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有一颗变态脑,这些年来,张涵舟从来不敢活出声,他有意无意地把梦蛊当成了庇护所,静悄悄睡觉,睡死过去了,是杀人还是被人杀,痛苦都是他一个人承受。
然而,去年秋天,红旗村还是发生了纵火案,张涵舟成了主要嫌疑人。
受害者名叫李丫,外地人,是一个十月怀胎的孕妇,单身,带着五岁的儿子立春。李丫没有正经工作,做一些不见光的营生。
让张涵舟感到迷惑的是,李丫死前,曾经和一个叫阿梅的女子一起来找过张戴玲,想要让她为她们接生,被张戴领拒绝了。
不过当晚,李丫和阿梅双双入了张涵舟的梦蛊,她们求他重建取魂诡,营救她们俩。
他不想重建取魂诡,拒绝了她们,被两人用利器纠缠,为了活命,他动用了肋下双剑,结果那两人一看他抽出宝剑,像飞蛾扑火一样扑到了他的剑下,血溅当场。
这个梦蛊,现在想来都让张涵舟心惊肉跳。
纵火案发生当天,张涵舟受张戴领之托去给李丫送一个金簪子,还替她锁了门。大约两个小时之后,李丫家失火,李丫、李春当场被烧成焦炭。
警察在进行现场调查时,发现了张涵舟留下的痕迹,于是将张涵舟带到警局调查。
虽然最后洗清了嫌疑,可这场凶杀案还是给张涵舟留下了深重的阴影,让他重新又开始怀疑起自己的本性来。
“小家伙,你听我说呢没?你怎么又溜号了?”
是阿布舍的声音。
张涵舟只好再次拉回思绪。他想起阿布舍声称是他杀了李丫,于是问道:“阿布舍,你说,是你杀了李丫,可却是张涵舟的记忆,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这又是怎么回事?那你有没有废品张的记忆?”
废品张,是警察确定的李丫纵火案的凶犯,是红旗村一个收废品的中年人。这个人,跟张戴玲的关系很不一般。
阿布舍回答说:“我杀了李丫,是以张涵舟的身份,但我控制不了李丫的魂魄。所以,我才会说,我是傀儡,我以为,你也是傀儡,但你这么强悍,应该不是傀儡,可说不是傀儡吧,你又啥都不知道……哇,我真是糊涂了,张戴玲到底在做什么呢?”
张涵舟皱眉:“把零碎剃干净,就说你是怎么杀的李丫?以张涵舟的身份又是什么意思?”
阿布舍开始解释。
阿布舍是生灵,也是修行人,被魏明辉捕魂后,恍惚还有人世的记忆。但奇怪的是,他记得最多的是自己作为张涵舟活着,这种经历好像是一种人设。
作为张涵舟,他和张戴玲母子俩在云通城相依为命,还创立了取魂诡,张涵舟是小诡主,取魂诡的宫殿在西山名人墓谷。
魂界风云变幻,取魂诡只是一个不大的组织,幸亏张戴玲长袖善舞,和很多组织都建立了良性关系。
为了壮大取魂诡,张戴玲自张涵舟小时候就教给他很多巫术,其中自然有杀人取魂。他杀的第一个人,是李丫。
李丫是住在红旗村的一个妓女,带着一个五岁的男孩李春,还为一些黑暗组织做代孕,已经怀胎十月。
筱绡是张涵舟的同学,开办了“鬼点火”,这是一个稍微有点邪性的组织,建有强大的信息网,并获得了李丫的这场代孕的信息。
据说,李丫的这个孩子是个新新人类,是基因改造人,既有科技性,又有巫术,具有很强大的灵力,能用电磁波和人沟通。
张涵舟将这信息说给张戴玲,母子俩便去看那孩子。那孩子果然神奇,大脑还没有发育完全时,却已经有了透视眼,居然和张戴玲有一场很有意思的对话。
“你是巫女?虽然不知道灵力怎样,但你能看见我,就给你一次合作的机会。记住,我的名字叫小魔头。我出生后,你只要把你儿子的金水菩提送给我,我就能认出你。”
“我儿子的灵力,你再修炼一万年也比不上!不过看你这么心诚,送你一场胎死腹中,让你再积攒几年灵力如何?”
“哈哈,那倒想要看看你的本事了!”
“不对,你要看的是我儿子的本事!对了,他有个名字,也叫小魔头。嗯,还有,他已经不小了!”
离开那孩子,张戴玲告诉张涵舟,如果能够控制这孩子的灵魂,他不但能增加灵力,还可以扩展取魂诡,吞并更多的魂界组织,成就霸业。
张涵舟不想杀人,感觉很害怕,张戴玲设计了好几次单独和李丫见面的机会,他都没有下得去手。张戴玲恨得咬牙切齿,左右开弓扇了他十来个耳光。
正好有一天,李丫给张戴玲打电话,让她给她送回金簪子。
李丫是赌徒,还多情债,又住在红旗村最北最破的出租屋里,所以有一些贵重物品就存在姐妹家里。
张戴玲让张涵舟在首饰盒里塞了很多颗人工合成樟脑丸,就让他给李丫送过去。张戴玲的衣柜里有很多类似于人工樟脑丸一样的药丸,有的有异香,有的烧皮肤,有的能致幻。
同时,还递给了他一双带蓝边的运动鞋,说让他穿那双鞋去。
那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多,红旗村的路很黑,仅有的几盏路灯也无精打采的。从张家到李家需要穿越大半个红旗村,张涵舟走得既惊恐又无奈。
李丫家有个不大的小院,院门却挺大。张涵舟敲门,李丫五岁的儿子李春过来接了木盒子,还拉张涵舟进去,那个寂寞的小家伙,想要让他陪他玩一会儿。
张涵舟回说太晚了,就走了。
但李丫叫住他,让他给他们从外面锁上屋门和院门。
他锁好门后仓促地逃走,路上正碰见废品张。废品张在红旗村收废品,其实已经是取魂诡的幕僚,主管取魂诡与外界的联通和交际。
张戴玲不满张涵舟的怯懦,特派废品张过来。废品张的废品车上有两桶满满的汽油。这次,他们策划火烧李丫。
到了李丫家,废品张撬开了院门,两人悄悄进了院子,李丫家的灯已经灭了,隐隐听得小李春说梦话的声音。
张涵舟一阵心惊,不禁问道:“李春还在啊!”
废品张二话不说,将一桶汽油怼到他的胸口:“去,顺着窗口灌进去。”
刚入秋,天气依然燥热,出租屋矮,李丫家的窗子都敞开着,只有破旧的纱窗挡住了窗子。
可灌汽油也是技术活,张涵舟手忙脚乱的,不是弄不进去,就是发出了声音。半夜杀人的惊悚,让他的手脚都不听使唤。
废品张一气之下,夺过汽油桶,自己去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听得屋内有人起床,李丫似乎醒了。
废品张递给张涵舟一个火机,喊了声点火。大手一挥,也不知道用什么剪开了纱窗。张涵舟想都没想,啪嗒点着了火机,将火机扔进了房间了,转身就跑。
可在火光里,他还是看到了李丫的脸,哦,不,是那个孩子的脸,那个孩子小瓜子脸,眼睛大大的,睫毛长长的,小鼻子翘翘的,小嘴圆嘟嘟的。
那孩子一脸怒火,眉毛拧在一起,小嘴抿成了一条线:“你的劫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