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和屋子之间的空隙安放着囚禁狼王赤那诺海的笼子，三根铁链将赤那诺海牢牢的固定在原地。那个曾经威风八面号令一方狼王不见了，那曾经强健优美的体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消瘦，瘦的可以数清楚它的肋骨有几根，那曾经光滑柔顺的皮毛变得肮脏不堪，很多毛都打成了绺子。
唯一不变的就是赤那诺海的眼神，当贺若怀安来到笼子外面的时候，埋着头的赤那诺海猛地抬起头，那一刻它的双眼里充满了杀机。但只一眨眼的功夫，赤那诺海就把头低了下去不再盯着贺若怀安。
突厥兵从贺若怀安手中接过一条洁白的锦缎汗巾，随后扔给了赤那诺海。
贺若怀安：“说！告诉它。就按你平时跟他它说话的方式跟它说，快点！”
突厥兵：“赤那诺海你听着，仆射让你闻闻这条汗巾上的味道，你要记住这个味道，今后遇到这个味道的主人就咬死他。”
赤那诺海低着头没搭理突厥兵。
噌！
长刀出鞘架在了突厥兵的脖子上。
贺若怀安：“按你平时跟它说话的方式告诉它，这是最后一遍！”
突厥兵：“我的狼王啊，那个心狠手黑的狐狼，那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碰的窝囊废，那个把你变得连狗都不如的恶魔让我告诉你。闻闻这个汗巾上的味道，记住这个味道。如果你能把这个味道的主人咬死，那你就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了。快点闻闻，快点咬死那个人，咬死那个人之后你就可以重新回到草原了，你不用留在这被那个恶魔折磨了。快闻啊，你倒是闻啊。”
赤那诺海用爪子把汗巾扒拉到自己面前，他的嘴头杵在了汗巾上，它的鼻子不停的抽动。片刻之后，赤那诺海抬起头先后向贺若怀安和突厥兵的方向嗅了嗅，然后又低下头去闻汗巾。
当赤那诺海再次抬起头分别闻着贺若怀安和突厥兵的味道之后，它把头低了下去也不再闻汗巾了。
突厥兵：“仆射，它记住这个味道了。”
贺若怀安收回了刀，他把刀缓缓插回刀鞘之中，整个过程不紧不慢，从始至终贺若怀安都没看手中的刀和刀鞘一眼，他的双眼始终盯着那个突厥兵。
突厥兵健壮的身躯越来越矮，最后扑通一声跪倒在贺若怀安面前。
“为何跪。”
突厥兵：“我在背地骂了您。”
“为何骂。”
“您不让它吃饱可以，但是您不能折磨它更不可以像对待狗一样对待它。它是狼更是狼王，它是腾格里的宠儿。您这样折磨它，腾格里会惩罚您的。”
“腾格里是你们的神，不是我的。我什么都不信，我只相信我自己，相信我手中的刀。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心狠手黑的狐狼，就是个连自己的女人都不敢碰的窝囊废，就是个恶魔。十几年前我来到草原上的时候，我的心就死了，原来的贺若怀安也死了。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就是一具行尸走肉，就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恶鬼！知道我给你的是什么吗？”
突厥兵摇摇头。
贺若怀安：“那是你们突厥的大可汗颉利和他的大可敦在床上光着屁股打架之后用来擦汗的玩意儿。那个老家伙已经举不起来了，全靠大可敦用嘴用手帮他。这个汗巾就是大可敦亲手交给我的！若论折磨，这天下的人有谁能比得过我经历的折磨，又有谁能够忍受我所遭受的屈辱。”
“我看着我爱的人被别人剥得精光，被别人骑在胯下狠劲的冲撞。而我在干什么，我在忍耐，我在等待，我等着有机会把那个人替换下来。哈哈哈哈哈，我就在等这个，可笑吧。我就是个窝囊废，你说的没错。”
“可是我现在不想忍了，我要尽快弄死那个人，我要马上替换他的位置。那个女人把这个肮脏的东西交给我的时候是满脸的不屑。她说，你若是他我也这样用嘴用手侍奉你！哈哈哈哈，荡妇！真是个荡妇！昆弥力，你是最好的猎手，你驯养的猎犬可以和狼群搏斗。你帮我，你帮我弄死他！”
这个突厥兵叫做昆弥力，在此之前贺若怀安从来不会问一个突厥兵的姓名，他只会下达命令。做好了有奖赏做不好就用鞭子抽，不让他满意就会一刀砍了。昆弥力是第一个被贺若怀安记住名字的突厥兵。
昆弥力：“仆射，我们突厥人为把女人抢到手通常都会跟情敌当面决斗，可以胜负而定也可以生死对决。但从来不会背后捅刀子，更不会用这种手段。仆射，你若想代替大可汗的位置，您可以拉出人马跟大可汗决一死战。反正现在大可汗就在定襄城里，虽然三千金狼附离很能打，可定襄是你的地盘，你想怎地就怎地。”
贺若怀安：“我杀了颉利？不，我才没那么傻呢，颉利死了叠罗施正好可以接任大可汗位。而且他会成为大可敦的新夫君，这是你们突厥野人的规矩。最主要的是，叠罗施当了大可汗也不会感激我！”
昆弥力：“那您就接着杀呀，直到把所有有资格当大可汗，有资格跟大可敦睡觉的人都杀光，那这草原就是你的了。而且你若真能做到，整个突厥所有部族都会臣服于你，都会趴在你的面前亲吻你的靴子。贺若怀安，我的大可汗，昆弥力愿意做您的仆从，愿意受您的驱使。”
说完之后，昆弥力跪在地上头也不抬，而贺若怀安则在昆弥力面前来回踱步。
贺若怀安的脸上有些红，那是在昆弥力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出现的红润。
是个男人都想叱咤风云，都想挥斥方遒都想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即便是被突厥人暗地里看不起的贺若怀安也是如此。
昆弥力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也害怕，贺若怀安的阴狠谁都知道，昆弥力觉得自己今天是死定了。
贺若怀安的脚步停住，昆弥力闭上了眼睛，他知道最后的时刻到了。
贺若怀安：“你的女人被我单独看管，你现在知道了这么多秘密已经别无选择，要么死要么按我说的做。”
昆弥力的汗顺着脖颈流了下来。
昆弥力：“我听您的，您说怎么做都行。不过，在城里赤那诺海不行，因为它不熟悉城里的地形。城里到处都是屋子和墙它跳不过去，也没处躲藏。狼最擅长的是奔袭和打埋伏，城里不适合。赤那诺海只有三条腿，在城里动手它是白送死。在城外，行。”
贺若怀安：“你提醒我了。我可以做出图谋不轨的样子来，我把他吓跑。你们在半路等着他。”
昆弥力：“行。”
贺若怀安：“从现在开始给它吃好的，但绝不能喂饱它。我会天天送来汗巾的！”
昆弥力：“是。”
贺若怀安走了。
昆弥力站起来揉着腿说：“一个被女人看不起的人还能干成啥事儿。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睡就去睡呗，谁拦着你你就杀了谁不就行了，可惜你没这个胆子。你也就是个狐狼，狐狼，和狐狸一样胆小的狼。呸！”
昆弥力一边小声磨叨一边走进屋里，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端着一个大木盆，木盆里全是大块的羊肉。
昆弥力把木盆放在笼子边，他打开了一道小门把大木盆塞了进去，紧跟着昆弥力松开了机关，赤那诺海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一头扎进木盆里大口的吃了起来。
昆弥力伸手摸着赤那诺海的脖子说：“吃吧吃吧，往饱了吃，吃饱就睡养足精神和体力。等出了城我就放你走，你走的远远的，不要再回定襄也不要去达兰喀喇了。你就找个地方躲起来好好找一只母狼再生一窝崽子，慢慢的你就又是狼王了。”
赤那诺海抬头看了一样昆弥力。
昆弥力：“别管我，到时候我也不回定襄了。我的家里早没人了，贺若怀安捉住的只是我的相好的，那娘们儿只要给她好处她谁都跟，就跟大可敦一个样儿。”
赤那诺海低下头去大口吃起了肉，昆弥力坐在笼子前掏出酒囊喝了一口。
昆弥力：“看你受罪我也不好受，这下子终于可以解脱了。狐狼觉得我该恨你。嘁，他懂个屁。他不是草原人不知道我们突厥人也是有规矩的，冒犯了别人就得受惩罚，这是腾格里定下的规矩。我冒犯了你，你没吃我只吃了我家的牲口，这已经是对我最轻的惩罚了，我怎么会恨你呢。汉人终究是汉人，他们不懂草原的规矩。不过那个江小白好像不一样，他身边居然有一只白狼。”
呜呜呜~~~
赤那诺海猛地抬起头，嘴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昆弥力：“好了好了，我不提那个人了。知道你恨他，我不提了。来，喝一口酒。”
赤那诺海终于吃饱了，它趴在地上打了个哈欠。醉醺醺的昆弥力用毡子把笼子遮住，这样赤那诺海就不会被冻的半夜叫唤了。这些吃的和用的都不缺，但是因为贺若怀安的严令，昆弥力不敢给赤那诺海吃和用。现在，昆弥力可以让赤那诺海在脱身之前养好身体，恢复体力了。
昆弥力晃晃悠悠的推开自己的屋子，他刚走进黑漆漆的屋里就听见赤那诺海发出的短促的叫声。
昆弥力：“都吃饱了还叫啥？呃。”
昆弥力的身子顿时僵住，因为他感觉到了咽喉处传来的冰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