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寻秋。
已经上轿的陈老爷本就气的不行,觉得此行尤其丢了陈家的脸面,现在听到寻秋的这句话,哪里还忍的住,恨不得当场把这个傻儿子给宰了,只是手里再没有武器而已。当下的陈老爷忍住了脾气,如同狐狸一般的城府藏着怒意的嘴脸掀开花轿的帘子又踏在了他认为让陈家脸面的春城土地上。谁也没有说话,或者说谁也不敢说话了,那种不怒自威的神情,当真如同天仙下凡一般威慑着当场的每一个人。包括四季春添龙、胡老爷、朱老爷、刘老爷、陈仲秋甚至所有在场的两百多人就那样如同钉子一样钉在原地看着陈家大老爷徐徐走近陈寻秋。
虽然四城常有争斗,虽然表面上看胡、朱、刘三位老爷并不害怕陈老爷,但此时此刻谁都不敢说话,然而陈寻秋似乎在这个可怕的瞬间却壮大了胆子,又说:“我的媳妇还在这里,我要留在我媳妇身边。“
胡家大小姐年纪不大,芳才十七,胡家的老爷对这个独女也是十分宠爱,取名单一个蝶字,虽然听到寻秋说自己,但与他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况且陈二傻的名气可大,她一个贵人家的大小姐又怎么会看上一个傻子?现在只消陈老爷来收拾他,自己也不需要开口拒绝。果然,听到寻秋说话的陈老爷更是怒意平添,走到陈寻秋面前,毫无征兆的举起右手照着寻秋的脸就给了一个大耳光。今天的一切,本来是可以轻易灭除其余三家势力的,就是因为自己这个傻儿子,才导致陈家不仅没有完成延伸四季都,反而在春城丢尽脸面。才举起手前,陈老爷想着当场就将陈寻秋拍死在当场一解心头之愤,可是看着这个儿子,终于还是下不了重手。“回去。“陈老爷口中这两个字突然很平淡,平淡到无敢违拗。
可怜寻秋看着陈老爷又进了花轿,这才敢偷偷的走到胡蝶面前,说:“媳妇放心,我一定会娶你回去的。“寻秋眼里没有嫁娶的概念,说出这话来,只因为那胡蝶小姐实在美到勾人魂魄,这痴子更是入了迷。然而胡大小姐根本懒得和陈二傻说话,甚至看也不愿意。
无论在场众人的各自理解怎么样吧,事情果真在陈家大老爷怒扇陈寻秋一个耳光之后短暂的结束了。之所以说是短暂的结束,是因为当场的任何人心中、四城之争的悠久历史之中,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对陈老爷是这样,对于胡、朱、刘三位老爷来说也是这样,甚至对于陈仲秋和那些参与的今日之争的两家下人来说,也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而已。但是今天发生的一切,对于陈寻秋不是那些人想的那样,今天对他而言,不仅不是不值得一提的平常一天,甚至对于他而言,是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一天。之所以这样说,不仅是因为今天他看到了胡蝶,更因为后面发生的事情。
废话不多说,说那寻秋被陈仲秋扶上马跟着陈老爷坐的花轿回去,一路上也没有了来的时候那般热闹的气氛不说,每个人都垂着头颅等回到陈府后等陈老爷发落。偏偏又是这个寻秋,坐在马背上,时不时跟春城街上那些看笑话的城民客气,甚至还大声说:“过几天我再来迎娶我的媳妇回秋城,诸位记得去喝喜酒。“
这话对于寻秋而言是没有什么问题,但轿子里面的陈老爷听见之后,岂不是更加火上浇油!陈仲秋忙示意寻秋不要再说话,看了看轿子,那些下人也不是笨人,早抬着轿子稍微加快了步伐,这时陈仲秋才说:“不要再说话了,爹爹可是生气。“
“生气什么?我媳妇都没娶着,我都不生气。“边说,陈寻秋边嘿嘿的傻笑,看得陈仲秋都想现下里给他一个耳光。
“回去之后你什么都不要说,有任何事情让我和爹爹说,知道么?“
一路无话,加上一行人肚子里面窝火,早早的就回到了秋城。那些守在城门口的城民瞧见轿子回来,也没有打听清楚,在窝囊城主的怂恿下点燃了炮仗。这一响,犹如刀子,在陈老爷的伤口上又刺出一道口子。迎亲的队伍原本应该停下来给来的人发一些红花生、红鸡蛋之类的喜物,等炮仗的最后一响再奏乐进城。如今谁敢停下轿子,笔直从炮仗上踩踏过去,对于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管不顾。这么个动静四下奔走相告,自然在陈老爷回到陈府之前传了回来。那些原本还高兴的众人此时可好,一个个不知道怎么办。虽然迎亲的队伍出发之前,陈府上下都怀疑这件事情的真伪,都怀疑将女儿嫁给寻秋是胡老爷的阴谋,但不知道怎么的就让寻秋知道了这件事。为了让寻秋高兴,加上陈老爷依仗着学会了悬铁技,心想就算出了事,为了让寻秋高兴,抢亲也在所不惜,如今倒让陈府上下一片混乱。
还没有等大家伙商量出一个说的算的人出来主持大局,陈老爷已经回到了陈府。看着从轿子里面钻出来的陈老爷,两百多人围在一起,个个低着头,无精打采的不敢说一个字。陈老爷环顾四周,低声说道:“今天没有喜事,都是一些伤心的事、可怕的事、不利于我陈府的事情。如果大家想庆祝这么些事情,不如留下来吃罢酒席再走。“
此话一出,本意十分明显,然而那些宾客也不好就这么离开,怎么样也要做一些安慰的事情,但又没有人敢第一个上前。“滚!“看着众人没有动作,陈老爷终于再也忍不住众多的怒火融为一腔吼了出来。众人哪里还敢多呆,哪怕是陈府的本家也不敢留下,管家、下人也都纷纷离开了府上,只留下陈仲秋和陈寻秋和陈老爷站在前门院子里。
要不怎么说陈寻秋脑子不灵便,在这都不敢冒陈老爷之不违的时候,他走上前,笑着说:“爹爹,我们什么时候去将我媳妇娶回来?“
一个痴子说这个话,本没有什么错,然而对于此时恨不能被怒火撑的炸开的陈老爷哪里还忍的住,一把揪住陈寻秋的耳朵,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从前门院子穿过客厅,由客房经过正厅走到主人卧房,再路过后花园经下人住所走到了陈家列祖列宗的宗祠,陈仲秋自然一路替寻秋告求,但陈老爷哪里听的下去,近乎拖着陈寻秋到了宗祠,一脚将他踢倒在地上,怒道:“如果不是看在你是个傻子的份上,今天我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你这个丢尽陈家脸面的逆子。“
“爹爹,寻秋无论做了什么,都有他自己的道理,何必将这么大的罪怪到他的身上。“
“怪到他身上?若不是这个逆子好色,我们陈家怎么会被束缚手脚?若不是这个逆子堂而皇之的被那个姓刘的挟持,今天我陈家岂不是灭了其余三家?如此绝佳的机遇被糟践,不怪这个逆子,莫不是怪我么?“陈老爷越说越气,却还是保持住了理性,没有上前再给寻秋几脚。
看着躺在地上寻秋的背影,陈老爷又道:“你这逆子就在祖宗面前好好反省。“而后又对陈仲秋说:“吩咐下去,这三天之内谁敢私自接济这个逆子,就逐出我陈家。“说完话,便喝着还准备留下的陈仲秋离开了陈氏宗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