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是关有良的亲信,这段时间更目睹了她亲自导演的一场大戏,对她与关家之间的关系自然心中有数。从她口中说出来的“协议”二字,显然只是口头达成的。前段时间关有良病发,她脱不了关系。
而现在关有良去了,关家做主的就是陈萍或者关诗雅了。她和关家之间的嫌隙会不会演变成为更大的私仇还难定,但公事上的关系必定会很艰难,这已经是比较保守的预期。
她轻轻地颔首表示同意:“没错,所以我希望你能做到心中有数。”
这个时候提出协议之事对她只会更加的不利,她不会傻傻地去撞枪口。然而这件事情被别人抓住当做把柄的话,又是另外一种境况了。易地而处,她也一定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打击对手的时机。
李辜略想了想,说:“我立即召集记者招待会,向宜光的创始人表示致敬和追悼。”
轩辕翔微微一笑:“在这一点上,我们当然是真诚的。林助理会全力配合你。”先发制人,稳定公众最重要。
她挥挥手,转头看欧阳宇,笑问:“你怎么来了?”
“刚和光华银行的家伙吃了饭,经过这边,上来陪陪你。”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翘着二郎腿靠在沙发上的姿势有些惫懒,领带松动得挂在脖子上,卡其色的风衣被压在身下皱成一团,全然不顾形像。
轩辕翔顿时哭笑不得,亲自去银行肯定没什么好事,与其说是来陪她,不如说是来放松的吧。
“这么说来,我们倒是同病相怜,都是苦命人。”她起身将公孙擎平时用的高靠背皮椅推到欧阳宇的面前,招呼他说:“这个比较舒服。”
欧阳宇瞥了一眼椅子,将头拧开,拍拍沙发:“这个就很舒服,下午不见人了,用不着做样子。”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来看她时,那张椅子曾被某人的屁股压过,打死他也不坐。
“你倒是不在意我嫌弃。”她含笑走过去,老朋友似的把他从沙发上拍起来,帮他解下风衣外套,一边走一边随手理平褶皱,挂进衣帽柜里。
欧阳宇的视线在她高挑的背影上胶着,穿着一袭草绿色的长裙的她在办公室里徐徐走动,像一团浮动的绿萍。她这种自然流露的充满女人味的关怀细致,无意间又撩动了他想要沉寂的心。
回想她刚才只是简单的一笑,比春天的嫩柳枝还要柔软。仿佛先前和李辜谈话时那个精明有魄力的女人,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个。这莫非就是爱情的力量?
爱情滋润了她,让她变得更美更动人,圆融了她张扬锐利的个性,却让他更难逃离她的诱惑。
他终于知道弟弟为什么明明见了她会伤痛,偏又要总想偷偷看她一眼。这种矛盾的纠缠,他现在是有了深切的体会。一听到和她有关的消息,他就来了。有关的消息,不过是关有良猝死的消息而已。
欧阳宇啊欧阳宇,你也有今天。
她再转身时,欧阳宇的神情又回复到疲倦散漫的样子,满不在乎的口吻说着:“横竖你是不喜欢我的,我还用在意?”
小孩子似的别扭回答让轩辕翔忍不住失笑,促狭地调侃他:“倒是怪我害了你这个有为青年了。”
欧阳宇皱着眉头笑。
“说吧,找我什么事?光华银行的人为难你了?我二舅父那里……”
“没有的事,我只是怕你心情不好。”欧阳宇轻轻地打断她的话,身为一个骄傲的男人,就算是走到山穷水尽时,也不愿轻易向女人承认自己不够强大。
以前他会和她谈天康的问题,是因为那时他仍然是把她当做自己选择的一个“合作伙伴”,现在已经不一样了。潜意识里,就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软弱之处。
矛盾的是,刚才他的疲倦是真的,并且在被她关怀时,他竟希望自己可以一直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流露真实的自己……
他在心里暗暗地叹息,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成为无波的井。可是关怀总是忍不住的,他之所以来,就是因为担心着她。
“那个总是你曾经的父亲,我担心你心里不舒服,顺便看看你需不需要我出点主意。”
他想起刚才她对待下属的淡定和手段,唇角的细纹漾着温和的笑意:“不过看起来,你的冷静超出很多人的想像。”
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李总监,曾是关有良的亲信之一。她收复一个人的手段,简单至极,有效就够了。她值得他喜欢贪恋的优点,实在太多,难以抗拒。
轩辕翔微微一愣,他所担忧的,她其实还没有来得及想。听见关有良去世的消息,她更多的是感叹世事无常,随后想到的就是宜光。她究竟是不是也算是个淡漠薄情的人呢?
她安静地坐下来,细细地思索,片刻之后问欧阳宇:“如果我说我没有一点的伤心,只是怅惘人生如戏,可笑演戏的人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曲终人散,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的无情?”
她在七年前就已经割断了很关有良之间所有的关系,七年后的回归,只是要讨一项债务。在关家的和睦破裂时,她要实现的基本已经实现,收购股份的事也纯粹是生意上的交际,附带地,她想为母亲留个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