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小李春,张涵舟的心口又如刀扎般得疼。疼痛一起,他周围的火焰便更加狂躁。
血神宫宫主喜欢用故事造意境,让人情绪波动!
张涵舟马上看出了对方的用意,他的思维更加冷静了。
血神宫宫主居然知道张涵舟和小李春经常见面,还知道小李春慈善心肠。连张戴玲都不知道吧?
这个女人,一直在暗中关注着自己!她应该是修行人吧?住在红旗村,至少应该在西山附近。
是谁呢?
这张脸,张涵舟一点都不熟悉。
宫主也看着张涵舟,她手中似乎有个什么物件,闪着一点蓝幽幽的光,但张涵舟看不清那是什么。
她一脸沮丧,对张涵舟的冷静该是有点失望吧,她对身边一个人说:“既然是行刑最后一分钟,就放映小李春死前一分钟的画面吧。”
张涵舟只感觉大脑轰地一下,光影变化,大红衣服的宫主消失了,断头台不见了。
眼前,是李丫家的房子,火舌肆虐着从窗子里、门边蹿出来,燎着周边的空气,飞灰随着浓烟在散播。
这场景,又像极了罗天一在实验室中为他制造的幻境变化。
实验室的幻影技术到底还有谁会用?
我的大脑被两种技术操控着?科技和巫术?
这念头一划而过,张涵舟还在以金钟罩抵抗着巫术,却一眼看见了小李春。
他出现在窗口,头发和衣服上都是熊熊的火焰,他的脸皮已经扭曲了,眼睛都已经看不见了,可他还在挣扎着捶着玻璃。
张涵舟的心脏咚的一下,被利剑狠狠地刺了一下,世界,瞬间爆炸开一片红,氤氲在火焰中。
“小李春!”张涵舟喊了一声,却感觉嗓子干涩,口腔里是咸咸的血腥气。
窗子已经变形了,玻璃上有碎裂的痕迹,但那个小小的拳头却有气无力,只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张涵舟站在窗前,热浪卷着难闻的焦糊味冲上来,真切的,他忘却了思考,凭着一股本能,直冲到窗前,然后狠狠地甩出胳膊,去砸那个窗子。
玻璃哗啦一声碎了。他的胳膊上,刷地一下红了一条。
可他的耳边,有人在说:“张涵舟,这火可是你点起来的,你现在又假装救小李春,你是演给谁看呢?”
他感觉恼火,大声斥责道:“这火不是我点的。”
“这是小李春死亡前最后一秒,而且他已经死亡了。你在这个时空伸出援手,不是表演是什么呢?不是虚伪是什么呢?”
“我就是要救小李春,我就是能救小李春。”
张涵舟咬牙切齿地说着。
小李春已经半天没露面了。
张涵舟干脆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向窗框。劈里啪啦一阵玻璃的碎片声,可那窗框却支愣着、燃烧着,把整个窗口罩成第二重火海。
那第一重火海是房间里,狰狞的火焰狂涛骇浪一样席卷而来,一浪一浪地朝窗口扑,带来一阵阵的窒息感。
周围,没有人,没有工具,若救火,就只能凭借一具肉身。
“对,你要想救小李春,就只能从这扇窗子里生扑进去。不过呢,小李春已经窒息了,你从这扇窗翻进去最少需要两分钟,这两分钟内,小李春的受伤程度会急剧增加。”
耳边的声音还在如蚊蝇嘤嘤。
是谁在说话?
是他的分裂体!
他是一个恶人!
不,这是幻术!这是陷阱!
这几个思维在张涵舟的大脑里一滚,就被火焰巨浪给炒熟了,烧焦了,然后灰飞烟灭。
张涵舟不再思考,他凶狠地将手放在窗框上,咬着牙,迎着火浪,抬脚踏上了窗台。到处都是烙铁,到处都是疼痛。
可他,就是不能让小李春死!
他的头发已经发出了焦糊味,他的衣服已经发出了焦糊味,他胸口的皮肤也发出了焦糊味。
可有什么关系,取魂诡创立之前,张戴玲在梦蛊中给他制造的那些死亡,那些疼痛,都是极品级的。
火不是一般的强势,瞬间就糊了他的眼睛,窒息了他的呼吸,就连听觉感觉都好像消失了。周围,只是一个巨大的、粘腻的疼痛。
张涵舟咬着牙齿,告诫自己:“我是来找小李春的。”
他蹲下身,向周围摸去。火浪还在溜转,他的身体,他伸出去的胳膊都被火的力量推着,他强硬地扭着那团火,在不同的方向上探索。
终于,他摸到了一个小小的身体,他一把抱住他,揣度着窗子进口,一手扶着墙,飞身跳上窗子,扑出窗外。
可他并没有跳出去,就在他发力的瞬间,头顶上,不知道是什么塌了,呼啦一下砸在他的头上。
于是,这个世界结束了,仓促得他来不及看看怀里抱着的是不是李春。
张涵舟重新回到了法场。
“哈哈哈哈……这就有意思了,人格分裂得有意思,一方面设计杀人,一方面还可以如此讲义气救人。张涵舟,有了这场火中炼狱,再实施砍头,就是张殿来了,也救不了你了。刽子手,时辰到,准备行刑。”
张涵舟还沉浸在火海里,还沉浸在救小李春的情绪中,就连血神宫宫主这祸国殃民的声音,都没能让他清醒,他喃喃地问道:“小李春呢?”
“小李春呢!已经被你这个邪恶的畜生烧死了!”
张涵舟猛地张大了眼睛,周围还是火焰,可不是小李春家的火场,只是血神宫宫主制造的八卦炉火焰。
幻术!巫术!
他着了血神宫宫主的道!
一刹那的清醒,可无法弥合他心脏上那被刺穿的洞,肺腑里,流荡着血腥气,口腔里,游走着血腥气,冲击着他。
他一张口,哇地一声,就是一口鲜血。
小李春,真的会疼死他!
“成了,宫主,成了!”一个人在喊,两个人在喊,周围,都是喜悦的声音,没有脸的人,没有灵魂的声音。
断头台更清晰了,张涵舟看到了完整的自己,被一根带着咒语的法绳捆缚着,跪在断头台上。刽子手在空中挥舞着鬼头刀,最后一次在他的脖颈上找准定位。
血神宫宫主身上的红色衣服好像更红了,有着刚才火焰的余韵,可她的脸却是冷的,带着得逞的笑:“行刑!”
刽子手举起了鬼头尖刀,高声叫道:“得令啊!”
然后从旁边拿起一个燃着蓝色火焰的碗,一抬手一仰脖吞下一大口,然后啪一声将碗摔碎,又噗地一口喷到鬼头刀上。
“开始行刑!”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不远处有人喊道:“行刑。”
又隔一定的距离,有人在喊:“行刑。”
这声音一路传递下去,传递出一个深广空荡而又阴森鬼魅的世界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