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落带着阿琴进了包厢,朱老板在外面急得跺脚。
一旁的小厮见了,不解问:“老板,您这慌什么?”
“蠢,你没看见二小姐那副表情吗,说不定那金陵厨子真有什么问题,到时候我们百花楼可脱不了干系。”朱老板慌张道。
“我看方兄不像什么坏人,可能二小姐就是日常巡查罢了,会不会是老板您多虑了。”小厮边擦桌子边说。
朱老板听了,抬手打了一下小厮的脑袋:“你这没眼力见的,去去去,到那边擦桌子,别在我眼前晃,瞧着心烦。”
小厮点头哈腰地就挪到一边的桌子旁了,只剩下朱老板一个人在原地不知所措。现在着情形,只能等那金陵厨子回来了。
朱老板想到不过是不久前才发生的事,那金陵厨子名叫方文泽,那天他自称自己做得一手金陵菜的厨子便上门讨事儿,朱老板本来也是准备按照温落的规矩,先登记然后再好好盘问查清楚来人的底细。
不过,他还没把人派出去,洛府的人都来找会做正宗金陵菜的厨子了,当时朱老板也没多想,只想着能够在洛忧泉跟前讨个好,就把那刚来的方文泽推了出去。
后来洛府付了一大笔钱雇他,方文泽倒也懂事,分文不取,全都交给了朱老板,这下朱老板尝到了甜头,就把那些温落定下的规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温落这下突然袭击,让朱老板现在急得焦头烂额,他太了解温落的脾气了,温落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儿,肯定是那方文泽惹了什么事儿,让温落觉得不对劲了,若是真的出了事,他百花楼肯定首当其冲被牵连。
焦虑间,朱老板就看见方文泽手里提着厨具,慢慢悠悠地走进了百花楼。
“我的祖宗,你可算回来了,出事了!”
朱老板连忙拉过方文泽,慌慌张张地将刚才发生的事无巨细地交代给他。
方文泽听了倒是很平静,他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这就去给二小姐做早膳,然后亲自端过去。”
“嗯,动作麻利点,二小姐最厌恶拖拖拉拉的人。”朱老板不忘叮嘱,“对了,记得说话过脑子,别口无遮拦,若真说错什么做错什么,百花楼可保不住你。”
方文泽勾唇一笑:“我明白了。”
温落嗅到了浓郁的糕点香味,她挑了挑眉,知道多半是那厨子已经做好了早膳端了过来。
下一秒,包厢的门就被拉开了,出现在温落眼前的,虽然衣着朴素,但眼神却锐利冷峻,他薄唇轻启:“二小姐,您要的早膳。”
温落仔细端详着方文泽,她的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人绝非如衣着一般朴素,她虚起眼睛,更加仔细的打量,温落发现,这个男人的手细长白皙,骨节分明,也因此更加无法忽视他手上的刀伤。
这些刀伤都像是近期才划的,不像一个常年拿着菜刀的人。
而此人与身俱来的气质,都与一般普通的厨子截然不同。
于此,温落心底生疑,她笃定这个厨子绝没有那么简单。
“你就是金陵来的厨子?叫什么?”温落冷声问。
“方文泽。”
方文泽此刻已经将装着点心粥品的碗碟摆在餐桌上,然后退后站在门前。
“你今天就是做的这些给徐紫烟的吗?”
“夫人有孕,准备的菜品都是有在下细细斟酌过后,专门为夫人配制的。”方文泽说话慢条斯理,不紧不慢。
温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抬手让方文泽退下,这时,温落才捕捉到了方文泽眼中闪过了一霎那的诧异。
方文泽走后,站在身后的阿琴上前,满脸不解地问:“小姐,你都没问什么,怎么就放他走了啊。”
温落淡淡摇了摇头:“此番我前来就是想确认一下身份,若过多盘问,定会打草惊蛇。”
“那小姐确认了吗?”
闻声温落轻轻看了一眼阿琴,没有回答她。
温落沉思,她在想方文泽为何要接近洛氏,她接下来就需要确认这是不是徐紫烟的把戏。
半晌,阿琴出声提醒温落桌上的膳食都快凉了,温落才回过神,她品了一块甜点,层层甜蜜缓缓融化,萦绕在舌尖,充斥着味蕾。
温落没有去过金陵,她没有尝过真正所谓正宗的金陵味道,温落怀疑方文泽的身份,但适才品尝了方文泽的厨艺之后,毋庸置疑,他是一个擅长烹饪的人。
“阿琴,你去告诉朱老板,以后让那个方文泽每次去给徐紫烟做好饭菜后,再给我做一份。”
听到温落这话,阿琴怀疑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却又只能弱弱地说了一句:“小姐,这样做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温落平淡地看着阿琴,“大不了我支他一份工钱便是。”
阿琴听温落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也不好再多嘴,只是应下后就抬脚出门找朱老板了。
朱老板听到这请求时,到没有阿琴意料之中的惶恐,更多的,反而是喜悦。
“真的吗?”朱老板难以掩饰自己的笑容,他惊喜道,“斗胆问问二小姐愿意出多少银子请他?”
看见朱老板这副见钱眼开的穷鬼模样,阿琴心里边犯恶心,她鄙夷地白了一眼朱老板,随后傲慢地缓缓开口:“我家小姐可不缺那点银钱,再说,若不是我家小姐当初出钱挽回了你百花楼,现在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喝西北风呢!”
朱老板再怎么说也是一家酒楼的老板,听到阿琴这样卑贱的下人这样狂妄的言辞,心里肯定也不是滋味。
于是,朱老板也不想再给阿琴好脸色,但温落救济是事实,朱老板也不好发脾气,只能咬牙切齿地恨了阿琴一眼,继续带着笑说:“可不是嘛,二小姐的恩情朱某都记在心里,若二小姐喜欢,朱某人哪能收钱,我这就告诉那厨子这份差事。”
“这样最好。”阿琴不屑地瞥了一眼朱老板,“其实吧,这几年来,我家小姐对百花楼可真是越来越失望了,尤其是前些日子又发现了朱老板往酒里掺水作假的事儿。”
见朱老板脸色凝重,阿琴继续说:“我可是看在朱老板平日里对我颇多关照才告诉您这个消息的。”
朱老板闻言便立刻会意,他麻利地转身到柜前,取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装着几颗宝石,朱老板站在柜前斟酌许久,才挣扎着拿出一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阿琴远远就瞧见朱老板翻箱倒柜,最后手里拿着一个红色的亮东西往回走了,她又立刻端起架子。
“阿琴姑娘,朱某无才,有幸在前些年收集了几颗异域的宝石,阿琴姑娘打小服侍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人,也是朱某的恩人,这红宝石成色极好,与阿琴姑娘也甚是般配。”
朱老板将红宝石递到阿琴眼前,阿琴两眼发光,伸手就准备拿过,但朱老板却移开了手,他说:“这宝石与姑娘般配,不知道……”
阿琴听了又端了几分,她收回手说:“这你就放心吧,我是小姐的贴身婢女,我的话小姐还是会多少在意几分,见到朱老板的诚意,我自然是会替朱老板美言几句的。”
朱老板点了点头,然后将红宝石包好塞到阿琴的手里:“又阿琴姑娘这句话,朱某就放心了。”
阿琴满心欢喜地收下红宝石,然后又仔细地用手绢包起来揣到怀里,对朱老板露出一个笑:“放心吧,不过金陵厨子那件事,也请朱老板办好,免得小姐不悦。”
“知道知道,阿琴姑娘也放心吧。”
朱老板挥手与阿琴道别后,就立马收起了笑容,冷眼地望向阿琴离开的方向。
一旁做事的小厮见了,走到朱老板身侧,插话:“老板,那阿琴姑娘看来来头不小啊。”
朱老板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来头不小?她不就一狗仗人势的东西吗,仗着二小姐的声威,别的贿赂也不要,就要些什么珠宝首饰。”
“那红宝石真的是老板从异域收集的吗?”
“当然不是,蠢。”朱老板嫌弃地瞥眼看着小厮,“那就是寻常的红宝石,她根本不认识什么珠宝成色,就是一被卖到洛府当下人的丫头而已。”
“那老板直接给她一个假宝石不就行了吗?”
“你是真蠢!”
朱老板懒得跟着小厮多解释,只是咒骂了一句。
“若真是如此,那个阿琴不就是个贪慕虚荣的人吗,二小姐眼里竟能容得下这种侍女?”小厮不放弃地追问。
“这你就不知道了,咱们二小姐,那是洛氏的义女,不是洛氏先家主的亲生女儿,阿琴自幼便侍奉二小姐,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二小姐待身边人都极好,自然不会对身边的人多疑。”朱老板说,“就说那李文,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嘛。”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经常跟着二小姐的侍从。”
“就是他,他就是跟二小姐有打小的情谊,对他那个下人,二小姐不仅没有轻视,反而会时不时张罗他的画作。”朱老板说着突然想到今日就没有看见李文,倒是有些意外。
但他也没有细想,随后转眼见那小厮还准备问话,就愠怒地指着一旁的桌子,呵斥:“你杵在这儿干什么?!不想干了吗?快滚去做你的事!”
那小厮吓得一愣,连忙跑开了。