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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07年10月伦敦(4)

又到了周末,黄征一大早就去Bloomsbury的London Review Bookshop买最新一期的赛车Autosport;虽然天气阴沉沉的像是一张不太开心的脸,让人根本不想出门,但是赛事的吸引力足可以抵挡所有的阴霾。买完杂志的黄征,并没有快速的离开,而是独自在Bloomsbury闲逛了好久。一家card shop的商店玻璃橱窗外的巨幅海报让他停下了脚步,莎士比亚皇家剧院的新剧预告在金黄色背景色上显得格外气势磅礴;饰演哈姆雷特的是一个津巴布韦的男演员,饰演和他决斗的雷欧提斯是一个非洲裔的男演员;虽然并不是出名的演员,莎翁的剧对于黄征并没有任何吸引力;但是此时此刻的他脑海里第一个想起来的就是林雨;她一定会喜欢的。没有丝毫的犹豫,进店买好了剧场晚间票。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the question:

生存或毁灭,这是个必答之问题:

Whether 'tis nobler in the mind to suffer

The slings and arrows of outrageous fortune,

是否应默默的忍受坎苛命运之无情打击,

Or to take arms against a sea of troubles,

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

And by opposing end them.………

并将其克服………

津巴布韦的年轻演员这段英文独白念的非常地道,他们并排坐在剧场的正中心位置;距离演员几百米;黄征侧着身子看了一眼林雨,她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话剧的氛围里,身体稍微向前倾,像是静止了一样托着下巴。这段对白对于他来说就像是小时候熟练背诵过的唐诗一样,从语言班,再到高中,大学社团活动好像莎士比亚就像是一个文化icon一样被大家喜爱并不停的演绎;虽然并没有深切的感触但是还是又一次看完了这场不同演员们精心准备排练很久的话剧。走出来的时候,林雨说要去剧院商店看下,黄征当然欣然陪同前往,现在的对于黄征来说,他想要林雨一直对他提要求,越多越好。

商店里人来人往的,尽管夜色已经深了;还有不少游客前来观光,店门口结账的印第安人已经一个哈欠接连另一个哈欠,大大的眼睛噙着泪,仍旧再忙不迭大的服务别人。人群有些推推搡搡,黄征自然而然的把手放在了林雨的肩膀上,将她护了起来,以免让别人碰到她。林雨转过头来,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他笑了笑,那是一种带着礼貌而又把人推的很远的微笑。然后她又低着头把头发撩到耳朵后面,翻起了眼前的漫画。一边架子上坐着的小哈姆雷特,吧嗒吧嗒的晃动着自己的两条腿,时间好像停在了这里,全世界只有林雨和黄征,其他人都在幻觉里消失了一般。

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黄征虽然跟人交往,但是从来不让任何人真正的走进他的生活。他学会了和自己进行精神上的独处,用赛车和功课来填补自己心中的空白。而现在林雨走进了自己的生活,他愿意放下许多自己在乎的事情陪她去皇家剧院看哈姆雷特,去周边商店买莎剧周边改编的漫画和玩偶,尽管他自己对于戏剧没有丝毫的兴趣,尽管林雨并没有给他过多的热情回应。

(5)

黄征一直采用死缠烂打的高频率露面手段,以不给其他男生任何机会的方式把林雨追到了手。天天在一个人面前晃来晃去终归她会留下深刻印象,对自己习以为常的。黄征对女生很有一套,身边的女生多了去了,只不过林雨给了他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他就是感觉亲切,抑制不住的想要靠近,总想一天到晚的粘着她,尽管她一开始跟个石头一样冷冰冰的,孤傲冷清,甚至有些孤僻,但是也不至于不明事理,对于黄征无微不至的关怀她深深的记在心底。只不过刚过去没有多久的事故,她目送了朱旭风和林雪悲剧,虽然一切都小心翼翼的埋藏在了心底深处,想要让时间医治自己敏感的神经,但是她毕竟阅历尚浅,内心经历过的心酸悲苦才一点点,所以那件事还是把她吓坏了,在她的情感安全区投射出了一片很大的阴影,这让她对于男生产生了一种天然的抗拒感,就连接吻都是浅尝辄止小心翼翼的。黄征花了好久的时间才吻到自己心爱的女生,第一次吻到她的时候明显感觉到她身体轻微的颤抖,但是林雨还是很快的调整好自己的状态,她怕自己这样做对黄征来说太不公平,让一个爱自己的人对别人的过错买单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种残忍。不过黄征也还好,他也从来不强迫她去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知道林雨的有一些很难平复的伤痕,他舍不得去重新强制性的拨开那些伤痛让她难过,他想自己慢慢等等,时间是解决一切的良药,毕竟现在他们在一起了,以后的要走的路还长着呢,有什么心急火燎的,犯不着。

黄征吸引林雨的地方就是他生来不用去靠着讨好别人说一些低声下气违心的奉承话,他单纯直率,说话时总是理直气壮。这种从内心深处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坦然自如,充分展现了他从来都不是一个缺爱的小孩。他的幸福基础让他从来不以恶意来揣测别人,也用不着装出一副老成持重或者令人可畏的神态。有时候,成为什么样子的人并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决定的了的,就好像是一颗土豆或者是一株玉米,它长成什么样子长到多大都是它扎根的土壤来决定的。环境的影响力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大大超越我们的想象和认知。黄征有这样的性格也全然不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更没有什么值得骄傲自满的。

他从小到大身边一起长大的孩子都是这种松松垮垮有着大把的机会和资源但却并没有做出什么惊人的突出成绩的人,大概是长辈们的光辉过往已经很难超越,抑或是这些孩子并没有把做出什么成绩给别人看看当成是人生紧迫而必须的事情。他们在一起经常看不起普通家庭出来的小孩,觉得他们小气、喜欢唧唧歪歪的把上进、努力起跑线这些东西挂在嘴边,喜欢在自己功绩薄的扉页写上多努力、多做实事为自己打点好未来这种东西,但到头来却极其吝啬付诸行动,结果又去怪罪父母把自己生的输在了大家口口声声说的什么起跑线上。普通家庭出来的孩子对于黄征之类也是嗤之以鼻,因为觉得他们的人生显然已经没有任何期待和意义了,因为一出生就已经在别人难以企及的终点了。这些孩子们凭着自己的想象认为像黄征这一类人人生就是抱着“去他妈的”无所谓的态度过下去的,而自己则是活的充充实实,最优秀坚强的一类人。

至于别人怎么想的黄征倒并不是特别的在意,但是要说他没有那些因为天生优越而衍生出来的一点臭毛病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身边永远跟着一群又一群死忠的追随者。男男女女不计其数,刚开始林雨常常为此心烦不已,到后来则选择避而不见,一般聚会黄征也不太敢叫她过来,他爱她多的不止是一点,所以尽量表现出自己体贴大度的一面,恐怕碰碎了自己心爱的东西。但是两个人因为成长背景而造成的认知差异,由认知差异而埋下的矛盾一定是有的。在一段感情的最开始,恋人们是不会把这些考虑在内的,因为历经千辛万苦才得来的猎物除了任由对方揉捏再也没有其他展示自己万般疼爱的方式了,黄征总是像只小猫咪一样依偎在林雨的身边尽量给她多的陪伴和关爱,至于林雨有时候冷不丁的闹别扭他也不自觉的忽视,他眼中的林雨是完美的,没有一点瑕疵的,但是这样的状态终究会改变的,毫无悬念。有些东西就像是埋在土里的种子,在合适的阳光雨露里终将发育长大成为一棵参天大树,躲藏在心底深处的细小矛盾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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