良心未泯,可是如今看来……”苏愈倾声音沉了沉,“紫降的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就该知道的。”
“素素。”文钰去看苏愈倾的眼睛,“这不是你的错。”
“你不知道。”苏愈倾语气苦涩,“这个病,它可以潜伏很久才发作,甚至有三年、五年那么久,也就是说,和三五年的时间里,苏祁一直都要担惊受怕。”
“可是你要想,我们还有三年五年的时间,南以晴那么聪明,难道还会束手无策?”
大概是因为太过清楚狂犬病,苏愈倾比所有人都更加恐惧。她认定了这个时代没有办法预防和彻底治疗,于是乱了阵脚。好在文钰还在,他每一次都是能在自己最最迷茫和惶恐的时候,帮她稳住心神,稳住阵脚。
“这笔账,总归是要算的。”苏愈倾收了匕首,情绪已经很显然冷静下来。
已经准备好的晚膳这会儿已经冷了,苏愈倾看了看,吩咐绿竹道:“你去热几个菜给杏儿她们送过去,就说我今天有事情,就不过去了。”
绿竹应着去了,就又有小厮来报:“太子,太子妃,门外有个自称小白的男子求见。”
一听“小白”二字,苏愈倾炸了:好你个高阳夏,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倒是先自己找上门来了!
问:脸送到了手跟前,应该怎么做?
答:先打几个耳光再说!
不过苏愈倾倒是怒气反笑,冷声道:“让他在前厅候着。”
今天的太子妃怒气很大,所有人都知道不能惹。来报信的听了苏愈倾的话,一句也不敢问地退了出去。
“文钰,我要是打了高阳夏,算不算影响两国邦交?”
文钰笑了笑:“打吧,反正你打的是小白,也不是什么西窑王爷。”
于是,在前厅等着的高阳夏,还没看见文钰和苏愈倾本人,就先被不明飞出来的一堆瓶瓶罐罐石头瓦片打了个晕头转向,苏愈倾命令一群护卫根本就没有目标地一通乱扔,饶是高阳夏这样的伸手,也有点应接不暇。
好容易发泄完了,文钰这才笑眯眯走出来:“今日府上不知道何处来了一只疯狗,扰的府上乱糟糟的,还请王爷见谅。”
他话中有话,只是后面一群护卫苦了脸:爷,咱已经被太子妃折腾的够惨了,还要被您骂成疯狗,护卫的日子苦啊,护卫的日子难。
高阳夏自然听得懂文钰话中的意思,不急不忙:“原来是这样,我倒是太子殿下惹恼了太子妃,才闹得府上这样呢。”
谁娶了你,家宅不宁……
没有露面的苏愈倾,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浮起来了这句话,翻了个白眼,施施然走了出去:“真是稀客,高王爷不应该是抱着那本武功秘籍苦练么?哦对了,那本秘籍……”苏愈倾刻意含蓄地笑了笑,“不知道王爷如今练得可还顺利?”
她说的自然是亲自写上去的“欲练此功,必先自宫”八个大字,高阳夏眉毛挑了挑,心想这个女人倒是永远都是一副浑身是刺的样子。
“本王练得如何,太子妃不是亲自检验过了么?”他笑的极其暧昧,口气微微放缓,越发让人遐想,“今日在万花春色……咳咳。”
明明说的就是他点了苏愈倾的穴道的事情,偏偏要说上万花春色这么个地方,一句话就变得极其微妙起来。
“说实话,王爷比不上文钰。”苏愈倾一脸正经,于是本来打算调侃苏愈倾的高阳夏噎住了,一边旁听还躺枪的文钰……笑得十分欣慰。
自己女人还是知道向着自己的呀……不过自己比高阳夏厉害,她是怎么知道的?躺枪的某人开始想入非非。
高阳夏微微笑着看了一眼苏愈倾,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与众不同。以前留意她,也不过是因为她是传闻里文钰唯一在意过的女子,他觉得十分好奇,但是这么留心下来,才发现这个女人不愧能让文钰高看一眼。
眼神微转,高阳夏轻轻瞥了苏愈倾一眼,才正色道:“太子妃,你这么不实话实说,今日我带来这礼物,本王倒是觉得没有送的必要了。”
苏愈倾望天,心想你送的东西谁敢用,还不如不送,给了高阳夏一个“你爱给不给老娘还不稀得要呢”的表情,没有接话。
倒是文钰微微笑了:“王爷前来,怎么还带了礼物?”
“哪里,哪里。”高阳夏客气着,“太子殿下帮本王招待手下这么久,本王自然应该还些东西。”
所谓手下,他说的自然是思达,苏愈倾听了这话差点炸毛,好在文钰非常有先见之明地先攥住了她的手,示意她冷静。
“王爷的大礼,本太子可是还不起。”
高阳夏却是从怀里掏出来了个瓷瓶放到了案几上:“本来礼物是两样,奈何走的匆忙,竟忘了把这一样也留下。想是惊着了太子殿下,本王给太子殿下赔罪了。”
苏愈倾听高阳夏这样说话,忽然心中一亮,本来患了病的狗是极其怕光怕声音的,然而这个狗竟然还能凶猛无比的攻击人,一定是有人特意训练过。这训练的人自然就不言而喻了,不是高阳夏,也是高阳夏的手下。训练这样的牲畜,难免出了意外会受伤,难道高阳夏其实是有对症之药的?
虽然她心中一直觉得这里的医疗条件是无法治疗狂犬病的,可是这里很多事情都是用科学解释不了的,谁又知道会不会存在意外呢?
“不知道王爷听没听过一句话。”苏愈倾开口道,看高阳夏挑眉,继续道,“狐狸拜年,没安好心。”
高阳夏也清楚那条狗根本不可能伤得到文钰,他的本意也不是害人,却是哪里知道自己本来是留给文钰的东西把太子府闹了个鸡飞狗跳,还伤到了苏愈倾重视的人。只觉得今日的苏愈倾比平时更加咄咄逼人了些,不由笑了:“我知道太子妃不信我。”
苏愈倾给了高阳夏一个还好你有自知之明的眼神,没有接话。
高阳夏却是掏出来了另外一件东西,递在了文钰和苏愈倾面前:“不过太子爷应该认识这件东西吧?”
瑶阳公主的生辰佩?
这生辰玉佩就如同萧踏雪手里那块“欠相思”一样,是北渊皇室每个皇子皇女出生的时候都会得到的,或是皇后所赐,或是皇上赏的,亦或是得皇太后喜爱,替他去宗庙求了来的。而这会儿高阳夏手中拿着的,正是当年文高庸赐给瑶阳公主的那块玉佩。
虽然知道瑶阳公主的事情与高阳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文钰却是没想到高阳夏居然能拿到瑶阳的贴身玉佩。心中百转思绪,文钰却是不动声色:“这是皇妹瑶阳的贴身之物,本太子如何不认识?”
瑶阳的东西……
苏愈倾听见文钰这样说的时候,也不由侧目看了一眼,眼神微微眯了起来。她就知道,这只狐狸的目的从来都不简单!
“那瓶东西,可就是出自这玉佩主人之手。”高阳夏语不惊人死不休,“二位可还是打算不收?”
“本太子妃什么时候说过不收的话?”苏愈倾老大不客气先把东西揣进怀里,用不用暂且不说,先拿着总没有错。
这还真是她的风格,高阳夏微微勾唇。
文钰却是继续道:“皇妹乃是一介女流,向来文弱,如何能得这样的东西?”
他说的隐晦,可是高阳夏和苏愈倾却是都知道,文钰问的是瑶阳怎么可能与这样凶狠的畜生打交道?
“我们西窑……”高阳夏的目光微微深了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皇室之中,后宫之中,向来是最能改变一个人的。这一点,太子殿下最清楚不过吧?”
瑶阳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文钰不知道。这些年他一来是刻意回避着瑶阳,二来……瑶阳那边的消息总是很难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