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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远方的愿望

看见融不染结束了修行,围观的两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皆是迅速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自从白天看见融不染吃螃蟹时那享受的吃相,融无华就觉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刺激,自从父母失踪以后家里就是由她来掌勺,所以多少还是对自己的厨艺有点自信的,只是过去一年里,融不染就没有因此给过她好脸色看。当然,过去一年里,融不染对什么都没有好脸色。

可今天重新看见,原来他依旧是可以像以前那样,虽然不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吃饭,但依旧能和他人共享美味的食物,这让融无华不禁怀疑起自己做的菜品,所以送走了帮忙搬肉的大人们以后,融无华就一头钻进灶房中。

“这次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融无华端着手里的石碗,考虑到融不染毕竟昏迷了很长时间,且白天时和村民们一起享用了大鱼大肉,她就炖了一道比较清淡的汤品,男人们带着猎物从安全区归来后,还收获了一点蘑菇,都是送给了她带回家。

见她走了过来,融不染目光自然地落在了碗中那清莹的汤汁上,他嗅到了阵阵清香,心想这大概是一道比较传统的鸽子料理,毕竟他粗略的扫了一眼,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但他还是自然地接了过来,触摸到女孩双手的时候,发现上面沾满了汤汁而本人还没有察觉的样子。

原来自己沉溺修行时听见的水声是这么一回事,融不染推测估计是他“着火”时,少女因为急迫跑来,石碗不稳汤汁溅出洒在手上都浑然不觉。

他接过勺子舀了舀,这时汤汁已经温和了很多,却听融无华捂住小嘴“啊”了一声:“里面的蘑菇......”

对于广袤的昼荒来说,无毒的蘑菇算不上罕见,村子四周的安全区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即便是不远处的小森林,也是枯木老树以及诡谲有害的植物为多,其中生存的菌类极大多数都是有毒的,所以从安全区以外带回来的蘑菇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而这珍贵的蘑菇自然也随着刚才的洒落,碰巧都洒在了地上。

“不染,我.......”

“啊......”融不染瞬间将所有的情况在脑海中缕清,也知道自己再不做点什么,这女孩就快要愧疚的滴出眼泪来,到时候自己那像是有执念的身体,不知又会生出怎样无地自容想要找缝钻的纠结感,他向房间门口望去,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一片湿渍上两块可怜的蘑菇。

他顿时绕过女孩走了过去,在两人不明所以的注视中,捡起了地上两片蘑菇往嘴边送去,两人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他将蘑菇放入嘴中咀嚼时,融无华小跑了过来,可爱的皓齿朱唇语无伦次,最后不知是懊恼还是欢喜的小声道:“好......好吃吗?不,不对,这么脏的东西要赶紧吐出来!”

融不染将嘴里的蘑菇咽进肚里,舔了舔嘴唇道:“很好吃,就是有点清淡,粘上土里的盐分以后,刚刚好。”

“噗呲,”泛婆婆笑出声道:“妙啊,不染大人,无华大人在灶房那边还煮了一锅的汤,老仆这就挖一勺土为您加入锅中。”

“真,真的吗?”融不染感觉融无华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闪一闪的。

融不染脸色当即拉胯下来,好在泛婆婆也是不再打趣,话锋一转圆场道:“对了,我还要恭喜不染大人成就筑纹境,正式踏上了修行之途。”

融无华立刻被带偏了注意力,连连点头自豪地说道:“嗯嗯!”

“从此青云直上,潇洒世间。”

“嗯嗯!”

“拳打凤凰,脚踢神龙。”

“嗯嗯!”

“坐拥江山,佳丽三千。”

“嗯!嗯?”

一和的融无华忽然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味,她看着眼神游离,似乎没有听她们在说啥的融不染,想了想说道:“不染,你在找这个吗?”

正四下找东西的融不染回过神来,看向融无华朝他摊开的手心,一只小小的乌龟不知何时被她拿到了手中,她跃跃欲试地说道:“对呀,不染你刚刚修炼完,一定很累了!大人们说筑纹特别消耗体力,修炼完以后一定要好好休息,而且听说河鳖特别补身体,姐姐这就把它煲了给你吃。虽然姐姐是第一次做,但我会努力的!”

融不染见小女孩连话语中的自称都变了,知道她是想表现自己有多能干,但......

融无华手中的缘龟忽然伸出头来,紧接着又伸出了四爪,他顿时感觉自己双手一热,火焰状的花纹从皮肤下显露出来,看见此景融不染若有所思,他控制着筑纹中的玄妙力量聚集到指尖,随后伸到了缘龟的甲壳上方,一滴火红色的透明液体从他指尖渗,滴落到了这只神秘生物的身上,那滴玄妙力量凝结成的液体,几乎是榨干了融不染筑纹中所有的力量,落在龟甲上以后,就像落在了波澜不惊的水面上,在空气中泛起一圈圈奇幻的涟漪。

不断扩散的涟漪像是一层层海浪延绵向了远方,让融不染觉得四周仿佛都被奇幻的虚妄海洋所淹没,他半个身子在水平面上,被淹没的身体并没有任何实感,而融无华和泛婆婆的目光却只是注视着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缘龟引起的奇妙变化。

他眯起眼,发现缘龟正上方的水面上,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浮现出来。

融无华看见融不染的手继续向着自己胸口伸来,双颊突然升起一抹微红。但他的手只是在半空中需握了一下,就收了回去,然后双手上下合在一起,又分离开来,像是打开了什么宝物。

“不染?”融无华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小染?”融无华走得更靠近了些,快要贴在他的身上,她伸出手,手指戳了戳融不染柔软的脸蛋,却发现融不染依旧毫无反应。但看他双眼神采奕奕的样子,也不像是失心疯或是其他病症发作的情况。

融无华求助地看向另一人:“婆婆......”

泛婆婆静立的身体突然一颤,转过头对眼泪快要掉下来的女孩温和说道:“没事的。”

听到泛婆婆的安慰与前些天融不染昏迷不醒时,所说的话语一模一样,融无华也只好让自己冷静一些,守候在无声伫立的融不染身边。

“.......”泛婆婆的目光重新落在了融不染的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融不染确实是握住了一样东西,又将其上下展开来看。

那是记载了颇多文字的纸卷,但又硬硬的,像古老的竹简一般。

上面的文字都是融不染一百二十个确定保证自己绝不认识。

“看得懂,为什么?”

融不染没有多想。他之所以会突然提起干劲修炼,可不是因为想要搞清楚这个。他很快就被竹简上面的内容所吸引,同时,这片奇幻的海洋上,像是有一股股能直接传进脑海中的律动,在告诉他这是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愿望。

......

昏暗的卧室中,石川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多少次了......

作为王室的三太子,石川刚从床上坐起身,外面听见声响的守卫就敲了敲门轻声道:“三太子殿下,您还好吗?”

“嗯。”

郁郁寡欢的回复一句,石川又重新躺了回去。柔软的床垫无法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他看着窗边漂浮在空中散发莹莹微光的奇妙生物,准确的生物钟让他明白距离白昼还有两个多小时。他已经记不清自己度过了多少个这般寝食难安的夜晚了。

一切,都是从他做了一个梦开始。

在很久以前,苍蓝国还有着属于自己的神灵,被眷恋的人民也和其他在昼荒中艰难生存的大小部落一样,在历代国王的带领下,祭拜神灵祈求风调雨顺岁岁平安,虽然苍蓝国被各种险要之地所包围,但在神灵的庇佑下,培养了无数优秀的战士们,他们骁勇无畏地狩猎魔兽,维持着苍蓝国的繁荣稳定。

直到有一天,神灵陨落,灾变降临。

魔兽异化发狂,不要命的冲击进攻下战士们节节败退,国土面积急剧缩小,大片的土地像被同化一般被极端险恶的环境中所侵蚀,好在灾变前苍蓝国国力强盛,最终也算是用惨烈的伤亡,稳定住了得以生存发展的局势。但他们知道,在苍蓝国外还有无数潜藏的危险,让他们不能不时常打起精神,片刻也不能够放松。

而在这种情况下,曾经面对魔兽时还有用武之地的盾牌,在它们愈发强大的实力面前,很快退出了历史舞台,舍弃了盾牌的战士们放弃了唯唯诺诺的战斗方式,在不能后退的生死极限中,战士们变得无所畏惧,大剑,长刀,双刀,巨锤......战士们崇尚起一往无前的武器,整个苍蓝国的风气愈发彪悍延续至今。

自从石川出生以后,他就一直是同龄人中最优秀的战士,他天生巨力,还是个婴儿时就哭着打飞过一个成年人,这在苍蓝国来说那就是上天的恩赐,而从他可以修炼的那天开始,试过了所有战士们武器的石川,就对大锤情有独钟。

十岁以后,就被国王扔进角斗场磨砺的他,一手锤子出神入化,从未有败绩。很多幼小的孩子就是被他影响,也纷纷追随他使用起了锤子。

石川又想起了今天角斗场台上落败的少年,不由得叹了口气。

睡不着的他起床走到窗边,静静地凝视着天空中的黑日。

再过一月,他就将满十六岁了。到那时,他就会同其他战士们一起踏上狩猎魔兽的征程。

到那个时候,自己面对的就不再是同胞,而是没有理智,没有人性的怪物们,这一剑一盾或许真的派不上太多的用处吧。

他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场梦境——

那无穷的黑暗里,除了累累尸骨以外就只有一个人屹立在天地间,石川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见他的双手中,正是一把大剑一面重盾,犹如睥睨万物的战争神明般存在着。

那一次醒来以后,石川就抛弃了大锤,改用起了现在的武器。

他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对还是错,该说是相信了自己虚无缥缈的直觉吗?

至少石川还从来没有听过有人说,他的选择是对的。即便是他的兄长和父王,也只是鼓励他坚定自己的道路走下去。但他难免还是会看出,隐藏在他们眼底伸出的情绪,并不是很如人意。

如果,有人能告诉我该如何去做,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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