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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办公室会客时间:三幕剧

所有精明的一家之主都知道,如果某样东西用买的比较便宜,就永远不要在家里自己做……每个家庭都知道的持家智慧,用在大国里也几乎不会出错。

——亚当·斯密

一月十九日,星期四下午

敲门的声音弱到几乎听不见。斯皮尔曼竖起耳朵——听起来更像是刮门而不是敲门。但声音又来了。“请进。”他坚定地出声,不确定外面走廊上到底有没有人。但是门开了,一位年轻人站在办公室门口。

“请问是斯皮尔曼教授吗?”访客的声音里带着犹豫。

“是的,请进,请坐。”斯皮尔曼回答。这位访客不是“艺术与经济学”课堂上的学生,不过他看起来就和学生一样年轻。

“我是肖恩……肖恩·丹尼尔斯。我是艺术系的助理。我知道我不是你课上的学生,我在门上看到你的办公室会客时间还没开始。但是……不知道你是否能够帮我。你的会客时间只开放给课上的学生吗?”

学生知道从办公室门上的会客时间,就可以看出教授是怎样的人。“星期五早上,八点到九点”,表示教授不怎么想看到学生。如果办公室门上的便条只写着“会客时间仅限预约”,那就省省吧。

斯皮尔曼总会在办公室门上贴着他在的时间。但是近几年来,他慢慢领悟到自己无法预期学生会要求什么。在哈佛,有学生来请他帮忙填所得税表格。他也遇过挑选工作的问题,学生拿着好几个工作录取通知问他应该要选哪一个。他甚至遇过学生来求助男女感情问题。在他得到诺贝尔奖之后,“全知的光环”更是有增无减。他最后终于学会一笑置之,有次还曾悠悠地说:“佩吉是美国国内唯一一个不觉得我得诺贝尔奖之后变聪明了的人。”

丹尼尔斯一开始似乎不太想坐下,不过办公室里空着的椅子显然是要给访客坐的。斯皮尔曼做出欢迎的手势,指着离丹尼尔斯最近的一张椅子。“请坐。”他说。丹尼尔斯坐下后,斯皮尔曼打量眼前的访客。年轻人穿着标准蒙特维斯塔服装:牛仔裤与褐红色的T恤,一脸愁苦,坐着的身体也很僵硬。

“我不是要问经济学问题,教授。我去年从蒙特维斯塔毕业,从来没上过经济学的课,但我听说你能破案。”

在星期二的课之后,斯皮尔曼没有完全被吓到。这里又有另一个人曾听说他超越经济学的丰功伟业。他猜想他是怎么知道的,结果也如他所想。丹尼尔斯露出难为情的笑容:“我在学校里听说你是侦探之类的。然后我上谷歌搜了你。”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

“斯皮尔曼教授。我来找你是因为警察认为我杀了特里斯坦·惠勒。惠勒……算是你的邻居……但我猜你不会有机会遇到他,因为他死了。至少我想,你知道他死了,新闻有报道。但如果你刚刚还不知道他死了,那么你现在知道他确实是死了。”肖恩再也不沉默。他讲话的速度开始变快。“你住在蒙特维斯塔的访客住宅。惠勒的家和你就隔两间。我上班的时候会经过你家,或者应该说我曾经经过。我猜我忘了说明,我是惠勒的助理,是我发现他死在家里。真希望那天我没去上班,但我去了。可是我没有杀他。我刚才说过了吗?”丹尼尔斯越讲表情越困惑。他的前额也冒出汗珠。

斯皮尔曼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四十分。接着他温柔地看着年轻人,微笑着说:“两点钟后可能会有学生来找我,我通常都会让学生优先。不过现在才一点四十分,所以你算是排在前面。而且接下来可能也不会有人来,毕竟学期才刚开始。”他坐着往后倾。“但不管怎样,现在还没有人来……不如你先花点时间把思绪整理一下。”

肖恩·丹尼尔斯大声喘气,但斯皮尔曼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访客还是很紧绷。

“丹尼尔斯先生,让我问你……”

“请叫我肖恩。”丹尼尔斯恳切地说。

“那就叫你肖恩吧。”斯皮尔曼回答:“你说警察认为你杀了惠勒,但我没看到你戴手铐。”丹尼尔斯不解地看着斯皮尔曼,斯皮尔曼发现想要故作轻松的招数失败了,于是再使出一招。“还是你误解了警察的想法。他们是否指控你任何罪名?”

“嗯,其实不然。他们说我是‘关系人’,我不能离开城里,搞得好像我在某时候会被控以谋杀罪,那是我担心的。要是警察把我视为嫌疑犯,我需要建议,我希望你能帮帮我。我请不起私家侦探调查我老板的死因,我也请不起律师。我没有父亲,我妈妈独居,她也很怕。我甚至不知道明天我还会不会有工作。如果我最后落得坐牢,我想我妈也活不了,我说的不是真的死掉,但是如果我去坐牢的话,大概会她去掉半条命。你能了解为何我来找你吧。”

“不尽然。”斯皮尔曼回答:“我不是律师,也不是侦探。听起来这两种人都能够帮忙你。不过,姑且假设他们都太贵了,你请不起。来看看我们还有哪些资源。”

斯皮尔曼稍微转头看向办公室窗外,而不是丹尼尔斯。“经济学研究的是原因,而不是巧合。不是说世上没有巧合,有的,总会有巧合发生,但是经济学并不是要帮忙解释巧合。经济学分析最能解释的是,因为经济诱因而串连起来的事件之间,背后有哪些逻辑。它可能会,也可能不会解释为什么某人死亡。”

说到这里,斯皮尔曼捡起面前办公桌上一块黄色板子,伸手到口袋里拿出笔,好像要把对话记录下来一样。“昨天我告诉我太太,这事真诡异,就在我准备教‘艺术与经济学’的课时,住在隔两间的艺术家就死了。我也学到,隔壁这间房子,在我们搬过来之前几个星期有艺术品被偷了。还不止这样,被偷的画作就是那位死掉艺术家的作品。接着你出现在我办公室门口要我帮忙。”

“斯皮尔曼教授,请不要误会我的意思。你肯见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不敢有任何其他需求。”

“肖恩,我道歉。”斯皮尔曼回应:“我知道你对我没有任何其他需求。‘需求’在我的经济学世界里是个热门词汇。对我来说,这表示你对某样事情有偏好。你想要我帮助你,我会努力。”

“你会吗,教授?要是你在我毕业之前来这里教书,我会选修你的‘艺术与经济学’课的。我一点也不懂经济学,但是我很爱艺术。我主修艺术,不过,我妈会宁可要我主修经济学。她一直希望我研究比艺术更实际的课程。她觉得艺术不够实际。”

斯皮尔曼笑了,和蔼地看着丹尼尔斯说:“我想经济学的思考是非常、非常实际的。所以令堂和我在这点上有共识。但恐怕不是每个人都同意令堂和我的看法。很多人认为经济学太理论,经济学家们永远不会在任何事上达成共识。”

斯皮尔曼开始在板子上写下笔记,试图用解释来安慰访客:“肖恩,就因为你发现惠勒的尸体,就足以让警察想要质问你他的死因。就算你目击的是死亡车祸,也一样会被警察审讯——即便你只是刚好在那个时候开车经过也一样。”他停顿了一下:“你说警察通知你是‘关系人’,这只表示你的证词有助于理清案情,不等同于‘谋杀嫌疑犯’。”

“但是警察知道我老板变得有点诡异、愤怒。他们也知道他拿我当出气筒。我想是某位艺术系教授知道这件事,所以消息传开了。因此警察想知道我是不是气到想置他于死地。”

“然后……?”

“我不喜欢惠勒对我大声吼,谁喜欢啊?但我也承认,我老板正在经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如果我坚持下去,他会回到以前那个他。”肖恩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警察问话的方式,好像我可能也杀了‘帆布’和‘画框’。”

“‘帆布’和‘画框’?”斯皮尔曼疑惑的表情很快消散。“你是说他的两只鹦鹉?”

“对,严格说来是非洲灰鹦鹉。每次工作室有人说‘喔,好漂亮的鹦鹉’,特里斯坦总是会纠正他们说:‘他们是非洲灰鹦鹉,不是鹦鹉。’以前每次有人来工作室,他都会担心别人会不会喜欢他的鸟。我告诉他,真的没关系。重点在于他们是否喜欢惠勒。因为每个喜欢特里斯坦的人都知道‘帆布’和‘画框’对他有多重要,他们会爱屋及乌的。”

斯皮尔曼打断丹尼尔斯:“肖恩,这其实就是经济学家的思维方式。诱因很重要。或许你不需要来上经济学课。”只不过斯皮尔曼没能成功逗这位年轻人开心。肖恩看着地板,又再看着斯皮尔曼:“我没告诉警察鸟的事,因为我不太确定大家会怎么想。私下跟你说,我不是很喜欢这两只鸟。我要负责清理鸟笼,甚至还要添加工作室里的鸟食。当我接下这个工作时,他们说我要确保惠勒能拿到他需要的颜料和画笔,没人跟我说要清扫鸟的大便。”他厌恶地摇摇头。“我很早就发现,清理鸟笼也不会让我和它们成为朋友。特里斯坦会把它们放出鸟笼,在他的手指上吃东西。但每次我试着这样做,它们都会把我咬到流血,两只鸟的嘴都像凿子一样锋利。”

“惠勒和林纳斯·托瓦兹之间又有什么关联?”斯皮尔曼问,“报纸有提到,却没有说明。”

“我不是科技怪咖,但我知道托瓦兹是Linux大师。微软应该要恨托瓦兹,因为他让Linux成为开源软件,大家可以免费下载。惠勒因此钦佩托瓦兹。他不喜欢微软——觉得它是垄断者。但是惠勒还更进一步,他认为艺术也应该是免费的,任何人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都可以自由取用。”

肖恩·丹尼尔斯喘口气。“我知道听起来很疯狂,事实上可能也是。但是惠勒有窥见未来的天赋,他认为激光打印机在未来的某天可以印出3D物体。只要那天到来,惠勒认为他创作的任何抽象画作就能被完全复制,做出具有同样质感和大小的画作,但是可以让全世界的人都拿到。惠勒希望复制画会逼真到没人能分辨得出原作和复制品。”

丹尼尔斯的手指紧张地在桌面上敲着。“教授,你应该知道,每个已经买下惠勒画作的人都觉得他疯了,这就像是杀死金鸡母。特里斯坦的律师也试着说服他,告诉惠勒就算他心里这么相信,也不该再大肆宣扬。”

“有任何诱因,会让你宁可要惠勒死亡而不是活着?”

“嗯,怪就怪在这里。两个星期前,答案是没有。但是……我现在就是一名倒霉的遗嘱里的受益人。”肖恩把脸埋在手里,接着他抬起头说:“我是在他死前几天才听到这件事。我到工作室去,只是想要拿他惯常会列给我的工作清单,他坐在工作室里一手拿着酒,转过头对我说:‘嘿,肖恩,很抱歉我对你的态度一直很恶劣。但我希望你知道,我要补偿你。你会被列在我的遗嘱里。’我心想,他只是开玩笑才这么说,但我回话之后,他继续说:‘这不是开玩笑的,我已经和布鲁斯谈过了。’布鲁斯就是我刚才提到的律师。”

“惠勒喝酒喝得很多吗?”

“没有,一般不会。他在画画的时候会喝一杯,他说这是‘创意茧’。他会把自己锁在工作室里,两三天都不出门。就是喝酒——思考——思考——画画,不断重复。他要吃的任何东西,都会用角落里的一个古怪旧煤气炉煮。他甚至不会接电话……不过几天里,他就能画出一幅全新的杰作,情况也会好转。酒瓶会被摆到一边,直到下一次创作。”他停了一下:“这也是为何在他说这些话时,我觉得他是开玩笑的,或许他喝太多了。”丹尼尔斯用手梳过头发,然后握紧拳头。“老天,真希望我没跟警察提这个。我发誓,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遗嘱上怎么写的。”

“你在惠勒的房子里待了多久时间?”

“挺长的。我每周要替他工作25个小时,因为惠勒的主要工作室就在房子里,我替他跑腿时常去,不然就是在校园里艺术系大楼帮他办事。所以我常常在那里。我试着向警察解释,我在那间房子里不是奇怪的事情。他们付钱要我去的。”

“你和拟定遗嘱的律师熟不熟?”

“警察也问我。惠勒不喜欢去城里,所以律师总是会来家里找他。有点像是‘工作室拜访’而不是‘家庭拜访’。有时候律师来的时候我也在,有时候我不在。”他不自在地换了姿势。“但我从来没听过他们谈到遗嘱。老实说,我对这家伙的唯一认识就是他的名字,他叫古尔斯比,布鲁斯·古尔斯比。”丹尼尔斯看着斯皮尔曼写下笔记。

“你为什么觉得古尔斯比先生来工作室有很多其他的事?”

“他会帮忙惠勒安排卖画的合约,不管是卖给个人或是画廊。其中牵涉很多商业细节:像是谁要付运费、特里斯坦要不要去参加开幕典礼。好的画家可以靠卖画赚钱,也可以靠演讲赚钱。但是有了这个自由艺术运动,特里斯坦会躲开这些事情。他和古尔斯比会争论,古尔斯比说‘自由’就等同于‘免费’,如果画作是免费的,特里斯坦就不需要律师帮忙写合约了,而是需要律师帮忙处理破产。”

当斯皮尔曼在笔记上写下“破产”一词,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时间正好是两点。

斯皮尔曼起身去应门说:“肖恩,等我思考一下我们的对话之后,再安排时间见面。我猜现在有学生要来找我了。”

丹尼尔斯点头,站起身,微笑,然后伸手和斯皮尔曼握手。他离开的时候脚步似乎轻盈了一些。

丹尼尔斯离开后,斯皮尔曼看到十位学生在走廊上等着。他注意到学生分成两组五人的小团体。他心想应该是研究小组,结果没错。某位斯皮尔曼记得名叫华特的高个儿学生说:“我们先到的,想和你谈谈课堂项目。”

“为什么你觉得我在会客时间会采取先到先得的分配方式,而不是用抽签或丢铜板决定?”斯皮尔曼回问,过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小组里四位主修经济的成员立刻开始讨论这个主题。唯一一位主修艺术的成员(斯皮尔曼记得他叫作丹)则简单回答:“因为这样才公平,先到的人就可以先和你讨论。”

“好的,我们就认定先到先得是公平的。”斯皮尔曼回答,邀请第一组同学进办公室。走廊上的第二组同学也没有异议。他请学生到小会议桌旁,指着四张椅子说:“恐怕有人得站着或坐地上了。”学生也开始放下背包散在各处。丹坐在地上,免得经济系的学生又开始争辩要怎么分配座椅。

学生坐定之后,华特又说了一次:“我们想和你讨论课堂项目。我想我们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他说组员们想要研究制造一幅画的成本:搜集艺术家的画布、颜料、画框还有营销的成本。如果市场价格真的是由供需来决定,他们想要研究供给的成本。

学生一来一回讨论,斯皮尔曼也乐于见到这些学生提出问题的质量和水平其实与哈佛学生提出来的问题没有什么不同。当然,学生的口音不一样;他听不到新英格兰口音。不时还会有“呦”的音冒出来。但是他观察到,这样反而让人更感亲切。

时间快到时,斯皮尔曼告诉这一组:“我只有一点要补充,注意别忘记艺术家的时间这项成本。创造艺术品通常是非常辛苦的工作。你们项目里比较棘手的一点,是要用真正的经济成本来计算艺术家的时间成本:艺术家最高价值的替代机会是什么?”

斯皮尔曼还没来得及结束和这个小组的谈话,门上便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与肖恩·丹尼尔斯怯生生想进来的敲门声恰恰相反。接着门打开,斯皮尔曼还来不及响应,安奈尔·库柏吉就走了进来。丹知道她是谁,其他人则不认得。

“可以和你说个话吗?”她完全无视于其他学生。

“库柏吉女士……”斯皮尔曼才刚开口,库柏吉立刻回话:“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要叫我‘安奈尔’。”

“当然,我还记得,安奈尔。我们当然可以谈。但恐怕那一群坐在走廊上的同学有优先权。”斯皮尔曼望向安静在外面等待的学生,目光又转回到库柏吉。“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等……”

“一点也不。”库柏吉说。斯皮尔曼可以看到学生脸上出现惊喜的表情,但是他不介意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从经验里知道,在学生群体间,信息传输几乎不用耗费任何成本,有些人说这是“学生的葡萄藤。”斯皮尔曼曾经告诉同事,哈佛大学的学生之间的信息网络,正等同于经济学家所谓的金融市场里的效率市场假说。

他知道在几分钟的时间里,蒙特维斯塔的学生将会得知诺贝尔奖得主客座教授拒绝董事会成员,先跟一般学生会面。在蒙特维斯塔的情况,斯皮尔曼还拿不准,但是他知道在哈佛,这样的事件会被人们记住达五年之久,对学生评价的影响也会维持那么久。

前一组同学收拾东西离开,斯皮尔曼一边邀请另外五个学生进来,一边和库柏吉说。“安奈尔,你何不坐进来一起听我和学生的谈话?他们是我‘艺术与经济学’课的学生,你和我一样都要对他们负责。”每个人都走进斯皮尔曼的办公室,包括安奈尔·库柏吉,有两位学生很有风度地选择坐在地毯上。

这群学生提议要研究法国印象派画家的需求,方法是把这些画作的价格,和标准普尔500指数的股价相比。其中名为泰瑞的学生曾经在华尔街实习,能拿到公开交易股票的数据。另一位斯皮尔曼还没记住名字的学生,说她母亲是奥斯汀的对冲基金经理,也能帮忙搜集这方面的信息。斯皮尔曼告诉这群学生:“金融市场的指数应该不难拿到。真正要考验你们研究技能的,会是拿到画作的价格数据。”

这群学生谈到要怎么克服困难时,安奈尔·库柏吉也提议要帮忙找她在佳士得的联络人。这下斯皮尔曼更得意他邀请董事加入讨论的决定了。

“你们的假设是?”斯皮尔曼问学生。“你们已经有假设了吗?在开始搜集数据之前,你们应该要先建立假设。”

一开始,没有人回应。接着盘坐在地上的唐妮开口说:“我想艺术的报酬率,会比股票的报酬率还要少。总之,这是我想要测试的。如果画作的用途在于观赏,人们应该会愿意在预期报酬率比股票还低的情况下持有它。没有人会把他们拥有的两百股苹果股票证明放在墙上当艺术品展示。”

很快讨论结束,斯皮尔曼把学生送出办公室。目送学生离开时,斯皮尔曼开始猜想这位学校董事所为何来。

安奈尔·库柏吉环顾办公室,摇了摇头说:“我听了你的公开演讲,不只因为我是买单的人。我有很多钱,所以我需要了解经济学。但是老实说,我宁可去骑马或狩猎。要是真得读点什么书,我宁可读艺术书籍远胜过《华尔街日报》。但是在你的演讲里,讲到‘看不见的手’,以及市场如何能帮助企业……”

斯皮尔曼很快举起手:“让我先打断你,安奈尔。我没有说市场帮助企业。市场帮助消费者。亲企业不等同于亲市场。”他停了一下,看着访客的眼睛说:“事实上,某些市场体系最有效率的敌人,正是企业领袖。许多人都想要其他人有自由主义经济,但不是他们自己。他们会倡导自由企业,但接着又会通过寻求独惠他们自己的税率或规范,来破坏自由主义经济。你可能听过列宁曾说过:‘资本主义者会卖给我们用来吊死他们的绳子。’”斯皮尔曼停顿了一下,等着他知道会出现的抗议。

库柏吉也真的回应:“但是自由企业需要某些规范限制。我记得我父亲曾经说,从中东来的便宜石油会损害得克萨斯州的原油生产。我父亲说,额度可以促成平等的竞赛场。”

“平等的竞赛场在运动界是好事。”斯皮尔曼说:“但是在经济学上就不那么理想了。”斯皮尔曼不想和安奈尔·库柏吉争论国际贸易。虽然他一向热衷于讲授经济学,但他得坦承,基本上所有经济学家都同意的国际贸易经济原则,对于门外汉来说还是很难以理解。

“我们常常用运动来比喻生活里的很多事情。但是对于国际贸易,它帮的忙有限。”他试着用得克萨斯州的例子说明:“如果达拉斯牛仔队和芝加哥熊队比赛,一定有赢有输。但是在国际贸易的情况里,两边都可能赢,这就是经济学家说的所谓的‘贸易利得’。我在哈佛的朋友艾伦·范德维恩在爱荷华州长大,爱荷华州不像得克萨斯州,没有什么石油。你会认为,就因为这是个不公平的竞争场,所以爱荷华州的人最好不要向得克萨斯州买石油?你的父亲会因为同样的理由而认为,得克萨斯州人得向爱荷华州人买玉米是不公平的?”斯皮尔曼希望库柏吉能够看出这些都是反话。他继续说:“从亚当·斯密到现在的经济学家都一直无法解释的谜团是,出口会给某个国家带来利益,而进口会损害某个国家。”斯皮尔曼沮丧地举起手:“事实刚好是相反的。”他再度停顿。库柏吉脸上写满困惑,但他还是继续说。

“正好相反。我在哥伦比亚大学有位老师要我们记住富兰克·奈特的搞笑声明,富兰克是他在芝加哥大学的教授。我想我还记得那句话是这样讲的:‘如果火星人读到我们最棒金融作家或发言人讲的典型声明,可能很难不做出结论说,某个国家的繁荣依赖于它能否摆脱最大量的商品,同时又能避开接收任何用来交换的实体物品。’对,这句话是这样说的,我班上每个人都得要背下来,好让我们不会落入进口对国家有害的谬论中。”

“斯密对国际贸易的精彩见解,现在很多立法者还是无法理解。事实上,如果你把某些政客的话当真,就会认为出口是好的,进口是坏的。亚当·斯密揭开商业本位的谬误,解释国际贸易的好处,教我们出口其实是进口的‘代价’。”

讲到这里,斯皮尔曼停顿许久,让库柏吉能够消化他说的话。“想象你住在美国以外的地区。除非美国也同样出口商品与服务,否则没有哪个其他国家的理智商人会愿意把贵重的商品和服务运到美国来。出口相当于进口的成本。关于这个提议,很多人都会加上很多注记,但重点在于这些注记都无法模糊关于贸易利得的基本事实。”

现在换安奈尔了。“亨利,我还小的时候,我爸总是要我去上假日圣经学校。只有一间小小的教堂。总之,我记得使徒保罗要努力让亚基帕王改信基督教。结果,国王说——《圣经》上是怎么说的?——‘你几乎说服我了……’我就说到这里,亨利。我没被你说服,但是你快要成功了,非常接近。”

库柏吉一边说一边微笑:“我现在开始可以亲自见证我的投资报酬。我试着很公开回应想要我财富的人,他们为数可多着。我会告诉他们,他们要的其实是我爸的钱。我会告诉他们,我只是生对了家庭,而这家人刚好也在对的位置,得克萨斯州的特鲁普:这里的地底碰巧就埋了很多贵重矿物。”

“我听别人说,你一直很精明地监管这些资源,安奈尔。那可不是因为你生对了家庭。”斯皮尔曼坐回椅子:“但是,我不觉得你今天来我办公室是为了听国际贸易的课。到底是什么事让我有荣幸和你谈话?”

“肖恩·丹尼尔斯。”

“真的。”斯皮尔曼扬起眉毛:“你要是早四十分钟到,就能在走廊上遇到他。他刚才还在我的办公室。”

“嗯,其实我刚才离开校长办公室时看到他。我猜他是来找你的。我想要让你知道,我不认为肖恩·丹尼尔斯杀了特里斯坦·惠勒。如果警方这样想,他们就错了。”

“所以,你怎么会这样说?”斯皮尔曼的大脑转得飞快,试着想理解突如其来的对话,对象是这位付钱让他出现在圣安东尼奥的人。他想到自己对特里斯坦·惠勒的认识,又想到他知道还有一个年轻人叫作肖恩·丹尼尔斯。促成他们对话的这一连串环环相连事件,既复杂又难以解释。

“为什么?因为我认为特里斯坦·惠勒是自杀的,该死的傻瓜。”

“理由是什么?我以为惠勒正稳步迈向事业巅峰。我也知道其中一部分要归功于你。我没弄错吧?”

“要我说,我会说都是因为那些鸟。我在农场长大,在农场上,你会看到动物的生与死。我曾经杀了我心爱的马匹,也看过牛因为难产而死。我最爱的几只狗死于狂犬病、被毒蛇咬,都有。有些就这样消失了。农场的生活不简单,但是你得长大。”她不屑地说:“特里斯坦一辈子都住在城市里。城市生活是很人工的,不真实。他的两只鸟死了——然后他就承受不住。”

她叹口气:“我喜欢特里斯坦,也爱他的画——在他休假前和休假后的画都喜欢,可能程度不及刘易斯·马丁,他显然是爱疯了特里斯坦的画。但是特里斯坦从来没长大,他没办法应付生活。”

安奈尔停了一下,接着从地板上拿起皮包放到大腿上。“我和肖恩·丹尼尔斯有关系。这是警察不知道的,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她眼光看向远方,再转回来:“我付了点钱给蒙特维斯塔,赞助他担任特里斯坦的帮手。我这么做是因为他没有爸爸。现在,他永远也不能知道这点。事实上,我不认为这个孩子知道我是谁。但我不希望他为特里斯坦的死付出代价。如果你能帮忙做到这一点,我会觉得我爸的钱花在库柏吉奖金上很值得。”她起身离开。

斯皮尔曼送库柏吉到门口时,两人都看到门口旁的走廊里坐了一位学生。她是“艺术与经济学”课程上,斯皮尔曼觉得像牛仔女孩的年轻小姐。“库琪,这位是安奈尔·库柏吉女士。我不知道你在走廊上,你应该敲门的。”

“天哪,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好惊讶。”她和库柏吉握手。“库柏吉女士,幸会。”接着她将注意力转向斯皮尔曼。

“教授,我没敲门是因为我听说你和董事在谈话。但没关系,我等的时候也顺便做了点功课。”

斯皮尔曼再度摇了摇头,感叹学生间的话传得真快,然后和库柏吉道别。接着他带着年轻同学回到办公室。现在换库琪坐在库柏吉的位子上。

“斯皮尔曼教授,谢谢你见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那你大概也记得我参加了牛仔比赛。是这样的,这个星期六在新布朗费尔斯有场地方比赛,就在城外的山丘郡。我想要邀请你去看我的比赛,也欢迎你夫人一起来。我可以免费帮你们拿到票。”

斯皮尔曼忍不住说:“库琪,经济学家总会说‘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现在跟我说的是,天下有免费的牛仔秀?”

库琪的表情,像是偷吃饼干被抓到的小女孩。“不,你说得对。我在蒙特维斯塔主修经济学,我早该知道的。让我重新修正我的邀请。”她闭上眼睛:“到新布朗费尔斯不塞车的话要一个小时,回来也是一小时;牛仔秀大概是两个小时,所以总共算下来是四小时。”她张开眼睛,仿佛要校正自己的计算:“你时间的机会成本大概很高:我估算一小时要五百美元。所以总时间成本是两千美金,再加上汽油钱,还有买热狗给你和师母吃的钱。这样就会到两千零三十美元。但是至你不用在两千零三十美元外,再买两张十美美元的票,否则成本就会增加到两千零五十美元。我承认,两千零五十美元是很贵的牛仔秀,不过两千零三十美元也不差,是吧?”库琪看着斯皮尔曼,脸上挂着害羞的笑容。

库琪的经济分析打动了斯皮尔曼,她诚心邀请斯皮尔曼夫妇去看她的比赛也让教授心动。在他询问更多关于日期和地点的细节时,再度传来敲门声,是佩吉。

斯皮尔曼介绍两人认识,佩吉也为自己打断会面向库琪致歉。她接着对斯皮尔曼说:“我刚好和麦德琳·豪尔到学校来,你还记得她吗?教务长夫人。她邀请我来室内田径场上尊巴有氧舞蹈课。我想你的会客时间可能也要结束了,可以一起走回家。但如果你还在忙……”她看了看库琪,又再转头看她先生。

“没有,”库琪说:“我正准备要走,我是老师‘艺术和经济课’的学生,很幸运可以选到这门课,你知道有两百位学生也想选这门课?事实上,我很高兴看到你。我来是想邀请你和老师一起看我在本地牛仔秀里的比赛。我给了他两张票,完全免费。希望你能赏光!”说完后,库琪背上背包,走出门口。

斯皮尔曼夫妇走回欧克蒙巷的住所时,佩吉对先生说:“亨利,你有没有注意到,蒙特维斯塔女生有多漂亮?”

“什么意思,佩吉?”

“像是你刚才介绍给我的库琪,或是刚才走过的年轻小姐。”

“你说那个有可爱短发的小姐?噘着嘴?穿着蓝白短裤的?”

“对,那个女生。”

“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斯皮尔曼用假正经的声音对佩吉说。

“亨利·斯皮尔曼!”佩吉故作生气,作势要用皮包打先生。

“我开玩笑的,佩吉。这是综艺表演里最老的梗了。”他看着她笑着说:“我想我们演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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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蓄谋的车祸,该称作姐夫的他危难之下护着她存活下来,而他却带着遗憾永久地离开尘世。姐妹之间的战争一触即发,她始终不愿相信那该死的残忍事实。意外坠楼,她带着前生记忆穿越到陌生国度。心如止水的她在异世遇上貌似故人的他,一路追逐。无奈世事无常,他早已暗许芳心,佳人红袖添香。他乃古越国堂堂靖王,一身桀骜,行事张弛有度,魄力十足。而她不过异世一缕香魂,执著地期待他能回头。一个是救过他的人,一个是他爱的女子,而她什么都不是,却成了他的妃。龙天睿总忍十年,谋划十年,将他深爱的女子隐于人后,不过是为日后风光比肩而立……梦落成空,花谢花开,十年离别,十年相思,十年守候,荆棘丛生的情路又将如何结局?
  • 绝境遇光

    绝境遇光

    在那些黑暗的日子里,我有幸遇见了光,只属于我的光
  • 极品兵王

    极品兵王

    :本私人军事公司承接一切军事任务、承包世界各地所有战争、提供武装支援。:出租枪械、火箭、飞机、大炮、军舰、炮艇和一切军需用品。本公司的宗旨就是:只要你出得起钱,全世界哪里的战争都能帮你轻松搞定。
  • 当我成了公主以后

    当我成了公主以后

    天家凉薄,我为弃子。等等等等……我好像,掉进了我写的这本小破书里了啊,断更……不是……我的错……啊……口吐芬芳女绿茶x人格分裂伪君子
  • 狂兽帝者

    狂兽帝者

    古生四兽,名为四凶,经丹药古器锻化,骤于兽身人形,集古聚涧域全妖兽之力,欲龟裂苍穹大地,贻害万物生灵,幸有圣兽神龙羽化登世,才让古地涧域幸得保存,留名空间,还古地清幽太平。不料圣兽神龙出世之机,妖兽兽主神蛇降临,创下鬼涧,虽有圣兽全力抗衡,将其封禁,然留下祸患之根,后世与之多战不平。
  • 毕业笙歌

    毕业笙歌

    在一个三线较为发达的城市,也同样有着各种诱惑。郑娉婷、张佳莹、于楠一群毕业生,从学校初入职场,她们青春、懵懂,在社会上跌跌碰碰,从找工作到找男友,结婚生子,经历波折坎坷。张佳莹差点成为了小三,于楠经历丧父之痛,郑娉婷为了等她儿时的哥哥蹉跎了两年,三个好闺蜜互相扶持,直到电台才俊沈逸、帅气医生江浩嵩的出现,她们不仅获得了爱情,还取得了事业上的成功。然而,面对人生的种种诱惑,昔日好闺蜜最终反目成仇,从相爱到相杀,看他们如何在人生关键的时刻书写自己的人生之路。
  • 绝密地球

    绝密地球

    中国版X战警达尔文进化论真的正确吗?人类是地球第一个智慧生命吗?宇宙间人类是孤独存在的吗?历史只告诉后人容易接受的部分,但绝对不是历史的全部真相。人类也只愿意相信自己能够理解的那一部分历史,但绝不是历史的全部真相,本书将讲述一个地球及宇宙不一样的历史过去。
  • 吾家有兄初长成

    吾家有兄初长成

    韩子希七岁时家里迎来了一个四岁包子。“儿子,你再不回来媳妇就要被人拐跑了!”“哦(冷漠)”隔天远在军区的韩大少爷风尘仆仆赶回来宣示主权。对于这个已经在碗里却还想着爬墙的小媳妇韩子希咬牙切齿:“教你爬墙了吗?”某夏给他一个白眼:“弱的跟林妹妹一样,爬墙?你行么!”沉着脸将人压上床,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行不行?”“…”“不说话?”身体再次压上去…韩夏泪目了,她是累的说不出话啊!PS:对于某夏是韩子希一手喂大的这一事实某夏只想说一句mmp,包子时候,上蹿下跳的韩夏身后一定跟着抱着一堆零食的韩子希,为什么?冷酷羸弱的小脸儿严肃又担忧:“我怕她饿着。”总而言之,韩子希的养成法则就是:只要吃不撑就往撑里吃!
  • 太乙仙魔录之灵飞纪

    太乙仙魔录之灵飞纪

    世人皆知,太古之时,万神之师“元始天尊”以一颗“混元玄石”开天辟地,但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劫却导致封印天界的神石落入凡间,并引发两次仙魔齐聚昆仑惨烈决战……千年之后,青城派的女弟子冷霜凝天资卓绝,本应继承掌门之位,因修行受阻,而问道于青玉坛。在意外得知自己前世与昆仑二次决战有关之后,为解开前世之谜,找到命盘所示的改命人,冷霜凝独自一人离开青城山,却偶然窥见魔教阴谋,并结识一众命定之人,由此展开一段仙侠奇幻之旅……
  • 金丝燕

    金丝燕

    原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只求一世安宁;谁料一夕之间大厦倾,他成了仇人之子,她化身复仇之剑。“我只想护你一世安宁。”“我若享安宁?谁去?”“我付出一切,只求能走到你面前,却不想结果却是看着你赴死。”“这一生只心悦你一人,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