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柳永
…………
——柳永死了。
——哦,他死了,这年头总是死人呢。
——是啊,总是死人呢。
——那……柳永死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
——可是,他是柳永啊。
——柳永是谁?
——好像……我也不太清楚,应该是个填词写小曲儿的。
——死就死了罢,不过是一个填词写小曲儿的。
……
柳永躺在榻上,双目紧闭,面色白得像纸,那双能写出华丽词章的瘦弱苍白的手永远地垂了下来。
罗帐红纱的艳丽在此时显得不像话,唯有天是白的,好似为他的死铺上了白幔。
这天没雨,也没出太阳,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他死了,悄无声息地死了,像很多人那样。
——柳永死了?
——是啊,怎么死在这儿?
——对啊,怎么能死在这儿?
——怎么办呢?
——埋了罢。
……
活着的时候,柳永能写出最新的词曲,现在,他什么也写不出来了。
有人叹息,有人鄙夷,更多的人是面无表情,扛着棺材,提着铁锹,机械般地,要将他埋下去。
埋下去,他被埋下去了。一铲一铲的土,泼洒在棺木上,渐渐的,棺木看不见了,鼓起了一个坟包,像伤疤。
——先生,那儿是柳七的墓。
——柳七?就是那个填词的柳永?
——是啊,当年名噪一时,如今却也被人们忘得差不多了。
——那倒不一定,昔年常有人认为我与柳郎齐名。
——世人拙见罢了,柳郎的词只能十七八玉女执红牙板而歌;先生的词,当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
……
苏轼笑了笑,说,我们去见见柳七郎罢。
他说罢,向坟走去,立在坟头,躬身拜了拜。
许多年后,苏轼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