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鲁薇对十四号的恼怒并不是因为他胆敢对自己提出要求,而是因为他的要求内容。
在黑袍法师希鲁薇看来,魔法、奥术是高贵的、超凡的,犹如绝顶之上的冰莲花,是苍穹海上超然的九色虹。都是不容凡俗之手碰触的东西。
而面前的这个连超凡学徒级别都称不上的“受体十四号”,居然说“随便什么魔法玩意”?
默默地把“超凡者不和凡人一番见识”这句话念了三遍,希鲁薇终于缓了过来,平息了无名怒火。
她这才发觉自己怒火威压之下,面前的十四号头都快避开到胳肢窝里了。如果不是铁椅子上的拘束带在他胸口捆了三道,恐怕他能把头垂到裤裆里。
自己和快没几天可活的凡人计较个什么呢?希鲁薇忽然感觉自己可以表现得再慷慨一些,会更符合超凡者的身份。
她用三根手指托起夏培尔的下巴,声音变得温和:“真是太大胆了,普通人随便接触魔法道具,可是很危险的哟。”
被黑袍女巫前后态度的反差弄得摸不着头脑,夏培尔满脸都是问号。
希鲁薇重新站直了身体:“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求,再加上你为魔法的进程有做出那么一点贡献……
“那我就满足你的愿望!”
虽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知道自己的要求得到了满足,夏培尔十分高兴。虽然希望渺茫,他仍然记得莉莉娅说过“如果有魔法道具的帮忙,就容易变成超凡者”。
原话好像不是这样说,不过意思应该差不多吧。
“就这样吧,打起精神来!魔法历史能否翻开新的一页,你至关重要!”希鲁薇说完就潇洒地走出了魔法阵,开始向弟子们吩咐起来。
“这回用哪一个型号的媒血?就用相性最好的那种!对,就是第三型媒血。
“1.2倍剂量?太少,直接换成3倍剂量。什么,你怕十四号撑不住?撑不住你就当做是又排除了一次错误选项!”
七八条命令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希鲁薇几乎把所有的试验条件都抬到了最高。
在一旁协助的首席弟子,超凡中阶的法师杰塔并不吃惊,他早知道导师想尽早完成实验,不过还是有点好奇刚才发生的事,笑着和导师打趣:
“导师,刚才您在魔法阵里,我看见十四号被您的气场震慑,简直是大气都不敢出呢。”
希鲁薇不以为然:“那是自然,一个吟游诗人,你说他一辈子能见到哪怕三个高阶超凡者吗?”
“那是那是,更何况还是导师您这样的高阶法师。”杰塔见缝插针地开始给导师戴起高帽子来。
坦然享用了大弟子一番吹嘘后,希鲁薇想起还有一件小事没吩咐,于是向杰塔问道:
“你知道我刚才和他说了些什么吗?”
杰塔恭敬答应:“您哪怕正眼看他一眼,都是他前世修来的福报。”
没搭理这句拍马,希鲁薇自顾自说了下去:“我给了他一点“希望”。人类的精神力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东西,哪怕只是一介凡人,只要有希望,就能不顾一切地活下去。
“这就是我今天要教你的,虽然我们这一系专修生命法术,但是也不能忽略了精神力的作用,这是什么魔药都比不上的。”
“是!导师。”杰塔抚胸行礼。
希鲁薇点点头:“十四号还是很希望活下去的,他还和我要一件魔法道具做奖励,说是什么‘开开眼界’。
“我们还有没有什么没用的魔法废品?挑一件给他。”
身为魔法塔总管的杰塔知道,这是考验自己工作水平的时候到了,他皱眉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了一件合适的。
“弟子想到了,之前那个海蝎子来交货的时候,还带了一把“从海底捞到的古代竖琴”,当做宝贝送来的,吹嘘说是什么上古神器。”
希鲁薇哂笑:“就是那个偶尔晚上会发光,其他一点效果都没有那个?”
“导师您记性真好,就是那个,我交给后辈们检查过了,那个破烂不过是附加了‘永久夜光术’。而且这附魔还快失效了,所以才不是每晚都会发光。”
“很好很好,‘古代竖琴’配上吟游诗人,再合适不过了,哈哈。”希鲁薇简直不能再满意。
此时希鲁薇的弟子们已经把细心调理过的媒血注射到了夏培尔体内,几分钟后又给他注射了魔药。魔药的效力在媒血的催化下,重新在夏培尔体内点燃起莫名的力量,一团团扭曲的肉触再次翻滚起来,几乎要破体而出。
除了半张脸还看的出本来样貌之外,夏培尔其他的身体部位已经看不出人类的影子,变成了节肢动物、软体动物、甲壳动物以及不知名形状的混合体。
但夏培尔仍然还有知觉,因为有隔绝声音的魔法阵存在,炼金室内的其他人只能看到他在无声的嘶吼。痛苦的表情再加上异化后的半边脸庞,不知情的人看了,恐怕还是为是在举行什么邪神降临的仪式。
然而所有人几乎都习以为常,还在讨论着变化。
“还能喊,说明还有知觉,可见第三型媒血确实是最适合人类。”
“第三型媒血不是从‘小鲨’身上提取的么,怎么十四号身上还出现了部分昆虫动物的特征?像螳螂、又像蜘蛛。”这是资历较低的初阶法师的提问,“不是应该出现螃蟹这种甲壳动物的特征才正常吗?”
立刻有其他中阶法师回答了他的疑问:“学弟这你就是基础生物没学好,甲壳纲和昆虫纲都属于是节肢动物门,‘小鲨’的血被魔药催化分解下,让受体出现跨纲的动物特征也不稀奇。”
炼金室内,法师们的讨论声、笔记声、炼金机械低鸣声和夏培尔的无声嘶吼混合,组成了一首缓急相和的协奏曲,这篇协奏曲前后持续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夏培尔身上的异化渐渐消去,恢复大致人形才停止。
希鲁薇满意地点点头:
“给十四号注射50毫升的生命药水,给他半小时的恢复时间。
“半小时后用同样的剂量的媒血和魔药,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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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法塔内几乎所有人忙于魔法实验的时候,一只狮鹫正从云层之上飞过。不过这并不是普通的野生狮鹫,野生的狮鹫可没有足够的力气飞到这茫茫大海深处。
狮鹫身上的骑手利用云层不断地做着隐蔽和快速移动,除非有人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天空,才有可能从高空各类海鸟的黑点中,辨认出这个“大黑点”异常的飞行轨迹。
骑手很快发现了这座在任何海图上都没有标注的荒岛,同时也看到了岛上被绿色青苔藤蔓所覆盖,看起来好像荒废的魔法塔。
如果再加上断落一旁的破碎塔尖,以及依旧挺立但支离破碎的半个塔身,哪怕有船只路过,都会以为这里不过是个废弃的遗迹。
根据接收到的搜寻命令,骑手丝毫不敢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他轻轻拍了拍胯下老伙计的脖子,狮鹫熟练地开始在天空中划起圆圈来,方便骑手进行侦查。
骑手从胸口皮包里掏出精心保养的望远镜,开始观察起荒岛来。
如果是普通的望远镜,确实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他手中可是花费了一大笔经费,特意从群岛的法师那里订购的望远镜,立刻看出了异常!
透过特制的镜片和奥术机关,他眼中的景象不再荒凉而平静:
以断塔为中心,一个半球形的魔法罩几乎将大半个荒岛都笼罩其中。再仔细一看,魔法罩并不是只有一层,而是分成了三层,不同的魔法回路和咒文在魔法罩上慢慢地做着圆周运动,维持着魔法罩的运行。
他把望远镜转向荒岛周围的海域,立刻看到无数的光斑在海底游动着,大概是凶狠矫健的海兽们在拱卫着荒岛。从这些光斑的体型和数量上来看,几乎可以在一刻钟之内毁灭一个商船队。
他知道手里的望远镜只能看到散发着魔法能量的生物,并不能看到普通的生物,因此再次细心观察起来。
又围着“荒岛”绕了半圈,他在荒岛的一处悬崖边上发现了另一处异常,如果没有仔细观察,这座底部向内凹的悬崖将是最好的掩体。
在悬崖底部,离海滩浅水区域不远的水域,他观察到了一个更大的圆形光斑,光斑上连着八条扭曲的光带,外形无法和任何已知的海洋生物关联起来。
他转动望远镜上的旋钮,调整到正常视角,发现这个巨大的圆形光斑,不过是一座半露出水面的岩石罢了。
好厉害的伪装!骑手仿佛看到了这样一幅画面,原本以为无害的礁石突然暴起,将抛锚停泊的船只一举击毁,然后转头扑向海滩上的登陆人员……
观测完毕,他拉高狮鹫的高度,掏出笔在随身携带的海图上记录下荒岛坐标,并简略绘制了荒岛的地形图。
不敢久留以防被发现,他驱动狮鹫向着西北偏北极速返回。
一边飞还一边抚摸着狮鹫脖颈上厚实坚硬的羽毛:
“我的老伙计,不要担心体力,任务到这就算结束了。
“只要回到船上,咱们就能美美的吃一顿,好好睡一觉。等睡醒了以后啊,我还可以给你梳梳羽毛,修修脚指甲……”
狮鹫一路向不停,终于在太阳快要坠入海平线时候返回目的地,那是两条在海面上以巡航速度缓慢前进着的战舰。
一艘战舰体型修长,舰身上无帆也无桨,只在舰尾长出两条小翅膀,就像是鱼类的水平尾鳍。舰身被铁灰色钢板属覆盖,在夕阳照耀下反射着金色的光泽;
另一艘战舰体型则较为丰满,有三根船桅而无桨,但船尾同样有长出两条“小翅膀”。船身一样被金属覆盖,映着金色的的夕阳。
看着第二艘战舰,骑手满心欢喜,这就是他的母船了。
心情放松下来的他,完全没注意到在两艘战舰侧后方,在海云的阴影下,还有着的四艘暗色敌舰,其中一艘敌舰上,一支巨大的光矛正在防空透镜内凝聚成形。
而透镜的顶端,已经牢牢锁定了从半空降下的狮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