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我是带了天玉莲来。”萧踏雪倒是也坦承,“我给你的命令是,刺杀文钰,你现在算是任务失败,还伤及无辜,我现在来弥补你的过失,怎么,你觉得我做的不妥当?”
“不妥,就是不妥!”偌白声音有些大了些,然后像是被萧踏雪警告了,声音又小下来,情绪却还是很激动,“皇上,还是皇后,难道不一样?都是北渊的皇室,死的是谁不一样,你还要救!”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
“我不!”
两个人似乎又较上劲了,苏愈倾却是已经顾及不上那么多,萧踏雪那句“给你的任务是刺杀文钰”彻底让苏愈倾冷静下来,萧踏雪对她是很不错,可是这份情谊,却是让苏愈倾一时被蒙蔽了,却忘了萧踏雪对文钰,其实根本是恨的。
苏愈倾眼睛动了动,刚想诈尸,就听见萧踏雪道:“我欠她一条命,总要还给她,不然以后刀枪相见,我更是对不起她了。”
“你欠她一条命?什么时候。”
这一次,不仅仅是萧偌白奇怪了,“挺尸”的苏愈倾也奇怪的很了,虽然她是知道的真的苏素曾经救过萧踏雪一次,但是当时到底是什么情况,苏愈倾还真是不知道。
“很久之前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偌白,你先离开,我稍后就来。”
“又是命令是吧?”偌白倒像是认了似的,叹了口气,“我说你怎么会一直护着她,既然是因为这个,那便算了,我告诉你,绝对没有第二次了,以后,这种命令,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听从了。”
窗户处有微动,应该是萧偌白撤退了,萧踏雪这才转过身去看了看苏愈倾的方向:“素素,你差点连我都骗了,好了,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了,你可以不用装死了。”
被识破了,苏愈倾也就不好继续装下去了,睁开眼睛翻身坐了起来,口气倒是淡淡的:“你早就识破了?那还敢在这里和偌白说这么多,不怕我知道了你们的打算?”
“果然。”萧踏雪转过身去,看看苏愈倾床头那个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外裳,再看看苏愈倾身上,“外面全城缟素,也不过是引我来的噱头。我还真是荣幸,能让你这么兴师动众。”
“狐有九尾,猫有九命,而我……阎王爷不愿意收我。”苏愈倾淡定地笑笑,也顺着萧踏雪的目光看了看那件血衣,“不过说实话,你的刺客,确实伤着我了,但是不至于伤及我的性命。至于下了这么大的劲嘛,说实话,却是很难办,这件事情的善后就要我很头疼了,所以说,如果你不是我要找的那个人,我就亏大了。”
萧踏雪定定地看着苏愈倾,却是问了一句:“他们的身手我知道,你虽然没有伤及性命,可是也果真是受伤了的,对不起。”
对不起,也就是已经变相承认了,他是总舵主的身份。
苏愈倾摇摇头:“没关系,不过,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我是诈死的?”
“在我说到天玉莲的时候,我就知道你醒了。”萧踏雪也淡淡地,“不过,我在知道你醒了的时候,就知道你诈死是要做什么了,偏偏偌白非要跟着过来。不过,就算偌白没来,你也是在怀疑我了吧?”
苏愈倾揉着因为一动不动而酸疼的肩膀后背,轻轻点了点头,却是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萧踏雪。
这次轮到萧踏雪发问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苏愈倾看了萧踏雪一会儿,没有马上回答,似乎是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才淡淡道:“想不起来了,不过要说真的开始怀疑,大概就是上次你约我到宫外相会,却让我招来了杀身之祸那次吧。”
萧踏雪微微皱了皱眉头:“那一次?他们尾随我,应该没有任何破绽啊。”
“可是你跟我说的是,你是江湖中人,虽然算是朝廷之中的六皇子,却是不经常在朝廷之中。”苏愈倾声音淡淡的,似乎还带着些温婉的笑意,说着这样的话,却还是像是曾经,两个人在谈论一道菜的味道,“要是说平常,你这个曾经在组织中还有着一席之地的皇子,被偌白派人跟踪了,这倒是无可厚非,可是如今,南启打算对北渊动兵,你见不见我肯定是未知数,他们居然还能这么恰好跟踪你找到我,只有一个原因。”
“你总是这么聪明。”萧踏雪有点无奈,微微叹了口气,“有的时候我在想,如果你不是这么聪明,也许我们就还有机会在一起。”
对于这个问题,苏愈倾觉得没有必要反驳,耸了耸肩:“可惜,我就是这么聪明。”
“可是,你怎么算得到偌白一定会来,这次就能判断出来我的身份?”萧踏雪想了想,“如果偌白没有任性的跟过来,我完全可以说是我听到消息,想要来看你最后一面。”
“其实,我觉得只要我说已经怀疑你了,你在今天这件事情之后,已经没有不承认的必要了不是么?”苏愈倾笑笑,“我们是对立的两方,你从我这里也不可能再能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还不如亮明了身份。”
萧踏雪的脸色一瞬间就黯淡了下去:“素素,我对你都是真心实意,我……不管你信或者不信,我都没有打算过利用你,更不会伤害你。”
他说不会伤害自己,已经说过很多次,可是苏愈倾却是觉得无力:“我们两个,一个是对北渊虎视眈眈的南启的皇子和某个神秘组织的总舵主,一个是北渊的皇后,我相信你本意是不想伤害我,可是你伤害北渊的每一个百姓,每一寸土地,都是在伤害我。”
她说的是实话,比如今天,他是打算避开苏愈倾的,可是最后苏愈倾还是为文钰挡了暗器,何况文钰在她心里的地位,今日就算真的受伤的是文钰,她的心里,怕是也不好受吧?
萧踏雪忽然不想再想下去,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既然你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那你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诈死,你只需要约我前来就可以,你知道的,我不可能不来。”
苏愈倾却是没有接话,两个人相互看着,一时间气氛有点安静。直到萧踏雪打算起身离开,苏愈倾才忽然道:“我还想着,也许我想错了。”
萧踏雪的脚步明显顿了一顿,就听身后的苏愈倾声音缓缓:“虽然我不爱你,可是我们之间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一直当你是我的亲人来着,我多希望,你真的就是我印象中的样子,温文委婉的,潇洒快意的,一个江湖人。可能是我太贪心了吧,虽然自己对你没有那样的感情,也不可能对你给我的感情做出回应,却还是希望你不要离开我身边,最起码,不要成为敌人。”
“对不起。”萧踏雪的声音之中明显带着些悲痛却又无可奈何,“其实,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都没觉得自己做的这些事情有多么为难,直到后来遇到你,而你却又成了文钰的太子妃,皇后……”
“没什么对不起。”苏愈倾却是笑笑,“你不欠我的,也不需要因为我放弃什么,政治立场不同,自然会起冲突。对了,有个东西应该还给你的。”
“什么?”
萧踏雪转头,看见的,是一串红豆镶嵌玉石的坠子。
电光火石间,萧踏雪想起来了什么,苦涩一笑,接了过去:“果然,这些事情只要被你抓住一个皮毛,你就一定会想明白的。”
这红豆坠子,是在司徒昭事件的时候,为了全城搜捕司徒昭,他们抓到那个女线人身上搜到的,但是其实当时真正的那一条坠子,已经被那个女子吞入腹中,可是后来苏愈倾还是找人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想着这算是一个线索,谁料想,天意弄人,这坠子的主人,竟然是萧踏雪。
“其实这不是我怀疑你的第一件事情,但是这东西还是要还给你的。”苏愈倾把手伸出去,“其实那个时候,高阳夏先抓到了那个女子,哦,就是被我搜到这坠子的那个女子,然后扭送到了我们这里,经手的不是他的心腹就是我们的心腹,我一直纳闷,我们前去抓司徒昭的时候怎么已经人去楼空。”
“现在想来,那个晚上,只有你去过我那里,而这个坠子,又是你的,你那天晚上看见了坠子在我手里,以你的头脑,一定想到了,你的人到了我手里。”
萧踏雪伸手接过那坠子,端详着看了许久,思绪也跟着飘回到了那个时候。
这个坠子,本来应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却是被他阴差阳错给扔了去,后来在苏愈倾那里看见这坠子的时候,苏愈倾一定是想不到的,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欣喜,觉得老天爷都在帮他,让这坠子到了对的人手里。
之后……之后等他已经回了住处,他才从欣喜之中变成了担忧——自己扔掉的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苏愈倾手里去,等他立即查看了一下外围的线人,就发现了那个女子,已经不见了人影。
一个女子对他的心意,萧踏雪那样七窍玲珑心思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平日里只是装着糊涂罢了,谁想自己扔掉的东西,竟然会被她捡了去随身带了,不过那些念头已经来不及去想了,萧踏雪立马连夜带着司徒昭,离开了藏身的地方。
自然,苏愈倾和文钰带着人马前去捉拿司徒昭的时候,他们就已经不见了。
“素素,其实,这个坠子,本来应该是属于你的。”萧踏雪看着那坠子半晌,才抬起头来看了看苏愈倾,脸上的笑意,像是在嘲笑命运弄人。
——这东西,本来是他打算送给自己心上人的,奈何他的心上人心有所属了,他弃了这坠子,我才捡了来。如今,这坠子终于只属于我了,我死,也甘心了。
苏愈倾忽然想起来,那个女子死之前说过的话,心中不由得一颤,是了,萧踏雪那个心有所属的心上人,可不就是自己来着。
想到这一重,苏愈倾的心情也不由得有些沉重,沉默着咬着嘴唇想了半晌,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望向了萧踏雪的方向,问道:“踏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没敢想,司徒昭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