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城,是乾阳域中部一座小城,城中居民不到两万人。
虽然城市规模不大,却是小麻雀五脏俱全。因为地处平原中心,来往行人很多,城中各色商铺酒栈比比皆是。
距离宛城不过五百里左右,便有修道大派紫阳山,是以城中也经常会看到紫阳山弟子的身影,对于那些道家神通法术,居民们也早已见多不怪了。
城内居民大多行商,日子过得很殷实,有好事者给城中富户根据其家产多少排了一个榜单,其中有一家姓于,排在第四位。
于家家主叫于昌,已是百岁的老人了,他在宛城生活了八十多年,大多数人都认识这个性格直朴、心地善良的老人。
于昌在宛城拥有数十家店铺,于家的宅子便建在城中的主干道上,府院占地颇大,庄严华丽。
此时,于府的大门前,走来了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朗,女的美丽。
“这就是你哥哥家了?”江云抬头望了一眼高大的门楣,上方一块大扁额,烫金的两个大字——于府。
梦蝶时隔将近十年,在经历多少次生死一线时,她都想回来这里,看看她最亲的亲人,如今终于站在门前,她眼眶不由得有些湿润了。
江云拍了拍她后背,略作安抚,梦蝶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朝大门走去。
敲门之后,不多会门便被打开了,探出一颗身穿青衣,头戴小帽的年轻面孔。
“姑娘,请问你找谁?”开门的小厮十五六岁年纪,他看到梦蝶,有种惊艳的感觉,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女子。
“你是新来的吧?我叫于朵儿,这里是我的家。”梦蝶有些激动地说道。
少年有些脸红,迷惑地看着她,“这是你家?不好意思,我刚来三个月,府里的人还认不全,你是我们老太爷的孙女吗?”
梦蝶有些好笑,对这个单纯的少年也有些好感,她和颜悦色地说道:“我是于昌的妹妹,你跟我哥哥说一声他就知道了。”
“谁的妹妹?”少年仍旧有些迷糊,猛然间他突然想起老太爷好像叫于昌,脸色大变,脱口说道:“你说是我们老太爷的妹妹?您就是紫阳山的梦蝶仙子?”
一时间他像是喝了几壶老酒,激动的满脸通红。
于府里谁不知道老太爷的妹妹是紫阳山的仙子,一身的仙人本领,没想到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少年心脏不争气地快速跳动。
“好好,仙子请稍等,我马上去通知老太爷。”
少年转身一溜烟地跑了回去,连门都忘了关。
江云笑道:“没想到你的名气还不小,这小兄弟见到你激动成了那个样子。”
梦蝶道:“这里离紫阳山不远,修道的人城中经常会遇到的。”
江云呵呵一笑,“那估计是这位小兄弟见你长得太美,被你的容貌给惊到了。”
梦蝶微微脸红,白了他一眼。
两人没有等多久,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苍老的声音不住地说道:“朵儿,是妹妹吗?你终于回来了?”
随着声音,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出现在门口,当看到彼此的一瞬间,老者和梦蝶都流下了眼泪。
“哥。”
“朵儿。”
梦蝶一下子扑到哥哥怀里,泪水不住地流淌。
这一刻,她再不是高高在上的紫阳山杰出弟子,也不再是性格冰冷的仙子,只是一个柔弱的小妹妹,依偎在至亲人的怀抱,享受着心里的温暖。
刹那间,往事浮过心头,一对兄妹相拥而泣。
一个是白发苍苍的百岁老人,一个是青春美丽的年轻女子,外表的巨大差距却丝毫不能破坏这幅画面的美感。
江云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心中也有些触动。
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如她一般亲人团聚呢……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父亲也像梦蝶的哥哥一般将自己抱在怀里。只不过,当这个念头刚刚升起时,江云忽又想起了向平的话,心中不由一痛。
“好好好。朵儿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次你有快十年没回家了,哥哥早就想你了。”于昌擦去眼角泪水,望着妹妹不住地笑,苍老的面庞上满是欣喜。
梦蝶在哥哥面前,永远都是小女儿姿态,听了哥哥的话,她又一次哭了起来,哽咽着说道:“哥,我也想你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管怎么说,回来就好!快,跟我回家。”于昌一把拉住妹妹的手,准备往回走。
“哥,我还有一个朋友呢。”梦蝶拉住哥哥,有些撒娇地道。
“哦?”于昌回过头来,这才发现一边还站着一位年轻男子,英俊的脸庞,面上挂着微笑,不由老脸一红,“你瞧瞧我,一看到妹妹就激动得什么都忘了。这位小哥别见怪,你是我妹妹的朋友吧?”
梦蝶脸上带着甜甜地笑意,手上挽着哥哥,望向江云。
江云从来没见过梦蝶这幅女儿姿态,与她平时简直是天壤之别,虽说自己与她七年相伴,她对自己并不像对外人那么冰冷,但见到梦蝶撒娇的一幕,还是让江云跌破了眼镜,他双眼不由有些发直。
听到于昌说话,江云啊了一声,连忙抱拳作揖,脱口说道:“老爷爷,我……”
“你……”
他刚刚开口,梦蝶就轻啐一声,玉脸飞红,小脚一跺,嗔怒道:“你叫什么老爷爷,他是我哥哥!”
“啊?”
江云脑子有些不够用了,这于昌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看上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九了,他下意识地一句老爷爷就叫出了口,却忘了这是梦蝶的亲哥哥,自己叫他老爷爷,那该管梦蝶叫什么?
“这……”江云一时有些语塞。梦蝶的哥哥,我该怎么称呼?
也叫大哥?
可看到于昌白发苍苍的样子,这声大哥他无论如何也叫不出来。
于昌年纪大了,眼睛却很有神,脑筋也灵活,他将妹妹和那年轻人的神色一一看在眼里,心中一动,不由微笑起来,转而开始细细打量江云,从头看到尾,一边看还一边点头微笑。
“不错,呵呵,很好。”
于昌笑的老眼眯成了一条缝,被他当猴子看的江云浑身的不自在,梦蝶此时也明白了哥哥的意思,更是发窘,轻轻拉了拉哥哥的胳膊。
于昌回头看了妹妹一眼,呵呵一笑,“小兄弟,既然你是朵儿的朋友,那咱们就平辈论交,你也叫我大哥吧。”
“呃,是,于大哥好。”江云硬着头皮叫道。
于昌大喜,一手挽着一个朝府里走去,朝旁边正一直盯着梦蝶看得小厮喊道:“小丰,你快去城里通知大爷二爷,告诉他们说姑姑来了,叫他们赶快回来。”
小厮忙答应一声,一溜烟冲出了府门,又一次忘了关门……
“这孩子。”于昌摇头笑骂一句,亲自关上大门,带着江云和梦蝶朝家里走去。
“小兄弟,看我这记性都忘了问你叫什么了?”
“江云啊,你也是紫阳山的徒弟吗?你的家里还有亲人在吗?”
“你和朵儿认识多久了?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我妹妹从小受苦,江云啊,以后你可得帮我好好照顾她。”
……
一路上,于昌不停地向江云问话,从他的父母到他对梦蝶的看法,全问了个遍,江云一边唯唯应答,一边偷偷擦了把汗。
“江云啊,你修炼有多少个年头了?”
“哦,于大哥,我修道的时间不长,也就不到二十年的样子。”
“二十年?这么短?我算算啊,我妹妹是十五岁被老仙长带去紫阳山的,算算也有八十多年了。唉真想不到,时间一眨眼就过去这么久了,我都一百多岁了,我妹妹今年该有……恩,是了,朵儿今年应该是九十七岁了。”
于昌一百多岁的身体走起路来倒是龙行虎步,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丝毫没注意到他说完这话江云一脸的尴尬,偷偷瞄了梦蝶一样,想笑又不敢笑,而梦蝶则是羞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嘛,你们修仙炼道的不能跟我们凡人相比,你看我妹妹看起来和十八岁的时候一点没变。所以说,虽然我妹妹比你大了不少,但你是男人,凡事还是得让着她点……”
“哥哥!你说什么呢!”眼看哥哥越说越离谱,梦蝶满脸通红地打断了他,不敢让他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