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屏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只看到老四侯威一脸痛苦状,于是莫名其妙地问了句:“四哥,怎么了?”
沈寒天在一边接口:“没事,他吃鱼丸烫着了。”
“哦,”虽觉得不对劲,但也没多想什么,看到碟子里的牛肉丸顿时忘记了一切,眉开眼笑地开吃了,“丫,牛肉丸好了!四哥,你多吃点啊!”
老四看着对面坐着的那一对,男的一脸似笑非笑摆明了威胁他,女的一脸无知又白痴还在欢乐无比地吃着牛肉丸,忽然觉得他这次来这里是大错特错了。心里在滴血,内牛满面啊……
顾念屏吃起东西来真的有损形象,尤其是在熟人面前,更是无所顾忌了。沈寒天默默地把她右手边差点被她蹭掉的盘子往里面推了推,然后淡然地说:“没人跟你抢,一会儿还有呢,慢慢吃。对吧,四……哥……”
老四噙着眼泪点点头。
顾念屏欣喜得连眼睛都笑没有了,直道:“真的啊?四哥,你真好真大方!这家海底捞很有名,我想来好久了,就是不舍得!”
“没,你吃你吃,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老四在竭尽全力地维持最后一些风度,其实眼里看到的哪是顾念屏正欢乐无比地一口一口吃牛肉丸啊,她吃掉的肯本是他的钞票啊!
不过顾念屏这个丫头确实比早年在学校里见到的要漂亮多了,最最普通的样子是他与沈寒天去她学校那次,后来她来他们学校找沈寒天的时候已经比之前会打扮了一些,而现在顾念屏衣着的品味提高了不好,虽然还是没有化妆,但看得出礼节性的粉饼和唇彩还是用了的。真没想到,那个普普通通的邻家妹妹居然会出落成这么一副窈窕样子。只是可惜那性子并没有“窈窕”起来,但爽快自有爽快的好处,他反倒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女生。
当时他一直以为顾念屏与沈寒天之间是有什么的。可是沈寒天那厮从不承认。有一次沈寒天生病了,不过是着凉发烧了而已,也不知顾念屏怎么就知道了。也许是沈寒天不耐烦顾念屏一直嘘寒问暖的,后来索性不回她短信不接她电话。她这才找上了老四,跟他叮咛嘱咐了一大堆,还拜托他照顾一下沈寒天。这样的事情在誰的眼里都是无比暧昧的,于是顾念屏的大名整个宿舍都知道了。所有人都知道老五有一个十分关心他的“高中女同学”,难免大伙儿要嘲弄沈寒天一番,开开玩笑什么的,却不想从来不见喜怒的沈寒天却发了火,有些恼了,还摔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众人这才住嘴。那时老四的QQ还在跟顾念屏聊着,沈寒天冲过去就打了一行字:别多管闲事,行不行?!她似乎知道是他,就再也没消息了。过了一会儿,头像也暗掉了。
老四骂他,怎么这么不懂怜香惜玉?!
他回顶,你懂你去惜好了!
引得全寝室的人都开始声讨他,他一脸的不胜其烦。那时老四想,许是沈寒天真没看上顾念屏那妞儿,毕竟沈寒天是个这么优秀的人,而顾念屏虽然人不错,长相倒是平凡无奇。自古以来才子都是要配佳人的,显然顾念屏距离佳人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多年不见,她穿衣打扮上的品味明显提高了,可是挑男人的品味……看了看一旁装无辜扮纯洁其实腹黑到死的沈寒天,老四摇了摇头,心道:挑男人的品味还有待提高啊,顾念屏!
但他想不通了,既然那时不喜欢,为什么这么多年后,沈寒天却巴巴地跑来这边了?
“对了念屏,听说是你给沈寒天介绍的工作?”老四开口道出疑惑。
闻言,她一脸的愤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眉头一皱,表情要多气愤有多气愤,指控道:“还说呢,他不干了!”
“不干了?到底什么工作啊?”竟然吸引着万年宅男千里迢迢而来,最后却不干了?!
“电脑编程方面的吧?”她又抄起筷子左手拿着小龙虾,眼睛还盯着翻滚的锅里,还得腾出时间歪着头想了半天,一心三用的情况下,又隔行如隔山,实在不记得那到底叫什么名堂了。只模糊得记得是计算机方面的,反正是跟沈寒天专业挂边就是了。
“电脑编程?!”老四倒有些吃惊了,“他不是……”话没说完,桌子下伸过来一只脚,狠狠地准确无误地踩在他脚上。
他痛得差点跳起来,“干嘛啊?!”
肇事者却好像事不关已,默然说:“多吃东西少说话。”这话说得其实已经很是客套了,也许是忌讳在饭桌上,所以他没有说“少说屁话”,已然给了大大的面子。
老四皱着眉头看着他,又看了看顾念屏,顿悟了。
他狡黠地笑了,点了点头,又给沈寒天一个暧昧无比的眼神,表示“我懂了”。忽然胃口大好似的,叫来服务员又添了一打啤酒。然后厚颜无耻地用眼神表达着:“小五,这顿记你头上啊!”
沈寒天喝了口汤,顺手又给顾念屏夹了块牛肉。
老四知道,这就表示同意了!啊哈哈,这一趟过来还是有收获的!好歹赚了一顿丰盛的海底捞啊不是?
酒足饭饱之际,老四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剔着牙,眼神迷离地看着冷着一张脸的沈寒天,心里那个美啊!
仿佛还不过瘾似的,他凑到顾念屏旁边,碰了碰她道:“念屏,咱吃饱了,出去运动运动吧?我知道你们这儿有一家健身中心不错,咱们去打网球吧?”
顾念屏摸着吃得滚圆的肚子,说:“四哥,这不太好吧?”其实她已经撑得动不了了,还打网球呢,她都变成一颗球了快!
“没事没事,”老四直摆手,“又不用你花钱,你省个什么劲儿啊,是不是?走走走,你们小姑娘不是说什么要保持体形吗?咱正好吃多了,运动运动燃烧一下脂肪!”
说得她倒是有些动心了,回头看了看身后默不吭声的某人。某人翻了翻白眼,开口:“要不要顺便洗个桑拿啊,四、哥?”那一声“四哥”喊得是牙咬切齿,可是侯威仗着有顾念屏在,一点儿也不往心里去,反而笑嘻嘻地厚颜无耻地说:“哎呀,那样更好,不是?”
“……”顾念屏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傻傻地道,“为什么还要洗桑拿啊?我不干,你们男人逍遥快活的龌龊地方甭把我往里带啊!”一副“我是小清新小纯洁小白兔”的样子,神圣不可侵犯啊!
“……”
“……”
于是,那两个男人彻底无语了,抚着桌子吐血崩溃中。这个妞儿不是地球出品的吧?沈寒天也在后悔着,真不该让她喝酒的。顾念屏的智商本来就不够用,一喝酒更是down到零下,还一副“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样子,他干嘛不拉着她呢?
是了,誰让她刚刚跟老四相见恨晚地一杯又一杯,好像酒仙附体似的。他不让她喝,她竟然跟他瞪眼睛说他是看不起她?!得了,喝得更狠了。沈寒天忽略了一点:顾念屏就是喜欢跟他对着干,他若是让她多喝两杯的话,指不定她就滴酒不沾了。
失策啊失策。
啤酒虽不醉人,但是酒精熏人啊!看着挺正常的,走路是直线,说话也没有大舌头,但脑子早就被酒精占领了。
两个男人在吐血的时间顾念屏已经思略一番,做了一个决定:“打死不去洗桑拿!所以……咱们去打网球吧!”
看着那张凑近的笑脸,沈寒天真想一巴掌拍过去送她去会周公。
可是老四却拍手赞成,唯恐天下不乱。“好啊好啊!”
“可是,我没带运动服啊!”
“买!”
“嘿嘿,谢谢四哥!”
“甭……甭客气!”反正最后都是你们家冷脸臭小子出钱,爽歪歪啊爽歪歪。
沈寒天“……”
他应该一人送他们一降龙十八掌,让他们早点归西,也算是为这世界做贡献了。
最后他们去打网球洗桑拿了吗?
当然没有!
事实是这样的:某妞儿穿着新买的运动服在健身中心的长椅上睡得像死猪,而老四在醉酒的情况下与沈寒天打了有史以来最狠的一场比赛,那球专门往身上脸上招呼着。老四酒醒的时候痛哭流涕啊——他的帅脸就这么被毁了!附加着腰酸背痛腿抽筋,至少半个月没法出去勾搭MM了!
呜呜,混蛋沈寒天,我恨你!
Vol 2 会喝酒的顾念屏一点儿都不可爱
上次见到她喝醉是什么时候?
他默默地想着,似乎是高中毕业的暑假里,大家拿了通知书聚在一起吃饭,顾念屏便喝高了。
那次还是她第一次碰酒吧,事后有人数了数,这个妞儿竟然自己干掉了六瓶半的啤酒!醉得倒不是很厉害,没有像是电视里演的那样六亲不认啊脱衣服撒泼啊或者怎样,只是一脸的狰狞样子皱着眉头皱着鼻子,五官全部纠结在一起,似乎很难受。他常常鄙视她,嫌弃她丑。这个时候,她是更“丑”了。他拍拍她的脸想拍醒她,还真是醒了,看了他一眼,笑笑地喊了声:“沈寒天!”然后又闭上了眼。
沈寒天便皱了眉头。顾念屏这么一个爱干净,恨不得冬天也天天洗澡的人,如果闻到自己身上这股味道会是怎样的表情?平日里她最难忍受的就是各种奇怪的味道,哪怕是香水味道,稍稍浓郁的,她闻到都是要皱眉头的。顾念屏自己也说,一闻到那味道便打心底难过,头疼得要命。
这会子倒好了,她自己醉倒在这种难闻的味道里。
其实,会喝酒的顾念屏一点儿都不可爱。至少沈寒天是这么认为的。
他真想用DV手机什么的拍下罪证来,让她好好看看自己的丑样子。可是手机都拿出来了,他想了想却又放回去了。还是算了吧。他还真是怕她受不了羞愧自尽了。
一群朋友都七横八倒的了,誰都喝得不少。他本也是逃不掉的,只因那时他正好生病吃着药,医生嘱咐不能碰酒精,所以他逃过一劫。却因为满屋只有他一个清醒的,他就得负责看着一屋子的醉鬼,这差事还真是苦不堪言。好在是在朋友家郊区闲置的房子,四处清静没什么左邻右舍的,若是在酒店里或是在市区,他们怕是早被警察叔叔逮回去了。
顾念屏还认得出他,看来是醉得不厉害吧?他想着便找来冷毛巾给她擦脸,把她抓起来跟他一起收拾残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清醒了,迷迷糊糊摇摇晃晃地跟着他,他让她干嘛她就乖乖听话地收拾什么。平时难见的乖巧,脸上还是傻傻的笑。手脚虽不那么麻利,却最后也都摇摇摆摆地给他收拾好了。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有些心软了。觉得自己这样对一个醉酒的人似乎不太人道,于是找了处空处,拿了软垫铺上,对着顾念屏指了指软垫:“顾念屏,你去躺会儿吧!”
她看了看软垫,又看了看他,然后嘿嘿地笑了起来。摇摇摆摆地走了好几步都没有走到地方。他翻翻白眼,一把扯住她送到了软垫上让她躺好。虽然是夏天还是怕她会冷,找了薄毯子盖在她身上。起身要离开时,她仿佛醒了,又叫了一声:“沈寒天!”他回头看她,她却再也没了下文,只笑了笑径自闭了眼睡得香甜。
沈寒天那时只觉得麻烦。
是了,从认识她开始,他便觉得她是个麻烦。麻烦了他整个童年,甚至蔓延到青涩的高中时代,以及大学。可是就是这个甩不掉的麻烦,却在大学毕业后几年的某一天忽然在QQ上找他,欢乐无比地说:“沈寒天,为了不让你饿死街头,我给你介绍一份高薪工作吧!让你来投奔我,肿么样?”
他对着屏幕笑了笑,打下一个字:“好。”
就那样去投奔她,有点像飞蛾扑火的义无反顾,又有点像是菟丝子的无赖,总之是到了她身边。
顾念屏也已经不是记忆里的模样,她真真变了好多。可是不管外貌变了多少,不管是从前的幼稚,还是后来的成熟,是俏皮的短发,还是带了几分风情的长发,唯一不变的便是她的眼神了。
那么明亮的黑眼眸,好像透着光,对什么都好奇,无辜又无害。这世上还没见到另一个人有这样二十几年如一日的眸眼,所以他一下飞机,在人山人海的接机大队里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夸张地晃动着双臂,她的声音被淹没在嘈杂的环境里,却明显看出她的嘴型是在喊着他的名字。有些怦然心动,却依然装着淡漠,走到她身边,嘴角勾了勾说:“顾念屏,你怎么还是这么一副傻样?”
自然是要引起她强烈反抗的,可是他都不理睬。她嘟着嘴巴说他没眼光,却没有看到他藏在眼里的笑。
现在她又喝醉了,还穿着运动服,扎着马尾,脂粉不施。那样子又傻又可爱,像是一个没出校门的大学生,甚至像是回到了他们的高中时代。其实她的这幅样子应该是他最熟悉不过的,可是现在又看到了,他心里却有恍若时隔几世的错觉。那么远,又那么近。
他把她拖回家,那么小的个子,根本不用公主抱,一只手臂轻轻一提她的脚便离地了。睡得像死猪,连体重也像死猪了。他想,顾念屏,你居然长肉了!这么想着也不知怎地,眼神瞄到她的胸部……咳咳,顿时慌乱地移开了眼神。
好吧,用顾念屏的话就是:男人都是色痞子!
进了家门,她还是没有清醒的迹象。沈寒天反脚踢上门,想了想,弯腰把手绕过她的小腿,然后轻轻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公主抱许是有些人炫耀幸福的方式之一,但在沈寒天心里,公主抱抱着的永远是公主。而公主都是矜贵的,怎么可以让别人看到她成为公主的时刻呢?那个时光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