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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化蝶与不安

融不染回过神来时,这场仿佛无人能够欣赏的演出,便也无声地落下了帷幕。

停下动作的融不染站在原地,稳固着自己灼热的心神。

随着渐渐平息下来的呼吸,他悄然地进入了内观的状态。

他进入了这种状态,也就说明,在这座宫殿里,融不染感受到了那久违的玄妙能量。

元气。

他这时忽然有所明悟——

安全区以内的元气之所以如此稀薄,令人难以去察觉并吸收,是因为这片区域所有的元气,都被集中到了这里。

可要真是如此的话,那自己所该感受到的元气,为何反而会比之界外更加飘忽,在浓郁程度方面上远不如也?

果然是因为“封印”的缘故吗……

融不染收敛了不自觉联想而出的杂乱思绪,借助着这里残存的一些元气,融不染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身上有奇特变化的地方。

满是沟壑的大脑皮层在内观的状态下,每一处细节都被无限放大。让列文虎克·融融觉得这大脑,倒更像是一块未经打磨,盈盈发光的玉石果仁,澄亮的粉色中又显得灰滔滔的,煞是好看。

如果真的有以人类为食的种族存在,无怪乎他们会觉得这里是最为美味的地方。

但有些……

太亮了。

融不染的集中精神,继续向着大脑深处深入,找寻到那光芒的源头,也是他内观状态下,大脑内部现在唯一能具体探视的地方。

第四脑室。

而这一次,融不染的视野却并未在第四脑室的小帐篷外观上有所停留,而是在他查看第四脑室的一瞬间,如同黑洞一般将他那股靠近的精神力,瞬间吸了进去。

当他重新恢复了视觉以后,融不染发现,自己虚幻的身体正漂浮在一片漆黑的空间内,而空间内唯一明亮的光源,便是不远处的,在这居住已有一月时间的半把钥匙。

……

当融不染的身体在现实中,真正意味上的睁开眼结束内观,其实并没有过去多长的时间。但他的收获,却可以说是颇为丰厚。

“五个小时……”

前文也有所提及,融不染从玄钥“梭克佩”中理解到的知识,是一种将元气凝固成无数坚固正方体粒子的能力。

而这个时间的含义,指的便是融不染所制造出来的梭克佩方块,在不受人为迫害与融不染自主解除的情况下,能够正常维持这个形态的时间。

而在一个月之前,融不染所凝结成的方块之剑,所能维持的时间还仅仅只有两个时辰。

除此之外,融不染还额外学习到了一个能力——

赋予色彩。

融不染心念一动,周身空间盘旋的元气就随着呼吸,进入到他的体内,又随着他的构思,汇聚到他的手心中以后,凝结出了每排三个正方体,总计九个梭克佩方块的底层。

而紧接着,梭克佩方块层层垒起,转眼间,一个由二十七个梭克佩小方块组成的正方体,便呈现在融不染的手上。

他继续调动元气缠附在正方体的表面,很快,一缕又一缕的元气就渗透进了正方体当中,一瞬间,如同颜料在水中晕散开来一般,正方体的每一面都浮现出了不同的颜色。

总计六面,分别为黑、白、黄、绿、蓝与红。

至此,融不染的设想算是彻底地成功成型了。

他手里拿着的这种小玩意儿,从外观上看以前世的说法来讲,就是一个最基本的魔方了。

融不染双手手指各把一端,试着旋转了一下,发现即使没有中心轴,这个魔方也确确实实的可以转动各个阶层。

这让融不染也不禁惊异了片刻,梭克佩方块所拥有的特性,有些超乎了他的想象。

“还有第四脑室里那片黑暗的空间,莫非……”

他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闭上了眼,随着原道呼吸法悠久自然的呼吸,融不染身躯周围的元气如潮水般和谐涌动着。

在下一秒,他手上的梭克佩魔方戛然消失掉了。

融不染从短暂的内观中脱离出来,他在那片黑暗的空间内看见了一个巴掌大的正方体。

而当他睁开眼睛以后,那原本在他手里的梭克佩魔方,也不知所踪了。

“这是须弥芥子?不,应该只能容纳以梭克佩方块制成的物品,但也足够省事了……”

融不染想起了一个月前,刚使用这种能力的那两天,所制造出来的两把方块之剑,都随着时间的流逝,重新化为了松散的元气重归于天地之间。

但他现在却能够感受得到,自己制造出来的这个梭克佩魔方,只要不从第四脑室的那片黑暗空间中拿出来,就可以让它五个小时的维持时间,永远都不会流动。

融不染踮起脚,从花蕾上雷电小蛇的尾巴上,将挂着的纯白巫服拿了下来,重新穿在身上。

将自己身体的变化检查完以后,融不染便准备给蜚神继续讲诉“梁祝”接下来的“化蝶”故事。

他穿好衣服后,感受着衣物贴身带来的温度,忽然觉得有些奇怪。

以前祭祀的时候,是因为需要融氏族人的精血,为了使这些精血方便“竖眸”采集,才脱下的衣服,那现在蜚神没有吸取他精血的意思,那为什么自己还要脱衣服呢?

融不染坐在地上,不再多想。

他看着眼前的巨大花蕾,组织好语言朗朗开口:

“自那祝英台因故回乡,与梁山伯遗憾分别以后,待到梁山伯再次登门造访时,梁山伯才发现,自己的英台好兄弟,许诺为自己做媒中的那小妹,原来便是祝英台她本人……”

“只是这个时候,来晚一步的梁山伯,已经错过了很多事情,当他再次见到祝英台时,梁山伯才幡然醒悟,回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深爱着这个女子……”

“然,在许下天长地久的誓言之前,这一切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就已经成为了泡影,祝英台已被父亲许配给他人,梁山伯与祝英台再次见面之时,纵然泪眼相视,彼此有千言万语,最终却也只能化为祝福……”

“生不能共枕,死也要同眠。”

“梁山伯被发配为地方官以后,每当想起过往时,都在责备着自己为何那时不解人意,没有察觉到祝英台对自己暗然相示的爱意,为何没能再早一步来到祝家提亲,将自己深爱之人拱手相送……”

“他终日郁郁寡欢,最后相思成疾,颓然离去。”

“而当这一噩耗传到祝英台的耳中时,祝英台生命中唯一一盏尚在远方,即使遥不可及也依旧可以守望着的灯火,熄灭了。”

“当祝英台出嫁之时,孤独无依的她逃离了即将到来的婚姻,来到了同样孤独无依的那位男子的墓前,仿佛是上天为这对迟来的缘分牵线一般,那一天凤鸣电掣,雷声滚滚,少女的虔诚却又悲伤的祈祷,与杂乱的哀恸雨声混合在一起,就连神明也听得见吧……”

“所有的事物,盖上土以后,就什么都没有了,谁都会有这一天,但祝英台,却不想让梁山伯的这一天,比自己要早……”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一道闪电轰然落下,将梁山伯的坟墓炸裂开来,没人知道祝英台那时看见了什么,或许是那位睡着了的昨日少年,或许是那书院中安好岁月,相伴着的日日暮暮。”

“祝英台翩然跃入了墓冢,泥土如或神谕般集汇坟中,已然将两人合葬在一起。”

“风雨过后,当人们赶来时,却只看见美丽的彩虹下方,从那合拢复原的坟墓中,无数光辉灿烂的碎片追随着两只蝴蝶,向着美好的世间翩翩飞舞而去……”

讲完了“梁祝化蝶”的故事以后,融不染舔了舔嘴唇。

古老的宫殿中仿佛又陷入了亘古不变的寂静当中。

只是忽然,他听见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这是……

融不染猛然回过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忽然多出来了一位少女。

泫然哭泣着的少女伸出手环绕住了他的腰肢,她将脸默默地埋在融不染的背上。

“你……很早就在了?”

融不染的目光变得温和下来,他保持着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嗯……”融无华细软地抽泣了一声,“就在你讲到祝英台要给梁山伯做媒的时候。”

融不染轻笑了一声,打趣着说道:“我听见你的声音时,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蜚神被这个故事打动到了,吓了我一大跳。”

“蜚神……嗯。”

“结果是你跑过来了,”他看了一眼穹顶的壁画,发现壁画上正逐渐一笔又一笔,凭空绘出了新的内容,欲要为“梁祝化蝶”的故事添上一个结尾,融不染继续说道,“你看了蜚神画的壁画了吗……”

“唉……这并不是什么好的故事。”

“嗯……”融不染话音刚落,就感觉后背湿润的地方添多了,融无华微摇着头,她应了一声以后不再抽泣,却依旧有些难过地说道:“我……很喜欢这个故事。”

“思念和孤独,真的是很痛苦的事情。”

融不染转过身来,本来像“这个故事教会了我们在未发育前,不要女扮男装”这样调侃的话,一时间没办法再说出口,少女抬起头眼角红润地看着他,他沉默了片刻说道:

“真是的……叫你好好在家待着,怎么还是跑过来了呢,你这样对融茉可是很不负责任哦。”

“嗯……”

融无华没有反驳,她也因为愧疚而眼睑低垂,轻声说道:“我有拜托婆婆她帮忙照看茉儿。”

她说完以后,身体忽然颤抖了一下,回忆起了自己跟来的理由,她握着融不染衣服的手,也不禁抓得更紧了。

“远方……不,没有多远……”

她声音也有些颤抖。

“那里,那里有特别让人不安的气息,比我以前所感受到的任何一次,都还要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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